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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蝴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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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没有觉得做班委这么丢人。
刚才那段自我介绍也只是为了走个形式而已,上台之前喻纯还偷偷用手机搜了一下,发现心理委员不是因为被别人捡剩挑同岗位竞选被淘汰下来的,就是随便安排的。
搜索关键词还是“什么班委没有人当”。
很一致的不是心理委员就是劳动委员、生活委员这种类似老妈子的职位。
喻纯因为徐蕴时这一出觉得脸猛的一热,她遗传了喻正锋晒不黑天生就白的肤质,平常脸蛋就粉的被质疑过是不是上学化了妆,别人追求的从皮肤透出来的腮红色号,她天生就有。
她差点就下意识以为自己是发烧了,这种脸部毛细血管的扩张感让她感到陌生。桌子上放着的随身镜隐约衬出她脸上不自然的红。
喻纯故作镇定:“不好意思同学,如果需要夜聊可以右转去厚德楼找找佳姐,左转也可以去明智楼找心理老师,他们24小时营业,应该比我有用。”
徐蕴时一开始注意到了她脸不经意的红,差点也准备把她一把抱起冲去明智楼找校医了,还以为自己是不是说错话把别人气到了。
哎,小野猫是这样的。不挠你两下就不太得劲。
徐蕴时还是忍住没拆穿,开口:“你对我就没什么好奇心吗?”
“我有什么好好奇的?”
“比如我为什么会在艺术楼,又为什么从办公室出来的。”
“你想说就说呗。”
徐蕴时挑中话头,“你看这不是挺乐意听我说话的?”
喻纯恼人的一次性把收好的要带回宿舍的东西塞进书包里站起身准备走了,徐蕴时在左侧压下来的身影把她一边能直接走到走廊的路拦死了。
她的位置又在教室偏中间的位置,不是左右两边的靠墙位。在考虑要不要把徐蕴时拍开,她从他胳膊下钻出去的时候,她已经转过身从右边跨越好几条走廊和同学的座位穿到前门了。
徐蕴时低头看了眼已经空了的作为轻轻笑了笑,提高嗓门:“喻纯同学,你这桌面跟没收拾一样啊!收明白了吗?要不要我给你收个尾?!”
“滚!!!”。喻纯的声音越来越远,但能隐约想到她喊出这句只有一个字的话时的表情。
——
今晚竞选结束,盛佳顺便公告了一件惊天新闻,这周四周五要摸底考。
按照S中的传统,开学头一周有一场摸底考。教育局这几年新来的政策不能有重点班,但还是有很多学校都在偷偷延续着这个传统,只是不明说不公开。
只有自己学校的人心知肚明哪些是尖子生,哪两个班是重点班。
晚自习结束喻纯收拾桌面的时候把复习的新课本塞进了书包,摸底字面意思着实是让人摸不着底,不知道重点也不知道范围。
考试安排是周四早上考语文下午数学,周五早上一门英语,下午就可以回家了。
回到宿舍,正对着书桌的林松意微弓着背,斜着肩膀一点点对着线条找角度反复摸索,碳粉都在空气里飞。
听到门锁声,林松意停下手下的动作放下炭笔转身,“纯宝,你回来啦!”
林松意觉得奇怪:“你怎么回来的比我还晚啊?”
“秉承公务呢。”
“啊?你有啥公务?”
“听人说说话,也可以说是听人说废话。”喻纯说这句话的时候都还是觉得无语,一段没有营养专门浪费时间的对话。
林松意没多问,转了个话题,“纯宝,你不会觉得摸底考来了会有种心里酸酸的紧紧的感觉吗?”
喻纯不太懂,“为什么会酸酸的?就只是场考试而已呀。”
她思考的时候喜欢触着下巴,是下意识的动作。“其实往大了想,就是很普通的周四周五而已。”
“摸底考会分班吗?会把成绩单发给家长吗?”林松意问的很认真。
“据说是不会,都不会。”两个提问都有了答句。
“那就好……!”林松意嘻嘻地松了口气,突然转的乐开花,像枯木逢春了。
喻纯还站着,准备去衣柜拿衣服,回过头看了看林松意,看她身上还穿着校服,不确定她有没有洗过澡。“松意,你洗过澡了吗?”
“我洗过啦!”林松意顺着喻纯的视线也往自己身上扫描了一番,“啊!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还穿着校服吗?”
喻纯很突兀地说了句抱歉,为她打探的眼神抱歉。
“这有什么!我习惯啦!这样比较省时间,早上起床也不用掏衣柜半天,睡醒就可以直接去刷牙,刷了牙背上书包就能出门了,不是很方便嘛!”
“你以前也这样吗?”
“是啊。”
“可是校服是吸汗材质,不会磨的不太舒服吗?”
“我其实也没几件衣服哈哈哈!没关系的!你快去洗吧!等会要没热水了噢!”林松意伸手越过她指了指喻纯身后的电子钟,殷勤地轻轻推了推喻纯。
喻纯听罢瞥了眼宿舍正门头顶的电子钟,明晃晃的22:52,还有八分钟停水。
没时间去思考和共情他人,还是先共情共情自己吧!
喻纯是没办法洗冷水的人,一旦洗冷水就会心跳加速的厉害,洗完之后的皮肤会比没洗还要烫,让人分不清是冷水澡带给人的快感还是要发烧了。
捞起毛巾和一条睡裙就往浴室里钻。
洗澡的时候喻纯一直在想,为什么林松意不穿睡衣?是不是还是特别见外,穿睡裙会不会显得自己有点太高高在上,可校服的材质穿来睡觉确实不太舒服。
这是她第一次住宿,没由来的会想很多。
如果一个班的同学有矛盾,那可能还能有回避的余地。如果是一个宿舍的有矛盾,整个宿舍的磁场都会变得低气压,影响个人情绪,再上升到个人状态。
她承担不起这样的风险,问的太多也过于不礼貌。
人的底线和雷点是潜在的,一旦不小心就踩中了,而警报雷达是不会响起的,更多的是被上帝诅咒了给你一场下不完的大雨。
喻纯快速擦过身体,头上包着速干洗头巾走出浴室。
林松意看起来比她对声音还要敏感,只要她开门林松意就一定会转过身:“纯宝,你的睡裙好漂亮!”
喻纯还是笑笑,她其实不太擅长面对夸奖,在家里也很少能得到一句夸奖,她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就没有需要学会和应对夸奖这一项,还是礼貌的回应“谢谢”。
喻纯往自己的床位走,坐在床沿擦头发。林松意的过分专注以至于她甚至担心自己头发的摩擦声会干扰到她,努力的找了个不那么尴尬的话题问了句:“你今天的作业是什么呀?”
林松意蹭了蹭纸上多余的碳粉,“我们没有固定主题的,你们小训也没有吧?”
“我能看看吗?”喻纯接着问。
“这有啥,你过来呀!”
学艺术的人都知道,对于不限主题其实比给准主题要难得多。空间不设限,灵感任意飞。
林松意的草稿堆了不知道有多少张,但隐约有看到在草稿纸下面垫了一张大概有雏形的人像,好像是她。
喻纯把两根手指搭在上面,低下头对着林松意的眼睛示意,询问有没有观看权。
林松意也没说话,把上面的草稿纸拿走了。
——是张喻纯在教室的侧影,阴影面的切影能看到地上反射的蝴蝶,坐着的喻纯自信板正,一定要用个动物塑的话,那林松意想喻纯肯定是只白天鹅,而作品上喻纯的影子是蝴蝶,人和动物的通灵,是林松意眼里的喻纯。
“其实我特别羡慕你纯宝。”两人都盯着画看,林松意叹了叹开口,语调比平时低了很多个八度。
“晚训的时候其实我就能看出我和别人的差别,我的基础对比其他人一定不怎么好。我最擅长的其实是人像,开学前我就很忐忑我在学校里可能没有做模特的朋友。自主招生的通过只是我的一个巧合,而巧合是不能延续一辈子的。一直到我第一天遇到你,我在画室呆了很久除了临摹老师给的静物我就在想我的个人作品要画什么。”
林松意把那张画像重新从喻纯手里接过来也仔细的端详了很久,“其实我也只是画了个大概。这可能就是我眼里的你,像飞逝又神秘的蝴蝶。但毕竟我没有经过你的肖像权,所以觉得贸然拿去交作品不太好。”
“刚刚就回去把画室剩下没画完的你拿回来了。”
“你晚上就在画我,那现在又在画什么?”
林松意把现在在画的素描纸拿起来,像是拿起来什么举世大作抬高双臂,是爬满爬山虎的艺术楼,是他们宿舍窗外就能看到的艺术楼的一个角。
抬起的瞬间对着窗户能和那块实景重合,还原度很高,而林松意对自己的自信度有偏差。
林松意接着说:“总得有个备选啊。想应试又怎么能一直画人像待在舒适圈里,刚好在等你回来就顺便试试手啦!”
“哎呀不说这个了,你如果喜欢的话我就送给你!希望你不要介意我画了你,也在想怎么和你开口,其实不小心画了模特我总会不好意思开口哈哈哈。”
“这有什么。很好看。”喻纯把那张画工整的和林松意的其他草稿整齐的堆在一起,码在她现在在画的图旁边。
“以后我就做你的模特,你想画就画。我一直觉得艺术本来就是种形式。我们现在的状态最多叫应试,你会画人像也是因为你很会和人相处,比起周围的环境你接触更多的其实还是人。”
“你需要能让你感觉到回馈的活物,而不是冷冰冰的物体和建筑。想画什么就画什么,找准你自己的风格最重要。”
林松意像被戳中了什么,回了声“是啊。”
——
周四周五摸底考,在喻纯看来摸底考换种说法其实也可以叫“吃老本”,基础啃得好分就嚼的高。
第一次考试没有分排名,S中按照全年级名字的首字母随机打乱分班,反正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让他们在自己教室和身边有自己人的地方考。
喻纯分在一楼的一班,林松意在二楼的十一班。
第一场九点考语文,一直到考试前十分钟再去教室过安检仪。
在这之前都可以在自己班自习,他们班嘻嘻哈哈没有一个在复习,其实也不知道要复习什么。不到点也没办法钻别人班里去。
喻纯旁边是个理科看起来很好的男生,和她主动搭话,“喻纯,你以前在国外长大是不是英语很好啊?”
喻纯下意识把手搭在下巴上想了想,“口语上的英语也用不到书面语法里,在国外说英语也不需要完全像国内考试语法那么严谨,我也说不上好不好。”
“不行不行,那我也得拜拜!总比啥都没有好,这种感觉太空虚太可怕了!”
喻纯笑了笑,觉得大家怎么都对考试很紧张。她真的从小到大都是考试型选手,不需要刻意复习,很多考试都凭感觉。
一旦复习只会让她更紧张觉得更恐怖,与其这样不如什么也不动顺其自然。
考得好这一天会过,考不好这两个小时考试时间也不会因为意外而停摆。
其实和普通的一天没有任何区别,多了个考试塞在这一天的必备流程里而已。
——
八点半,教室里传来稀稀拉拉收拾书包的声音。
因为会有别的班的人来教室考试,走之前要把自己随身重要的物品和要带走的东西带走,抽屉里也不能留东西。清空本班的人,提前一天要把抽屉清空把桌子掉个个。
喻纯随身带了本语文书准备下楼的时候再看一眼古诗词,他们语文老师是个小老头。但在教语文几十年的工作生涯里一直都是在做重点班的老师,考前反复强调谁敢再古诗默写上扣了一分回来就把全文抄十遍当天晚自习就要交给他。
别的班不知道,至少他们班的人离开教室的时候都人手一本语文书,还有人把初中的古诗文都打了一份生怕在那一栏扣一分给自己找罪吃。
林松意和喻纯一起出了教室,并肩沿着走廊走到饮水机在楼道口分别。
“你去几班考?”一道清冽的嗓音从发旋高度位置传来,徐蕴时和喻纯一块下楼,就在比她高一阶的位置。
喻纯回过头,差点撞到他凑近的脸上,“我靠。”
“你下楼就下楼突然凑那么近干嘛!”
“这不是你回头了吗。那么多人我听不清啊。”
周围熙熙攘攘的人从他们身旁经过,他们两个走的很慢,楼道里很多人都在急急忙忙往自己的考场赶,也有手上抓着本书想着再复习两眼,路都没看互相碰撞又互相道歉的话语声。
不凑近点真的什么也听不清。
喻纯应了声,这个理由不错。“一班。”
“好吧,我在三班。“
下了楼其实就是三班的正门口,顺着三班走廊尽头是厕所,隔壁是一班。
喻纯想着他到了就自觉放好书包准备过安检拿着考试用具进去了,刚准备开口道别。
徐蕴时继续往走廊前端走,喻纯在三班门口停下,莫名其妙的看他,怀疑他是不是因为也有考前综合症都不认字了。
“三班在这。”喻纯很是谅解的提醒他,指了指高一(3)班的班牌。
“我知道啊。”徐蕴时在她三步外停下,转过头也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她。
“那你往哪走呢?”
“我上厕所啊。”徐蕴时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哦好吧”,考前综合症应该也有紧张的会想撒一泡的症状。喻纯表示很谅解甚至有点同情。
最后告别是在一班门口进行的,“那我先进去了,你抓点紧。快考试了。”
“嗯。”
徐蕴时看着喻纯说完就开始把书包往下卸拿出考试用具,双臂张开站在前门自在的等着监考老师全身扫一遍安检仪就转头进去了。
进去之前还侧过头对徐蕴时笑了笑,“小狗加油噢。”
那道夹着振翅的蝴蝶抓夹影子再次因为她的身影浮现,蜜蜂会被花蜜吸引,蝴蝶会为美丽停留,光影会有偏爱的轨迹。
有些东西天生就有吸引力,上瘾的稀奇。
按照刚才过来的行动轨迹,再从厕所的方向顺着走廊回三班会经过一班。
厕所旁边有走廊另一端的楼梯,看着喻纯进了教室徐蕴时从这边的楼梯绕到二楼穿过二楼走廊再从三班门口的楼梯下来终于进了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