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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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堂里闹哄哄的，学生们都在排队打饭。
午餐还是熟悉的土豆泥。
我和罗宾端着餐盘，随便找了个角落坐下。
其实，吃饭对我来说并不是必需的。
我并不会真正意义上感到饥饿，我的肠胃也从来没有对我发出过催促的信号。
但我依旧举着勺子，机械地往嘴里地塞着，一勺又一勺。
食物滑过喉咙，像是要把心里那团挥之不去的烦躁一起，强行咽到肚子里去。
我很快吃完了自己的那份，将勺子轻轻搁在空盘子上，抬眼看向对面。
罗宾手里捏着勺子，在盘子里漫无目的地搅来搅去，但那堆土豆泥在他的拨弄下却丝毫不见减少。
他撞上我的视线，像是突然意识到我吃完了，于是“啪嗒”一声将勺子丢进了面前的盘子里。
“……你要和我一起走吗？”他问。
……
熟悉的流程回来了……
我心里木木的，也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感受。
即便今天早上在学校的中庭里，他卡在原地的时候，我还那么想要他赶紧恢复正常。
我知道他是在问我要不要一起去历史课教室。
这是每天中午和罗宾一起吃完午饭以后雷打不动的固定问话环节。
罗宾不喜欢迟到，每次都会提前去历史课教室里预习材料。
而我这个时候可以选择和他一起，或者自己随便在学校里逛逛。
也许是今天上午游戏bug太多带来的错觉，导致我居然还抱着一丝不切实际的期待。
没有特殊剧情或者达到触发条件，罗宾永远也不可能看见我受到的伤害——他只是游戏设定好的程序。
被惠特尼推倒之后，他突然跑到我身边。有那么一秒，我差点儿就要以为他是过来扶我的了。
在我得到来自其他【存档】的记忆碎片的那天开始，我就应该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不是吗？
我不想再看罗宾重新变得“正常”的脸，只是平淡地嗯了一声。
***
下午的历史课和游泳课都很平静，一直到放学铃声响起都无事发生。
水汽氤氲的更衣室里，白花花的身影在晃动，空气中弥漫着泳池消毒水与沐浴露的混杂气息。
我刚把湿泳衣从身上扒下来，一个女孩的声音就响起来，带着点哭腔，在更衣室里四处打转着询问。
“有人有多的内衣吗？我的储物柜被人撬了，内衣被偷走了！”
女更衣室的剧情总是很单调，这已经是我这周第三次遇见同样的事情了。
但我系搭扣的手还是顿住了一会儿。
“穿这件吧，是新的。”我拿起自己柜子里备用的那件。
那女孩目光空洞地扫过我，继续在更衣室里徒劳地转圈，嘴里一遍遍重复着那句问话。
周围的女生说说笑笑，没有人理会她。
最后她满脸沮丧，胡乱套上裙子，就这样匆匆冲了出去。
我慢吞吞地把内衣又重新塞回了柜子，咔哒锁上。
冰凉的金属贴着指尖。
对着灰绿色的柜门，我轻声说：“或者去图书馆买件新的也行，对吧？”
回答我的，只有隔壁淋浴间哗啦啦不停歇的水声。
***
罗宾总是会在放学的半小时内，站在校门口那根电线杆底下。
如果我想和他一起回孤儿院，就可以在那里找到他，然后一起回家。
但我不打算去找罗宾。
我这周要还贝利的钱还没有攒够，我得找个地方来继续打工攒钱。
咖啡馆的工作还不错，虽然时薪只有5磅，但是客人偶尔会多给点小费，遇到骚扰的几率也比较低。
那些人通常也只会在嘴上调戏几句，手上做些小动作，并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真的扑上来。
我背着书包走出校门，混杂在放学的人流里。
但在出门的时候，我还是习惯性地，视线往罗宾平常杵着的那根电线杆底下瞟了一眼。
空荡荡的。
我愣住了，脚步下意识停了下来。
罗宾呢？为什么不见了？
但我的疑惑刚冒头，就被一只横插过来的手掐断了。
“你想去哪儿？”惠特尼在大门外看见我，走过来挡住了我的路：“你今天的过路费还没交呢。”
他抓了抓自己的裤｜裆，他的朋友们在旁边哈哈大笑。
惠特尼将嘴里叼着的烟拿下来，猩红的烟头在指尖明灭，伸手过来抓我。
在他把那个滚烫的烟头按在我皮肤上之前，我忍无可忍地抬起手，狠狠推开了他。
惠特尼被我推得向后趔趄了一步，脸上的轻佻瞬间被阴沉取代。
他被我的【反抗】激怒了。
“不识好歹的臭婊子！”他喉咙里滚出一声不满的咕哝，向我扑过来。
我被死死按在墙上。
“看来得给你长长记性！”他一只手抓住我的肩膀，另一只手粗暴地拽开了我的衬衫，露出我的内衣：“我们都知道，你喜欢这个，贱人。”
他身旁的跟班们立即聚拢过来，爆发出一阵阵刺耳的怪叫与起哄。
几个人飞快地掏出了相机，将黑洞洞的镜头对准我的身体。
“我喜欢她这副样子。”
“把她的裙子也掀起来！”
惠特尼的力气太大了，在我真正挣脱之前，【疼痛】就会让我彻底脱力。
按照我现在的【体能】，我根本打不过他。
等他拍完照，羞辱完我之后，他就会离开了——我告诉自己。
可这么想着，却有一股沉重的、铅灰色的疲惫瞬间淹没了我。
我感觉自己如同溺水，拼命挣扎，却还是不断地下沉。
但我还在动。
指甲用力抓挠着他制住我的手臂，屈起膝盖，徒劳地试图顶开他。
在他那只肮脏的手即将更进一步去脱掉我的裙子的时候，一道黑色的影子裹挟着凌厉的风声，猛地从侧面撞了过来！
“滚开！！！”
那声音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怒火。
我甚至还没来的及看清究竟是怎么回事，惠特尼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被狠狠掼飞了出去。
只听到一声巨响，他整个人重重地砸在不远处的垃圾桶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
我背靠着墙壁，身体因为脱力和突如其来的变故微微发抖。
我的衬衫领口还敞开着，露出里面的内衣肩带，但我已经完全无暇顾及这些事情了。
因为直到此刻，我才终于有机会看清了来人的脸。
那是我做梦也未曾料到的人——竟然是罗宾！
罗宾正背对着我，就像是一道屏障那样，挡在我和惠特尼那群人之间！
他的背影绷得很紧，黑色的头发有些凌乱，肩膀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他就站在这里，站在我的面前！
惠特尼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表情因为疼痛和暴怒而变得扭曲，不管不顾地直接挥拳冲了上来。
“操！罗宾？！你他妈找死！”
但罗宾的动作快得让我几乎看不清。
他只稍微侧了下身，便轻而易举地躲开了惠特尼那毫无章法的一拳。
几乎在同时，他就已经扣住了惠特尼挥空的手臂，然后猛地向下一拽，膝盖凶狠地向上顶去，撞在了惠特尼的肚子上。
“呃啊！”惠特尼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捂着肚子蜷缩在了地上。
旁边一个跟班冲过来想帮忙。
罗宾甚至没完全转身，只是反手一拳，狠狠地砸在那家伙的脸上。
跟班捂着脸，鲜血瞬间从指缝里涌出来，踉跄着往后倒退几步。
于是，地上狼狈躺着的人立刻就又添了一个。
剩下的几个人被这凶悍利落的身手彻底镇住了，惊恐地看着躺在地上的两个人，脚下像生了根，都不敢上前一步。
空气里只剩下惠特尼两个人痛苦的呻吟。
罗宾的目光像淬了火的刀子，滚烫又锐利，充满了压迫感，挨个扫过不远处那几个噤若寒蝉的霸凌者们。
最后，那目光落回到我的身上。
我根本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是睁大眼睛，茫然地看着他。
看着本该一直站在电线杆下的罗宾出现在这里。
看着他本该总是温顺微笑的脸，此刻却写满了愤怒和急切，看起来是如此陌生。
惠特尼和他跟班的哀嚎声变得遥远模糊。
我的心脏从来没有跳得这么剧烈过，只感到喉咙发紧，几乎窒息。
他……他冲过来了。
他真的动手了。
他把惠特尼打倒了。
他……在看我。
在我和惠特尼的【战斗】里，一个绝对不会出现的人参与了进来。
惠特尼和那些人【看到】罗宾了！
我张了张嘴，想喊他的名字，却只发出一声气音。
眼前发生的一切都让我如坠梦中。
我看着站在我身前的人影，他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指节上还有着一点打人时候沾上血。
那点血迹，红得刺眼。
“你……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罗宾看着我，犹豫了一会儿才问道。
他说话了。
他又和我说话了。
那个念头在死寂的心湖里疯狂地冒泡，越来越多，以至于根本无法忽视——他是真的！他是活的！
我一直期望的，难道真的……就这么实现了？
我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小心翼翼地，试探地，触向他还沾着一点血迹的拳头。
罗宾的身体猛地一僵。
但他突然意识到什么，飞快地瞥了我一眼，接着眼神里的怒火瞬间就被强烈的尴尬和不知所措取代了。
他的视线在我微敞的领口和肩带上一触即离，接着就仿佛被烫到般猛地扭开脸，目光死死地盯在旁边那个被惠特尼撞得东倒西歪的垃圾桶上。
露出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片鲜艳的绯红。
“衣服！你的……扣子，快点弄好！”
他尽力想要让自己维持镇定，但无论如何我都能从他的语气里听出窘迫，仿佛眼前的景象比刚才打架还要让他难以招架。
听到他带着明显羞恼的提醒，我这才想起来自己还衣襟大开，于是连忙低头将衬衫上的扣子一个一个重新系好，重新掖进裙子里。
蜷在地上的惠特尼挣扎着抬起头。
“罗宾，你给我等着……还有你，婊子！”
他一边痛苦地吸着气，一边从牙缝里挤出恶毒的咒骂。
他那几个还站着的跟班七手八脚地架起惠特尼和那个满脸血的同伴，狼狈不堪地互相搀扶着逃离了现场。
【战斗】真的结束了。
我的衣服都还好好穿在身上，被人拍下照片的结局也被修改了。
校门口瞬间只剩下我和罗宾。
混混们带着威胁的骂声彻底远去，世界仿佛一下子安静得可怕。
我从未如此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罗宾终于转过头来，那双湛蓝的眼眸清晰地映出了我的身影。
他看着我，欲言又止。
等等，蓝色的眼睛？！
我突然意识到，在这一刻，我终于看清楚了罗宾的脸！
不再是记忆中如同蒙了一层雾气般模糊不清的五官，他的面孔在我眼里从未如此清晰。
——尤其是那双眼睛。
罗宾，罗宾……知更鸟。
他的名字。
此刻在我脑海中蓦然出现了在森林深处偶然拾得的知更鸟蛋。
那抹纯净无瑕的湛蓝，美得令人心悸。
“罗……”
我终于找回了因震惊而颤抖的声音，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想要问问他是不是也和我一样。
一种几乎要被我遗忘的感觉充盈了我的心。
不用再刻意控制做出假笑，我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想要弯起。
然而，就在我靠近他的瞬间——
罗宾的身体猛地一晃。
下一秒，那双写着复杂情绪的眼眸骤然失去焦距，变成一片空洞的茫然。
他整个人僵硬地立在原地，就好像是商店橱窗里摆放的那些塑料假人模特。
他脸上的愤怒、慌乱、窘迫与关切，这些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情绪，顷刻间如同潮水般退去，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又看不清他的脸了。
我伸出的手还在半空中，指尖还残留着一点他皮肤的温度。
“……罗宾？”我茫然地喊道。
“嘿，很高兴看到你过来了，我不喜欢一个人回家。”罗宾对我微笑，语调是我无比熟悉的温顺。
刚刚还如同踩在云端上轻飘飘的喜悦，瞬间摔得粉碎。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