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承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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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研究方向的确不是环境地质，而是生物科技。
远洋战争爆发初期，她正主持着一项和寄生虫有关的研究。
同一批次的所有寄生虫在同一晚发生了变异。
先是外表，虫体上长出了眼睛，远远看上去像是一片疙瘩，放到显微镜下才看出是一个个转动的眼球。
随后是体质的改变，自愈能力强得可怕，哪怕是切成短短的一截，也能在一个小时内重新成长为成虫。
所有人都为了这个发现欢欣鼓舞，直到第二天一位助理研究员死在了实验室里。
众人调取了监控才知道，变异虫一旦接触到了活体动物，就会将身体里的血肉吞噬殆尽，只剩下一层空空的皮囊。
虽然研究价值大，但实在是过于危险。温蒂遵循实验室的规定，立刻启动销毁程序，将这一批实验虫全部销毁。
但她的一个学生没有听她的话，留下了一个切片标本偷偷研究。
她是知道的，但选择了无视。
长生不死是永恒的主题，如果能解析出自愈能力的机理，延长人类的寿命，她们足以青史留名。
不会有事的，那是已经抽了真空的切片，只不过一个切片而已，怎么会有事呢？
那位学生的妻子是即将前往战场的士兵，变异的寄生虫漂洋过海，变成一把无形的刀。
上了战场的士兵，在战争里艰难活下来的难民，将近一半都被联邦“无害化处理。”
这是她的罪。
白黎听完这个故事，皱起了眉毛。
“虫子在一夜之间变异，身上长出了眼睛......听起来是不是有点熟悉。”
眼睛。
她们在岛上，见过的每一种变异生物，最引人注意的特征都是眼睛。
按照白黎原本的推测，这是投放变异生物的人故意为之，让场内的选手们以为这座岛屿是神明建造的坟场，埋葬有罪的人。
温蒂继续说：“我用了几年时间调查，能查到的类似的事故有六起，相同点都是变异生物导致伤亡，以及变异生物身上出现‘眼睛’这一特征。”
“听起来像是人为。”
温蒂笑了：“如果我告诉你，这六起事故都是在同一时间点发生的呢？”
“这类事故大多发生在保护措施严格的实验室，我不认为这是人力能做到的事，更不觉得这是个巧合。”
“所以，我主动申请了这次任务。”
白黎没有回答，任由诡异的沉默蔓延开来。
登岛任务最开始的借口是寻找所谓的神。
没人把这个近乎可笑的借口当真，在发现岛上的真相是个人命赌局后，岛上发生的一切诡异事件都被推给了人为。
但无法留存下来变异生物的尸体，突然出现又消失的血肉雕塑。即使联邦科技远比她们所知的要先进的多，有些事也绝不是人力可以做到的。
异常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出现端倪，只是掩盖在人命赌局的外皮下，有了一个合理的借口，没人再去思考超出自己认知之外的事物。
两人对视一眼，又各自挪开了目光。
她们达成了无言的默契，先将超出理解无法处理的事情丢在一旁，集中精力应对即将到来的危机。
岛上的第三夜即将来临了。
程曦的金属身体太过于沉重，两个人一起也没办法挪动。万幸的是中控室的绝大多数设备都没有损坏，白黎连接上系统，调来了运输车将程曦送去了维修室。
修理程曦并不困难，电磁炸弹只是让她的核心处理器与身体断开了连接，白黎输入维修程序，让机械手遵循着程序的操控修补程曦的身体。
随后两人按照原定的计划去切断岛上的信号屏蔽器。
中控室并不是一个单独的房间，而是二层阁楼。小队进入的位置是一楼正中央上下贯通的操作厅，左右各有楼梯能够通往二层的走廊。
在电源接通后，正中央的虚拟投影浮现出整个好望岛的轮廓，右下角用醒目的红色标注出无信号的图例，投影下是极有科技感的金属操作台。
白黎抬脚迈过地上的尸体，手指摸过操作台，很快找到对应的开关，将信号屏蔽的开关拨动到取消的位置。
她在脑机中几次尝试联网，没有任何反馈，整座岛屿依旧处于信号屏蔽状态。
“有信号吗？”温蒂问。
白黎摇头，她尝试使用操作台配备的电脑联网，投影下来的岛屿地形图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信号标识。
她的眉无意识地皱了起来，从系统中查找到信号处理器所在的位置，叫上温蒂前往核心处理器的机房。
除去几人进入的洞口，中控室整个环境互相联通，白黎很快找到信号屏蔽器所在的房间。
数十个手提箱大小的仪器排列在架子上，指示灯不断闪烁着红光，示意着这些仪器已经停止了工作。
“这不是已经停止工作了吗？”温蒂问。
“理论上是。”
白黎抽出匕首，开始一条一条切断连接仪器的线路，也加入了她的行动。
两人用了几分钟时间切断了仪器供电线路，温蒂察觉到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白黎切断了最后一条线路，整个房间的灯光瞬间熄灭了，黑暗混杂着金属和尘土的味道，几乎要压垮一切。
温蒂打开手电筒，光柱扫过一排排仪器。
“有信号吗？”
白黎再一次摇头，此时距离夜晚还有一个多小时。
她们回到维修室的时候，程曦的核心储存器已经重新和身体连接好，她坐在金属床上晃荡着双腿，见到白黎与温蒂回来，咧咧嘴角，像是要笑。
下一秒，她猛地弹起身子，义肢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般将白黎扑倒在地。
金属地板发出沉闷的撞击声。程曦跨坐在白黎身上，一只手死死钳制住白黎的脖颈，另一只手高高扬起，五指并拢成刀。
这个人杀了姐姐，她应当遵循指令杀死白黎。
只要她一动，程曦瞬间就能拧断她的脖子。
但是为什么下不去手呢？
年轻女人被死死压制住，却没有任何防御或反抗的动作，只是看着她，眼睛像玻璃珠子一样。
程曦不是第一次见过她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明明是义眼，为什么会拥有这样温柔的，带着怜惜的目光呢？
和姐姐完全不一样的眼神，姐姐也会带着温柔的笑看着她，叫她小曦。
她的名字是姐姐给的，她的性命也是姐姐给的，姐姐本该是自己在世界上最亲密的人。
可是为什么望向她的眼睛总是冰冷的呢？为什么一到这座岛上来，姐姐就不顾她死活了呢？
白黎看着程曦的眼睛，她的眼里没有杀意，只有迷茫与恐惧。
程曦报废后被洗去了记忆，心智停留在孩童的水平，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对华嘉言有种近似于雏鸟情结的依赖。
但孩子往往是敏感的，她清楚华嘉言只把她当个好用的物品来看，因此她也学会了在华嘉言面前扮演一个合格的战斗型仿生人。
当这件物品不合格了，华嘉言会毫不留情的把程曦丢掉。
所以华嘉言拿出了那枚电磁炸弹，根本不会考虑引爆这枚炸弹后，程曦会受到怎么样的影响。
白黎看着程曦茫然的眼神，微微叹了一口气。
她缓缓地、试探性地抬起手，轻轻覆盖在程曦掐住她的那只剧烈颤抖的手上，触摸轻柔而温暖。
“没关系的。”白黎的声音很轻。
“如果非要找一个姐姐，或者是妈妈来依赖，就来依赖我吧。”
程曦俯下身看着她，眼神聚焦在她身上，好像第一次看清面前这个人。
“我带你走。”
“我带你离开这。”
白黎温声承诺，伸手抚摸她柔软的头发。
她伪装了十年，说过的谎言有多少自己根本数不清，但面对着这个强大又脆弱的仿生人女孩，她不想欺骗她。
钳制着白黎脖颈的手指缓缓松懈下来，程曦像是一瞬间失去了所有支撑，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了下来，将额头抵在白黎的肩头。
白黎没有立刻推开身上这具沉重的、危险的身体，只是轻柔地拍着她的背，像安抚一个做噩梦的孩子。
“为什么不杀我，为什么这么对我。”
仿生人没有眼泪，但此刻程曦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手指攥紧她的肩，像是溺水的人抓住唯一的浮木。
因为你是我真正的同类，因为我看到你就像看到过去的自己，因为我厌倦了无时无刻的伪装，因为我想知道什么是心。
白黎沉默着搂紧她的肩。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承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