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 5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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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舰在剧烈的震动后陷入短暂的死寂，只有警报声久久不停。
几名海盗惊疑不定地交换着眼神。海盗首领最先反应过来，他冲离得最近的一个手下厉声下令：“去排查原因！”
吩咐完命令，他没忘记身下还有一个不安分因素，下意识转头，目光再次撞入那对如海深邃的青金色眼眸。
不好！
他心头猛地一沉，想要移开视线，却为时已晚。
那对眼睛里似有漩涡旋转，将他的意识狠狠拽入其中。熟悉的滞涩感包裹住他的大脑，斩断了每一根链接的神经丝络，思维瞬间停滞，身体也不可避免地僵在原地。
就在这短暂失神的刹那，言简辞从蒙下来的阴影里侧身窜出，离开了海盗首领的桎梏。
“……你以为我会在同一个坑摔倒第二次吗？！”海盗首领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他长刀一划，血液飞溅，皮肉被刺破的疼痛拉回了他的意识。
眼睁睁看着猎物再次从指尖溜走，海盗首领已经没了耐心。他额头青筋暴起，右手五道长刀发出低沉的嗡鸣，源源不断的精神力沿着刀锋的金属纹路急速流淌，刀身隐隐发亮。
他不再追击，而是将灌注了磅礴精神力的长刀朝向青年逃离的方向，凌空一划！
嗤————
一道蕴含着可怖力量的白炽刀气脱离刀刃，破空而出，咆哮着直逼青年，所过之处，空气都被撕咬得滚烫扭曲。
就在那道刀气即将把目标吞噬的千钧一发之际——
他前方的空间毫无征兆地一阵扭曲。
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拉开了舞台的帷幕，一道身影凭空出现，恰好落在言简辞与刀气之间。
“噗呲————！！”
血肉被锐器斩裂的闷响，清晰地、近距离地传入言简辞的耳中。
他曾无数次近距离听过这种声响，甚至多数是他所为，本应该习以为常。
可现实是他僵在了原地，瞳孔骤然紧缩，麻到毫无知觉的手指再次沿着脊椎向大脑发出神经痉挛的疼痛信号。
冰冷的下颌肌肤传来了新鲜血液的温热。
眼前是一片刺目的猩红，他几乎有些仓促无措地抬起眼睫，看到了那张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上，骤然拧出难以忍受的痛苦。
整个世界，在他被鲜血覆盖的视野里，仿佛瞬间失声。
可眼前那张脸上的痛苦神情和狰狞的伤口，几乎化成了声音、气味，牢牢霸占了他的五感，擎住了他的所有注意力。
言简辞怔怔地看着眼前这张与自己别无二致的脸，喉咙发紧，声音干涩而仓促：“你怎么……”
会出现在这里？会挡下与他无关的伤害？
言知引不知有没有听懂他的未尽之意，唇角勾了起来，与他惨白的脸色形成诡异对比。他像是感觉不到背后那道几乎将他斩断的可怕伤口，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天气：“一会儿不见……”
他轻轻勾起言简辞鬓边散下的长发，目光扫过言简辞满身的狼狈：“宝贝，你怎么把自己折腾得这么惨？”
话在中途，他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唇角的笑意也无奈地浅淡了几分。
“够了！”
海盗首领的怒吼打破了这诡异的重逢。
他脸色铁青，刀锋指向言知引，声音因暴怒而压抑：“那声巨响是你搞的鬼？你做了什么？！”
言知引微微侧过身，好像这才注意到现场有这么一个人。
“也没什么，”他轻描淡写地说，像是在陈述一个在普通寻常的事实，“只是操控着科研船，不小心撞上了你们的舰艇而已。”
海盗首领的嘴角剧烈抽搐了一下，眼中迸出的凶光几乎要将言知引凌迟。
即使是“黄金船锚”，要搞到这么一艘能承载数百人的舰艇也不容易，这个人怎么敢！
就在这时，言知引的身体又晃了一下，像是终于无法支撑。
一直紧盯着他的言简辞瞳孔一缩，几乎是本能地上前一步，用还算完好的左手扶住了对方的手臂。指尖触及的布料一片湿冷，不知是血还是汗。
就在他搭上对方肩膀的瞬间，言知引顺势低下头，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急促气音在他耳边道：“停泊舱……二号舰艇，等会你趁势离开！”
言简辞嘴角绷紧，那句“你怎么办”几乎要脱口而出，他撞上言知引的眼睛时，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也许眼神传递信息于常人来讲不可思议，可言知引毕竟是性格相仿的另一个自己，要看懂他的所思所想于言简辞而言如家常便饭。
此刻，听从安排才是最有利的选择。
要么一个人留下御敌，一个人离开，要么两个人都葬身这艘船上，一切努力都没了意义。
他敛目，最终沉默地接受了这个安排。
言知引似乎感知到了他的妥协，这才抬起头，整个身体几乎是挂在青年身上，掩饰了生命飞速流逝的虚弱。
他脸色惨白如纸，呼吸也带着不稳的急促，可看向海盗首领的眼神却相当倨傲，比言简辞先前的睥睨还要嚣张自然几分。
这个凭空出现的人语气平静地抛出一枚炸弹。
“您在埃尔塔文明探查了那么久，”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警报的嘶鸣，“找到复活您妻子的精神体的方法了吗？”
海盗首领脸上的暴怒瞬间凝固，转为全然的惊骇。
他死死盯着言知引，像是要把他从里到外看穿，声音因震惊而嘶哑：“你怎么知……不对，你到底是谁？！”
言知引无视他骇人的目光，手上拦着言简辞，不安分地勾连着对方擦过来的发丝，一边极轻地后退，字字诛心。
“我知道的可不止这些……数十年前，您心爱的妻子在埃尔塔星球上意外失去了生命。极度悲伤之际，您发现了她的精神体没有随着宿主的生命消失而消失，仍然活在埃尔塔星球。你以武力要挟，放弃了自己的精神体，迫使当时的祭司长把妻子的精神体转移到自己身上，仿佛妻子还陪伴在身侧。结果某一天遭其他组织陷害，代表妻子的精神体死了。自此，你一直徘徊在埃尔塔星球附近，在寻找复活精神体的方法。——终于某天，你接受了白家的委托。”
他弯了弯眉：“我说的，不错吧？”
海盗首领全身心都聚焦在言知引的话语中，心下掀起惊涛骇浪。
一字不差。
也许是今天一天震惊了太多次，他很快沉下所有纷扰想法，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这人竟然知道自己这么多信息，必不可留！
就在海盗首领的杀意达到峰值的刹那，言知引的脚后跟触及到了停泊舱的门槛。
他猛地抓住言简辞的胳膊，掰正青年的方向，猛推了他一把！
“走！”
被推开的一瞬，言简辞下意识回头。
无数破空而来的凌厉刀气尖啸着迎头袭来，铺天盖地几乎编织成了一张大网。
言知引没有防备的背后就是那不可阻挡的刀气，可他似无顾忌，迅速扯下腕间的金色圆珠，用染血的手指捏着，两指挤开青年的嘴唇，将金色圆珠精准地塞进了言简辞的口中。
那颗染血的金珠被抵入口中的瞬间，言简辞撞上了言知引的目光。
那眼神与他惯常的讥诮含笑截然不同，像是冰封的河面下猝然裂开了一道缝隙，泄露出其下汹涌的、连本人也未曾察觉的暗流。
有什么尖锐复杂的东西在那双与自己相似的眼眸深处挣扎着，想要从他脸上攫取什么，一闪而过，快得像是错觉，又沉重得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言简辞只觉得心口被那目光刺了一下，泛起一阵陌生的、酸涩的悸动。
珠子入口即化，尝不出味道，唯有言知引的鲜血那浓重的铁锈味在舌尖弥漫开来。
完成这个需要牵扯上半身大半肌肉的动作，言知引狼狈地扯了扯嘴角，掩饰大幅度动作带来的拉扯疼痛。
那沾血的手指似乎耗尽了力气，又像是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眷恋，极轻、极缓地擦过言简辞的唇瓣，落于空中。
一道艳丽的血痕，如同朱砂染白绸，烙印在青年苍白失血的唇瓣上，平添了几分惊心动魄的生气。
“一路顺风。”
那人最后真挚祝愿，声轻如丝。
“等等……！”
言简辞被彻底推进了门里，眼睁睁看着言知引的身影就要彻底被狂暴的刀光吞噬。
沉重的合金门在他眼前轰然关闭，将一切喧嚣、刀光与言知引最后的身影彻底隔绝，只余下指尖在唇瓣留下的、带着战栗的触感，和那抹灼人的血迹。门合拢的巨响如同丧钟，敲在他的胸口上，在空洞的心房内久久回荡。
“……”
但他没有时间处理自己那股沉闷的情绪。
那颗融入他口中的金珠此刻正化作一股灼热的洪流，在他的四肢百骸中疯狂奔涌。陌生又熟悉的能量冲刷着他的脉络，一些破碎的信息如同解封的潮水，涌入他的意识。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在脑海中下达了一个命令。
这个命令于其他觉醒者而言熟悉到融入常识，于精神体完全不受控的言简辞却是第一次。
——将外放的精神体收回体内。
下达命令的短短几秒内，他精准锁定了通道最近的标有“二号”的小型舰艇，像一道离弦的箭冲了过去，一脚踹开舱门，将自己摔进驾驶座。
忍着胳膊上撕裂骨肉的疼痛，感知到脑海里多了什么东西后，他来不及庆幸，紧急启动了小型舰艇。
引擎轰鸣，小型舰艇如同挣脱了枷锁的困兽，猛地从海盗母舰的发射舱口喷火而出，将那座庞大的金属囚笼甩在身后。
“拦住他！”未断开的通讯频道里充斥着海盗们气急败坏的吼叫。
无数小型舰艇如同蜂群从母舰下方涌出，能量光束交织成致命的罗网。
言简辞咬紧牙关，操控着舰艇在枪林弹雨中穿梭，每一个规避动作都险之又险，却毫发未损。他预判着攻击的轨迹，将舰艇的性能催发到极致。
就在他甩开又一波追击时，控制台突然发出一声电流聒噪的提示音。
【接收到……未知来源的远程通讯请求……信号不稳定……重新连接】
与此同时，舰艇雷达发出尖锐警报，前方传感器传回的画面上，赫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舰队轮廓。
它们威风凛凛，遮天蔽日，又无声无息地前进，如同蛰伏的巨兽。每一艘军舰的侧舷上，都刻涂着一个向日葵的标志，在周围舰艇的照耀下反射着冷硬的光泽。
是黑塔的军事舰队！
几乎在同一时间，那断断续续的通讯终于清晰了起来，一个干练、冷静，此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的女性声音传了出来。
“言简辞……言简辞！你怎么样了？！收到请回复！”
是唐朱的声音。
一直紧绷的神经在得知黑塔的到来这一刻骤然松弛，强撑的意识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被狂风卷至云外。
言简辞想回复一句，无尽的黑暗率先袭来，掠夺了他的所有感官。
他彻底失去了意识，瘫倒在驾驶座上。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第 5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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