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被看穿的心思 ...
-
【太正常了，我感觉像是，被人说恶心的人然后突然有一天发现对方其实是和自己一样的人。感觉更多是感慨，你们觉得呢。】
她晃了晃手中的牛奶瓶，瓶内的液体还在微微震荡。
“这下你总该相信了吧？”
她意有所指，眼神带着点‘你看，咱们都有这种灵感爆发的时刻’的掩饰□□流，试图把刚才自己那拙劣的借口合理化，也把宋凝荷此刻同样拙劣的模仿当做一种和解的信号。
“同行嘛，互相理解。”
【感觉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不过自己能把自己骗到这份上也是无敌了。】
【话说真的有人会这么自己骗自己吗？】
牛奶的凉意还残留在舌尖，驱散着那恼人的灼热。
就在冷非凡觉得这尴尬而荒谬的一页似乎可以翻过去的时候，一股温热的气息毫无预兆地贴上了她的耳廓。
是宋凝荷。
她的好闺蜜像只狡黠的猫，无声无息地凑近。
带着炒粉和廉价油烟气息的呼吸拂过冷非凡的耳垂，痒痒的，却带着一种极具穿透力的低语。
每个字都像小锤子一样轻轻敲在冷非凡的心弦上，把她那份刚建立的、自以为然的和解瞬间击碎。
“不过……”
宋凝荷的声音压得极低，近得能让人起鸡皮疙瘩。
里面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了然和一丝促狭的探寻，“我怎么……还是觉得……你好像不是为了要写小说才天天来这儿的呢？”
轰……
这句话像一颗微小的炸弹，精准地投进冷非凡刚刚平复的心湖。
不是疑惑的猜测，而是笃定的、穿透表象的陈述。
冷非凡握着牛奶瓶的手骤然收紧，冰凉的瓶身和掌心瞬间升腾的滚烫汗液交织碰撞。
塑料瓶身发出细微的，不堪重负的咯咯声。
她猛地扭过头看向宋凝荷，眼睛瞪大，瞳孔里盛满了猝不及防的惊恐和被看穿核心秘密的巨大冲击。
【啧啧啧，其实也不是每一个人都对帅哥有这种感觉。】
【至少我没有哈哈哈。】
刚被冰牛奶抚平的唇瓣，瞬间感觉又干又紧。
她想开口反驳，想找出比‘小说情节’更圆的借口，或者强装镇定地笑骂对方“胡说什么”。
可所有的话语和表情都在喉咙口被生生扼住，僵成一片空白。
宋凝荷已经后退了半分，没有催促，也没有追问，只是那样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那眼神像探照灯，剥开所有勉强的伪装，直抵那片暗恋情绪搅动的、滚烫羞赧的幽深角落。
冷非凡脸上的红晕‘腾’地一下爆炸开来，从脸颊蔓延到耳根，比刚才被辣椒辣到时还要鲜艳灼目。
她狼狈地低下头，慌乱的目光无处安放，最终死死地落在了瓶子里晃荡的白色牛奶上。
瓶子在她无意识地摩挲下，发出轻微的、持续的咯咯声。
空气里，冰牛奶甜腻的香气和店内浓重的辣椒、油烟味奇怪地混合在一起，却盖不过此时沉默之下无声弥漫的尴尬。
以及某种心照不宣的真相气息。
她用力抿着唇，像是要把那个呼之欲出的、带着厨师灶台烟火气的答案，狠狠封缄在无声的震惊里。
【怎么感觉她现在有点慌了。】
【妹宝别慌，大声说出来你在看谁！】
那场仿佛要凝固的、几乎能听到一根针掉在地上声响的沉默，最终还是被冷非凡自己打破了。
长久地低头，对着那瓶被自己攥的快要变形的冰牛奶发呆之后，她忽然极其轻微地呼出一口气，像是胸口堵着一大团湿棉花终于被挤开了一条缝。
然后，她抬起头，目光笔直地迎上宋凝荷那双仿佛洞察一切，带着笑意的眼睛。
“喝酒吧。”
这三个字从她嘴里吐出来，竟带着一种近乎破釜沉舟的、孤注一掷的干脆利落，甚至还有点粗糙的豁达。
没有解释，没有铺垫，像是在一片窒息里用尽全力凿开了一个洞，不管里面灌进来的是冷风还是热浪。
宋凝荷脸上的笑容短暂地凝固了一下，那幅运筹帷幄、等着看好友好戏的促狭神情被一丝猝不及防的惊讶所取代。
她的目光在冷非凡写满‘决绝’的眉眼间逡巡了几秒，那里面没有常见的羞涩闪躲，反而是一种豁出去的明亮，甚至还藏着一丝……挑衅？
宋凝荷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仿佛看到小兔子终于要亮出她的牙齿。
她眉梢一挑，没有半分犹豫，声音清亮利落地接住。
“好啊，来！”
干脆利落，一拍即合。
【搞半天就是喝酒啊，你把我灌醉~后面是什么我给忘了。】
【忘忧。】
话音刚落，宋凝荷根本没给冷非凡反应的时间，直接高高举起了右手，冲着吧台方向，以一种能把周围所有闲言碎语都压下去的洪亮嗓音喊道。
“老板！加瓶啤酒——！”
那声音在充斥着锅勺碰撞、客人交谈和油烟机轰鸣的店里，像投下了一颗响亮的石子。
【为什么是石子不是炸药，换成炸药不是更好一点吗。轰一下。】
【老板：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你要这么对我。】
坐在小小收银台后面的老板，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正埋头在手机短视频里乐得肩膀轻颤。
这一嗓子宛若惊雷劈在他的头顶，‘咯噔’一下，他整个人像被强电流击中般猛地一哆嗦，手机都差点从肥厚的手指尖里飞出去。
“嗬！”
【还在那玩手机呢？抓你来了。】
他惊魂未定地倒吸一口凉气，茫然地循声望过来，隔着好几个人头，目光精准的落在了两个年轻女孩身上。
一个脸上飘红余韵未消，眼神直勾勾，另一个笑的像只偷了腥的猫。
“诶，诶，好嘞好嘞！”
老板连忙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把手机塞进裤兜，一叠声地答应着，动作间透着点惊吓过后的殷勤。
他手一伸，“咔哒”一声拉开身旁那台老冰箱的玻璃门，里头灯亮起来，照见内壁结的薄霜和几瓶剩饮料。
他弯腰在最里头扒拉半天，才摸出一瓶绿瓶冰啤酒，瓶身外壁凝着层细水珠，沾得手指凉丝丝的。
“滋啦——”
瓶盖刚撬开，一股白气“噗”地涌出来，在闷热的空气里飘了飘，没等看清就散了，倒带起一丝凉意。
他捏着啤酒转身，步子趿拉着往桌边走，路过墙角的塑料杯筐时，随手捞了俩杯子，“咚”地搁在她们桌上，瓶底的水珠顺着桌沿滴下两滴。
“菜够不够啊？不够吭声，我让后厨再添俩热乎的！”
老板放下东西，脸上堆着憨厚的笑，目光扫过桌上那盘几乎没动多少、颜色依旧红艳惊人的炒粉，又瞥过冷非凡脸上未褪的潮红和宋凝荷促狭的笑容，心里大概转过了好几个弯，最终化为一句经典的、适用于任何场景的客套。
【老板在看什么东西，能把自己害怕成这个样子。】
“两位美女，吃好喝好啊！有什么事再喊我。”
说完，带着点“还是年轻人会玩”的嘀咕，赶紧溜回了自己的安全地带，就是那个小小的收银台后座。
冰凉的啤酒瓶落在油渍斑驳的塑料桌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磕哒”声。
深绿色的瓶身迅速凝结起一层浓密的小水珠，争先恐后地汇聚、流淌，在桌布上印出一圈深色的湿痕。
啤酒花在里面无声地翻涌、聚散。
空气里弥漫开一种清凉、微带发酵酸意的气息，与先前浓郁的辛辣椒浆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的、既解压又躁动的氛围。
宋凝荷几乎是抢在冷非凡前面，一把抓过酒瓶。
瓶身的冰凉让她指尖一缩，随即又握得更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