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剑三]大医》根源之涡

10、第 10 章

　　数日后。

　　傍晚。

　　今日下雨了。

　　细雨如丝，轻柔地落在地上，带走了空气中的尘埃，也带走了夏日的一丝闷热。

　　雨点如弹珠般打在树叶上，发出沙沙的声音，像是在跟树木轻轻地说话。落在地面上的水滩里，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如大自然的乐章，让人心旷神怡。

　　饭后，天色暗了下来。

　　夜幕降临。

　　书房里。

　　屋内悬挂着的灯笼微微发亮，像是星空中闪烁的星星，带来一片温暖和宁静。

　　红烛微晃，莫枫着一袭素雅沉稳的丁香浣花裙，苍鬓花颜，一只墨玉簪简约的点缀其间，蒙眼的黑布已摘下，自颈下攀岩而上的火红色的神秘纹路尽皆显露无疑，神秘而妖异。

　　烛光下，她微微欠身，温雅纤纤，抬手将一枚黑色棋子落入面前的围棋盘中，棋盘上摆着的是一份前世现代的残谱，她一边闲适的打谱，一边思索着棋局的下一步。

　　灯火阑珊的夜色中。

　　华发红颜的美丽女子在光影映衬下显得如壶中冰，水中月，周身独具神秘韵味，仿佛在此刻可听到古人的低语，闻到历史的芬芳，感知到岁月的流转。

　　下一瞬！

　　从门外传来的脚步声让她一怔，这个脚步声与常人不同，偶尔有轻有重，甚至带着一些迟滞感，她很陌生。

　　是谁？

　　竟能离她这么近没被她发现？

　　旋即，耳朵微动，灵敏的鼻尖闻到的一个熟悉的人体气味，便放松下来，微微勾唇，露出一个不明显的笑意。

　　听到对方走入书室，来到她面前。

　　随着一阵衣物的摩擦声，来人在棋盘对面坐下。

　　听着雨滴打在木屋顶，窗棂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奏出了一曲美妙的乐章，让人思绪宁静。

　　旁边焚香炉内缓缓燃烧的沉香散发出一缕缕的青烟，空气中弥漫着带有一丝苦味宁静淡雅的药香，让人感觉仿佛置身于世外桃源，远离了世俗的纷扰，安详而静谧。

　　“啪！”一声轻响。

　　莫枫在棋盘上落下一枚黑子，仿佛仍沉浸在棋局中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开口：“已经可以行走了啊！”

　　“啪！”

　　对面的人也落下一枚白子，开口是温润如玉的声音：“嗯。虽还不能像常人般自如行走，但已经能缓缓迈步了。”

　　闻言。

　　莫枫唇角勾起一丝笑意，再次落下一枚黑子：“不错！看来你根本用不了三个月那么长的时间来复健，最多再需要一个月就可以如常人般行动自如了。”

　　听到这话，坐在对面的欧阳明日挑起眉，抬头看向眼前的好友：“你确定吗？还未给我把脉就这么笃定了？”

　　却见莫枫手伸入棋盒中，淡然一笑。

　　“不需要把脉了，离这么近，我听得到。

　　你行动时，体内肌肉和骨骼的连接处虽然如生锈的齿轮般在咯吱作响，但齿轮总算严丝合缝走上了正轨；肌肉的活动如火山喷发的岩浆流动，震耳欲聋；且身体散发出的气味也告诉了我你各项器官的正常运作。

　　如今的你，很健康。”

　　听到莫枫对自己体内的情况这般活灵活现的描述，欧阳明日听的后牙根有些疼，手却没停的落下一枚白子：“麻烦你不要再用这么拟活的手法来描述我的器官运作情况了，听的人头皮发麻。”

　　莫枫却轻笑一声：“我可没有在用什么修辞手法，我说的就是我实实在在感知到的东西。”

　　而这话，也让欧阳明日此时真正的有些好奇起来了。

　　“听到那么鲜活的东西，是一种什么感觉？”

　　听欧阳明日这么问，莫枫一时有些为难住了，毕竟面对没有感觉过的东西，即使再怎么描述，常人也无法想象。

　　最终，她才勉强憋出一句：“很………奇妙。”

　　“奇妙？”欧阳明日更好奇了。

　　看对方这么好奇，莫枫抬手虚握到唇边，一边思索整理着话语，一边慢慢开口，尽可能简单易懂的给对方说明。

　　“你可曾听说过一种联觉之人，他们的五感往往天生是复数联系起来的。

　　在这种人的感觉系统中，数字和词语是有颜色的，还有形状，质地和情绪，能做到摸到音乐的气味，因味觉失聪而看不见等等。

　　比如说他们在吃好吃的东西的时候，会听到美妙的音乐，听到美妙的音乐会闻到花的香气，绿色可能在他们感觉里是可爱的小熊，难过的情绪对他们来说可能是白色的绵羊。

　　我的情况就与联觉之人有些相似，这样说你能理解吗？”

　　听到此话，欧阳明日微微蹙眉，勉强消化着莫枫话语中的含义，片刻后，他有些迟疑道：“这难道不算幻觉吗？”

　　闻言。

　　莫枫叹口气，果然常人根本难以想象这种事。

　　随即开口深入解释：“不算。他们是真切的感知到了这些客观的东西。

　　常人的五感是有感知极限的。

　　打个比例说，常人的听觉有固定的一个范围，过低会听不到，过高也会听不到，只有处于中间位置的声音才能被人类的耳朵捕捉到，而有些动物的听力范围就远超人类，如犬类就能听到人类听不到的声音，一些动物甚至可以听到数公里外的同类鸣叫声。

　　而联觉之人与常人不同，他们的五感是连着的，听到的同时也会看到，闻到，甚至触摸到，这种五感的相连让他们大脑的反应及其迅速，所以他们能捕捉到常人捕捉不到的信息。”

　　听到这样的解释，欧阳明日勉强有些明白了，随即眼神就流露出惊叹。

　　“确实奇妙，原来这世间还有这样的人，我竟从不知晓。”

　　“确实有的。”莫枫一笑：“只是这样的人因为外表没有任何异状根本看不出来，即便不懂事时告诉旁人，人们也只会觉得小孩子产生了幻觉。

　　再加上感知到的东西远超常人，这样的人往往都是天才，懂事后发现与周围人不同，自然会隐藏起自身的异样。

　　毕竟，这种事，常人根本难以理解，即便说了也只会被当成疯子看待，自然就不曾被发现过。”

　　“所以，你就是这样联觉之人？”欧阳明日宛如听到了一个神秘的神话故事般满足了好奇心，再次在棋盘落下一子。

　　“不是。”莫枫摇了摇头，也落下一子。

　　“我与联觉之人只是相似，我的感官只是被增强到远超常人的程度，捕捉到的信息能达到联觉之人的程度，并做不到他们那样离奇的事。”

　　“嗯………”欧阳明日所有所思的随意落下一子，片刻后，就抬起头看向莫枫，露出如少年人般兴致勃勃的眼神。

　　“你说，那些说“幼儿能看到成年人看不到的东西”的俗语，和一些声称“能看到鬼怪”的风俗故事，会不会其中就有这样的联觉之人？”

　　“哦？”闻言，莫枫一挑眉，也来了些兴致：“你这个猜测倒是有些意思。

　　虽然大部分应该是人们的以讹传讹，但想必有个别或许真是如此。

　　以如今的教育水平，有些平民即便知道自己看到东西与常人不同，可不了解联觉这种情况下，再加上自己吓唬自己，将幻觉与联觉掺杂到一起，觉得自己看到了鬼怪才是正常的想法。”

　　说罢。

　　莫枫就为自己如此严肃的思考这个问题而哭笑不得，抬头向对方如玉的男人：“你也是饱读诗书之人，当知道“子不语怪力乱神”，如此与我讨论这种神怪志异之事，不觉得不妥吗？”

　　却见欧阳明日洒脱一笑：“这算什么神怪志异之事？我们讨论的重点难道不是联觉之人吗？”

　　听男人这样说，莫枫片刻后也是一笑：“确实。”

　　随即，欧阳明日便有些感叹起来。

　　“虽说我本身也曾自持是学富五车之人，但直到认识你，与你相识交谈后，我才发觉自己原本知道的还远远不够多。”

　　“尤其是医学方面，你脑中似乎就有个千金方，知道极其多的病例，不知你是否知道这样一种病症，当地人称之为“鬼附身”。

　　患者最初会感到脑痛和历节痛，身体震颤，步态蹒跚，姿势不稳，站立时为维持平衡，不得不脚趾用力抓住地面，无法以单足站立，眼有斜视，说话含糊不清，并逐渐加重。

　　数周后就会出现因肢体震颤导致不能坐起，行走困难，且会伴有痉病和厥症，偶尔会手足乱动如在舞蹈般，在突然受噪声刺激时也会发作，时常情绪不稳。

　　到了后期，患者会出现离魂症，无法吞咽，遗溺和遗矢，最终大笑着死去。”

　　听着欧阳明日对病症的描述，越听她越感觉熟悉，听到最后，她皱起眉接口了一句：“是否这样的病似乎还会传染般，整个地区的人会接二连三的得？”

　　欧阳明日听到莫枫的话，眼前一亮：“你知道这种病？”

　　莫枫终于将注意力从棋局转移到对面的好友身上，神色极为凝重：“你在哪里看到这样的病例的？”

　　欧阳明日一怔，有些茫然道：“极西之地，有一个村庄，村里的人几乎都有这样的症状，早年师傅曾带我去看过，但对这种病症无能为力。”

　　得到答案，莫枫抬手揉了揉紧皱起来的眉心，语气颇为沉重：“以后你不要在去那个村庄了。”

　　闻言，欧阳明日疑惑看着莫枫：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还怎么了？”莫枫怒笑出声，声音艰涩极了：“你可知疯牛病，疯牛病是牛进食了同类的身体组织才会得的病。

　　而人类也会得这种病，但其病源只会有一个：进食同类的身体组织，即吃人。”

　　瞬间！

　　此话如晴天霹雳般炸响在欧阳明日耳边，让他瞳孔都紧缩起来！

　　莫枫继续道。

　　“或许是生物为了种群繁衍而诞生的防自噬机制，无论何种生物，一旦开始进食同类，慢慢的就会得这种病，这种病虽无传染性，但潜伏期极长，病程缓慢，没有任何治疗手段，一旦发作两年内必死无疑。

　　更要命的是，这种病还会遗传给子孙后代，遗祸无穷。”

　　解释完，莫枫才“看”向欧阳明日道：“所以我才叫你不要再去那个村庄，那个村里的人应该都是食人族，免得你一个大意被他们当成是猎物给狩猎了。”

　　欧阳明日从莫枫的话中听出好友对他的关心，心中一暖。

　　然后就听出这个一向不以身份贵贱拒绝他人求医的好友，居然第一次没有想要去那个村庄治疗这个病症，颇有种撒手不管的意思，有些犹豫。

　　“你不是说这个病是会遗传的吗？万一那个村庄的人其实并没有再食人，而是只是因被先人所害才变成那样的呢？”

　　“不可能的！”莫枫“啪”的一声将一枚黑子重重落到棋盘上，斩钉截铁道：“这个病只有真正长期食人的初代才会发作，后代虽被遗传导致体内隐藏有这种病，但只要不再食人，是不会发病的。

　　可据你所说，那个村庄的基本都发病了，那就说明，他们至今仍在食人，不然不可能发病。”

　　“嘶………”听到莫枫这样的判断，欧阳明日倒吸一口凉气，冷的他五脏六腑似乎都快要冻住了。

　　想想少时被师傅带去那个村庄的场景，心下不由得庆幸，也亏得师傅是个武功高手，不然说不定他们就彻底被留在那里了。

　　真正字面含义的，血肉留在村民肚子里，骨头留在村自土里。

　　然后，他就惊魂未定的甩了甩头。

　　既想把这件事甩到脑后，也要把可怕的想象画面甩出脑海。

　　半晌。

　　他才落下一枚白子，惊叹的看向对方的女子：“关于病例，我感觉似乎没有你不知道的。”

　　却见莫枫淡然的在棋盘上也落下一子，摇摇头道：“天下何等之大，哪里就能全都知道了？

　　生物在世界上繁衍的越久，各种稀奇古怪的病症也会逐渐增加，而随着医学的发展，未来越来越多病症的案例也会被分析清楚。

　　吾生有涯，而疾无涯，以有涯追无涯，我还只是在求索的途中呢！”

　　听着好友借改庄子的话，看着好友谦虚的心态，欧阳明日也笑了。

　　“有道理。”

　　随后，继续就医学方面的研究开始和莫枫更深入的探讨起来。

　　夜色沉沉。

　　一男一女在雨夜的背景声中，在静谧的烛火下，一边对弈，一边愉快的夜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