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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荆棘与星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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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朔在闹钟响起前七分钟猛然惊醒,后颈的抑制贴在睡衣上洇出一圈汗渍。晨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斜斜切进卧室,将行李箱上的托运标签照得发白——那是昨天慌乱中忘记取下的。
厨房飘来煮糊的咖啡味,温朔赤脚冲过去关火时,脚趾被瓷砖缝硌得生疼。这栋百年公寓的水管总在清晨发出哀鸣,像极了母亲在电话里欲言又止的叹息。他对着斑驳的镜面整理领带,发现白衬衫第二颗纽扣的线头正在悄然崩开。
早高峰的地铁像个巨大的沙丁鱼罐头,Omega被挤在两个Alpha中间,雪松香被古龙水与烟草味层层包裹。温朔攥着面试资料的手沁出汗珠,第27层的地址在地铁报站声中不断跳跃,仿佛在嘲笑他的渺小。
“需要让座吗?”身旁的大叔突然开口,眼神却落在温朔的喉结上。车厢里突然响起压抑的笑声,玻璃幕墙映出他泛红的耳尖。
中央商务区3号楼的旋转门吞吐着西装革履的精英,温朔在自动扶梯上数到第17级台阶时,闻到了熟悉的雪松气息。这味道像根细针突然扎进太阳穴,他踉跄着扶住栏杆,却发现只是某位Alpha高管的香水。
面试等候区的沙发硬得硌人,温朔的简历在掌心被攥出褶皱。对面坐着三位西装笔挺的Alpha,他们的目光像扫描仪般在温朔身上来回游走。当其中一人用指尖敲了敲手表时,温朔突然想起三年前在锦安,那个Alpha上司也是这样不耐烦地催促他签保密协议。
“温先生,您的作品集很有想法。”主考官推了推金丝眼镜,Omega敏锐地捕捉到他领带夹上的A市医学会徽章,“但我们需要更...专业的人才。”
投影屏亮起的瞬间,温朔的瞳孔猛地收缩。那是他在锦安被骚扰后创作的系列插画,每一幅都浸透着绝望与愤怒。“解释一下这幅《荆棘鸟》的创作意图。”考官的指尖在玻璃桌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温朔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雪松香在抑制剂作用下若有若无。他想起昨夜暴雨中蜷缩在浴室的自己,想起谢宴婚礼上那朵永生睡莲。“荆棘鸟一生只唱一次歌。”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当它把荆棘刺进胸膛时,才会唱出最动听的旋律。”
温朔的指甲陷入掌心的刺痛感,与三年前Alpha上司掐住他腺体时的钝痛奇妙重叠。投影屏上的《荆棘鸟》在旋转,鸟喙中的荆棘尖端正对着主考官的金丝眼镜,折射出冷冽的光。
“所以您认为艺术需要自我毁灭?”主考官的钢笔在评分表上划出深痕,“这很...Omega式的偏执。”
雪松香突然冲破抑制剂的封锁,在空调出风口形成淡青色的雾。温朔看见三位Alpha考官同时皱眉,他们的领带夹在同一时刻反射出医学会徽章的冷光。
“不。”温朔听见自己的声音像绷紧的琴弦,“荆棘鸟的歌声是觉醒,不是毁灭。”他想起昨夜在浴室扯掉抑制贴时,雪松香与雨水在瓷砖上的舞蹈,“当它刺破喉咙的瞬间,整个世界都在共鸣。”
温朔的话音落下时,中央空调突然发出蜂鸣。主考官推了推金丝眼镜“有意思。”考官突然笑了,钢笔在评分表上画了个星号,“把B版合同拿来。”他对门口的助理吩咐。
温朔的钢笔尖悬在合同上方,会议室的冷白光将他指节照得发青。主考官推过来的钢笔刻着“A市漫画家协会”的暗纹,与他昨夜在画室划破腺体的针头同样冰冷。
“欢迎加入。”考官的金丝眼镜反着光,“您的《荆棘鸟》系列很有...话题性。”
Omega后颈的抑制贴突然发烫,他想起昨夜在画室用雪松香薰稿时,窗外第七区的霓虹正将埃菲尔铁塔投影切成碎片。笔尖落下的瞬间,他在“温朔”二字末尾画了只振翅的荆棘鸟。
“但我们需要调整画风。”考官递来平板电脑,“协会建议您尝试甜宠题材,用Omega视角...”
“我拒绝。”温朔的指甲掐进掌心,雪松香在抑制剂作用下若有若无,“《荆棘鸟》是我的创作原点。”
三位Alpha考官同时皱眉,空调系统突然加大功率,将雪松香抽离得一干二净。“温先生,您知道协会对漫画家的扶持力度...”
“我要保持创作自由。”温朔的声音像绷紧的琴弦,“除非合同里加上条款:允许我在作品中自由表达Omega议题。”
主考官突然笑了,医学会徽章在晨光中折射出三棱光。“我们早料到您会这么说。”他打开另一叠文件,“B版合同第12条:Omega作者需每月提交创作大纲备案。”
“成交。”温朔签字时,荆棘鸟的翅膀恰好覆盖住"备案"二字,“但我要在每期漫画扉页注明:本故事纯属Omega臆想。”
林夏收走合同时,温朔注意到她的蓝发里藏着细小的画稿碎屑。“恭喜。”她低声说,“明天来领新的分镜模板。”
电梯门合上时,温朔的腺体突然不受控制地发烫。他对着金属镜面调整领带,发现抑制贴边缘渗出淡青色的血渍——那是今早注射抑制剂时,针头刺破皮肤留下的。
温朔找到了一家咖啡厅,推开门的瞬间,温朔被浓郁的蓝山咖啡香裹住,台后的Beta老板正在擦拭虹吸壶,抬头时露出手腕内侧的Omega标记——被遮瑕膏盖得斑驳。“老位置?”他问,目光扫过温朔后颈的抑制贴。
温朔点头,走向角落的落地窗。这里能望见A市美术馆的玻璃幕墙,此刻正倒映着漫画家协会的巨幅广告:“甜宠漫画新纪元,Omega的温柔暴击!”他摸出数位板,笔尖悬在空白画布上,突然闻到一缕若有若无的雪松气息。
“你的拿铁。”老板放下杯子时,杯垫上印着《荆棘鸟》的简笔画,“画得不错,但...”他压低声音,“协会的人常来”
温朔的指甲掐进掌心,雪松香在抑制剂作用下若有若无。
数位板的光标在画布上游走,温朔画出荆棘鸟被金丝笼困住的画面。咖啡杯渐渐凉透,他的后颈突然发烫——那是三年前被Alpha上司骚扰时的感觉。抬头时,发现角落的Alpha顾客正盯着他的腺体。
“要续杯吗?”老板及时出现,挡住了Alpha的视线,“今天有新品,迷迭香拿铁。”
温朔道谢时,注意到老板的围裙口袋里露出半截注射器——与他昨夜注射抑制剂的型号相同。手机突然震动,协会发来消息:【下午三点到会议室,讨论新IP开发。】
午餐时间的咖啡店涌进大批西装革履的Alpha,温朔的雪松香被古龙水味层层包裹。他听见邻桌在讨论:“听说协会要捧个Omega新人,叫什么温朔...”
“Omega画手?”另一个声音带着冷笑,“能画出什么好东西,无非是发情期的臆想...”
温朔的笔尖突然划破画布,数位板发出刺耳的警报。老板迅速递来湿巾,“去洗手间整理下吧。”他低声说,”右手第三个隔间有紧急呼叫按钮。”
镜子里,温朔的瞳孔正在收缩,像极了发情期Omega的媚态。他扯下抑制贴,雪松香混着咖啡香在狭小空间里蔓延。指尖触到颈侧的腺体,那里还留着昨夜被针头刺破的淡青色瘀痕。
回到座位时,温朔发现数位板上多了张便签:【荆棘鸟需要自由。】字迹与他在协会合同上画的鸟爪印惊人相似。他抬头望向吧台,老板正在为一位蓝发Omega顾客拉花,对方的包上别着A市女权协会的徽章。
“介意拼桌吗?”蓝发Omega突然坐下,“我叫苏棠,也是漫画家。”她推过来一个U盘,“协会让我给你拷分镜模板”
“谢谢。”温朔接过U盘时,闻到了薰衣草香氛的刻意掩饰。苏棠的作品集里,每幅画都藏着细小的Omega标记,像极了林夏遮瑕膏下的纹路
三点整的漫画家协会会议室飘着檀香,温朔盯着墙上的《星月夜》仿作,发现梵高的笔触里藏着细小的监控摄像头。“我们决定启动新IP《甜宠Omega驯养指南》。”主考官推了推金丝眼镜,“由温先生担任主笔”
投影屏亮起的瞬间,温朔的瞳孔猛地收缩。那是他昨夜在画室删掉的草稿——荆棘鸟被Alpha的锁链束缚。“解释一下这幅画的创作意图。”考官的指尖在玻璃桌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雪松香突然冲破抑制剂的封锁,在空调出风口形成淡青色的雾。温朔看见三位Alpha考官同时按住了领带夹。“这是对创作自由的呼唤。”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当荆棘鸟挣脱锁链时,整个世界都在共鸣。”
主考官冷笑一声,手指不耐烦地敲击着桌面,“创作自由?温先生,在这个行业,我们得遵循市场规律。《甜宠Omega驯养指南》这样的题材,才是大众想要看到的,能给协会带来巨大利益。你那所谓的荆棘鸟,不过是小众的、充满叛逆思想的产物。”
另一位Alpha考官也跟着附和,“没错,温朔。你最好认清现实,不要因为一时的意气用事,毁了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他的目光如针,刺向温朔后颈微微散发雪松香的腺体。
温朔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颤抖的声音镇定下来,“大众想看的就一定是对的吗?Omega在这个社会里,本就面临诸多限制,难道连在漫画里追求自由表达的权利都没有?”
此时,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位Beta工作人员匆匆走进来,在主考官耳边低语几句。主考官脸色微变,随后摆摆手让他出去,接着目光重新落在温朔身上,眼神中多了一丝审视。
“温朔,你应该明白,协会培养一个漫画家不容易。我们可以给你资源、平台,但你也得配合协会的规划。”主考官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些。
“《甜宠Omega驯养指南》这个项目,只要你好好完成,对你的职业生涯会有很大帮助。至于你那些带有个人情绪的创作,以后可以私下进行,但不要拿到台面上。”
温朔紧咬下唇,内心挣扎不已。他知道,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如果拒绝,可能会失去这份工作,再次陷入困境;但如果接受,就意味着要放弃自己坚持的创作理念。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第三位Alpha考官缓缓开口,“年轻人,我理解你对创作自由的追求。但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自由,我们都要在规则内行事。你看这墙上的《星月夜》,即便梵高再有才华,他的作品不也得在当时的艺术环境下被审视吗?”
温朔望向墙上那幅仿作,那些隐藏在笔触里的监控摄像头仿佛变成了一只只眼睛,窥视着他的灵魂。
他想起自己在锦安的艰难岁月,那些被Alpha上司骚扰的日子,正是创作给了他力量。如今,难道要为了一份工作,放弃内心的坚持吗?
“我……”温朔艰难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我同意担任主笔。”
考官们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仿佛一切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很好,温先生,识时务者为俊杰。”主考官站起身,走到温朔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从明天开始,你就着手准备大纲,有什么问题随时和我们沟通。”
温朔站起身,双腿有些发软。他向考官们微微鞠躬,转身走出会议室。走廊里,灯光昏黄,他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显得那么孤独无助。
走出漫画家协会大楼,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温朔没有打伞,任由雨水打湿自己的头发和衣服。他的脑海里不断回响着考官们的话,以及自己对创作自由的渴望。
温朔站在公交站台等末班车。第七区的霓虹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极了荆棘鸟展开的翅膀。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短信:【您的公寓创作监控已开启,检测到异常信息素波动。】
他抬头望向梧桐大道19号,发现原本锈迹斑斑的铁门换上了智能锁。进门时,玄关处的蓝睡莲开得正盛,花瓣上沾着细小的金属碎屑——像是某种监控设备的零件。
凌晨两点,温朔趴在飘窗上看雨。第七区的霓虹穿透雨幕,在玻璃上投下破碎的光斑。他摸出数位板,开始绘制新的《荆棘鸟》——这次,鸟儿衔着的不是荆棘,而是A市美术馆的钥匙。
温朔拿起数位板,开始构思《甜宠Omega驯养指南》的大纲。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个甜宠的情节,Omega在Alpha的呵护下幸福生活的画面。但每画一笔,他的心就像被针扎一下。他觉得自己正在背叛曾经的自己,背叛那些和他一样渴望自由的Omega。
自从同意创作《甜宠Omega驯养指南》,温朔仿佛置身于一座无形的迷宫,每前进一步,都离自己的初心更远。这日,协会的邮件如期弹出:【《甜宠Omega驯养指南》第1话需要修改,加入更多发情期细节。】
温朔盯着电脑屏幕,眼中满是挣扎与厌恶。他深知,这所谓的“修改要求”,不过是协会为了迎合部分Alpha读者低俗趣味的手段。可他如今深陷其中,难以挣脱。
他的手指在数位板上机械地移动,每添加一个发情期的细节,都像是在自己的心上划一道伤口。他想起自己创作《荆棘鸟》时的激情,那时的他,笔下的每一笔都充满了力量,为的是唤醒Omega们对自由的追求。而现在,他却在描绘这些迎合他人的情节,让Omega的形象沦为取悦Alpha的工具。
修改完成后,温朔提交了稿件。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麻木。然而,脑海中却不断浮现出曾经那些坚持创作理想的画面。他不知道,这样的妥协还能持续多久,自己的底线又在哪里。
夜幕降临,A市的霓虹灯闪烁起来,却无法照亮温朔心中的黑暗。他打开窗户,任由冷风吹拂着自己的脸庞。也许,在这无尽的黑夜里,只有寒冷才能让他感觉到自己还活着,还未完全迷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