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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香消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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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芷兰让姚靖宁回去睡觉,让她少往外跑,明显是不信她说的话。
姚靖宁负气地跑了,心想七日后定要让她好看。
回去的路上遇到准备上值的姚婉音,忍不住又对她说了一遍。
毫无疑问,姚婉音骂的更难听。
姚靖宁顿时气得跺脚,觉也不睡了,直接转了个弯去找裴绪安出气。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姚芷兰洗漱妥当后便早早去了商会。
马车还未进巷子口,就听见前方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动静闹得十分大。
姚芷兰对着车外的丹若吩咐,“你去前面看看怎么回事。”
丹若不出一会便小跑着回来,气喘吁吁道:“小姐,前面有个商会开业,正好在我们对面,现在把路都堵死了,前面那段得小姐下来走过去来了。”
姚芷兰秀眉轻蹙,特意开在她商会的对面,这明显是打擂台来了。
她平静下车,步行至商会门口,果然遥遥就看到大房的人将路面挤得水泄不通。
她刚一靠近就听见大房伯母王氏的声音,“兰丫头,你来啦,快来看看你大伯新开的商会如何?”
姚文涛开的?他何时有这等本事。
姚芷兰皮笑肉不笑的上前一礼,抬头看向鎏金的招牌——墨麟男子商会。
若说这不是冲着她来的,鬼都不信。
“大伯的那几间铺子供得起这门面吗?”姚芷兰如今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但依旧笑得如兰高雅。
王氏忍着骂娘的冲动,得意道:“有人替你大伯出了租子,还让他全权负责打理商会事宜,对他甚是器重。”
姚芷兰笑得大方得体,嘴角的弧度贤淑得挑不出任何毛病,“是谁这么不长眼?”
“你个…”她记起那人的叮嘱,不得透露分毫,这才忍下,“这你就别管了。”
王氏看着她这副贵女做派,十分碍眼,故意道:“兰丫头要不要进来坐坐,好多姚氏族老都来了。”
姚芷兰笑得温婉,说出来的话却是火辣辣的疼。
“都道是男子商会了,我再去凑热闹那多不识趣,伯娘忙完了也赶紧回去歇息着吧。”
此话一出,王氏脸上像被她打了一巴掌,这小娼妇现在怎么嘴这么毒了?
姚芷兰满意的看到王氏青白交加的脸色,行礼告辞。
哼,二妹训练了她这么久,等的就是今日扬眉吐气。
她刚跨入门槛,就见到一位不速之客正坐在桌前优雅地饮茶。
“今日什么风把王爷吹来了,有失远迎还请勿怪。”她的表情淡了下来。
萧策看得分明,门外的她笑得那样矜贵,可面对他却十分吝啬,这让他有些气闷。
他扬了扬下巴,一派雍容,“需要我帮你解决吗?”
他这辈子从未献过殷勤,以他的身份,想要什么只需要勾勾手指头就有无数人费尽心机的给他送来。
可对于姚芷兰,他却是起了尽善尽美的心思,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强取豪夺,她对于他而言是特殊的存在。
可她每一次相处都对他不咸不淡,甚至惧怕厌烦,这是他不理解的。
难道说,还有女子不想当王妃的吗?
而这个不想当王妃的女子,果然冷着一张脸拒绝了他的好意。
“跳梁小丑,尚能应付,多谢王爷美意。”
萧策表情未变,可心却冷了下来,以至于他的声音也沉了潭,“为何?”
“王爷问的什么?”姚芷兰确实没反应过来。
“为何避本王如蛇蝎。”他选择打直球。
姚芷兰有一瞬间的出乎意料,她以为的上位者都是需要一句话转十八个弯,才会打出底牌,没想到萧策竟是如此坦荡。
她有些认真的回答道:“小女子一介商女,与王爷有云泥之别,自是不敢肖想王妃之位,可若要我为妾,那便是辜负了父母数十年的教导,也辜负了我自己,还请王爷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
“为何不敢?”毕竟只有她是彩色的。
姚芷兰准备了一肚子话应对,可偏偏没想过萧策会来这么一句,她秀气的眉头蹙起,“王爷这是何意?”
萧策是个别扭性子,让他直抒胸臆深情告白他做不到,只得退而求其次,“若是本王不放手呢?”
姚芷兰以为他执意要纳她为妾,杏眼染上薄怒,“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萧策以为她是宁死都不愿嫁给他,也怒了,但他仍旧保持着面上的体面,“你知道有多少女子想进王府吗?”
姚芷兰闻言苦笑一声,眼尾似染红晕,“那就让她们去,只求王爷放过我,我只想撑起门楣,照顾姊妹,然后在有余力时,让这些风雨飘摇的女子有个容身之所。”
萧策久久的看着眼前的姚芷兰,她今日是粉色的,又是他未曾见过的颜色。
似是听到什么笑话般,他那微微翘起的薄唇,哼笑一声,“放过你?”
他起身来到姚芷兰面前,高大的阴影将她完全覆盖,交锋数次,她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一抹笑容。
那笑容,惊心动魄,让她的心跳有瞬间的停滞。
危险又迷人。
他俯身靠近她耳边,堪称温柔的吐出骇人的警告,“想都别想。”
姚芷兰觉得自己仿佛被什么东西缠上,越挣扎越窒息,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这个举动仿佛激怒了萧策,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姚芷兰想甩开,可他的力气实在太大,她一时挣脱不开。
萧策的手掌宽大、温热,指腹有着长期习武留下的茧子。
他原本只是想抓住她,让她不要退避三舍,可如今掌心中的柔软,指腹间传来的滑腻触感,却令他不舍得松开。
他知道这样十分唐突,不似君子所为,可他一向就不是个君子。
他放任自己将手掌下滑,张开修长的手指,一根,一根,强势挤入姚芷兰的指间,与她十指紧扣,密不透风。
姚芷兰呼吸一窒,她感受到两人紧密相握的手掌,掌心传来阵阵濡湿,不知是谁先泄露了紧张心思。
她恨透了这个无法无天的秦王,当庭广众之下就敢轻薄与她,数次。
可她又无法否认那种肌肤相贴给她带来的悸动,是如此的陌生又目眩神迷。
她并不讨厌,却十分恼怒。
“王爷请自重。”说出口的话冰凉一片。
萧策如梦初醒,松开了对她的钳制。
他似是愉悦的低语,“姚小姐,你只能嫁给我。”
语气不疾不徐,堪称温柔。
可她听出了他话中的强势,不容忤逆。
她连退三步,做出了一个送客的姿势。
萧策一瞬间收起了自己所有的疯狂,又变回了那个高高在上的秦王,淡漠的颔首,高傲的离场。
待他走后,姚芷兰一个不稳,跌坐在椅子上。
她抚着激烈跳动的心房,咬紧了下唇。
娇嫩的唇瓣险些被她咬出血来。
“这个疯子,他是真敢。”
……
自从男子商会竖了起来,来诉苦的女掌柜不计其数。
姚芷兰一个头两个大,刚送走一波,就看到炙鱼铺的老板娘慌不择路的冲到了面前。
“东家,东家,许七娘出事了!”
姚芷兰的心咯噔一下,忙问:“怎么了?”
“许七娘悬梁自尽了,快走,东家快跟我走。”
姚芷兰脑袋“嗡”的一声,被拉着往外走,回神之际问道:“报官了吗?”
“报了,可官府说是自尽,他们也管不了。”
一路马不停蹄,来到许七娘家中,人已经被收殓在地,许七娘的双眼怎么都闭不上,仿佛在向姚芷兰无声的哭诉。
她唇齿发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前几日还在跟我说饮子铺生意好,可以扩大营生,今日却…”
老板娘一边哭一边说:“昨日晚上她来找我,跟我说了一大堆,没想到竟是遗言…”
“她说前几日家里遭了贼,看家的大黄也被毒死了,自己唯一的牵绊也没了,不如死了算了,还让我早日找个靠谱的人嫁了,免得日后门前是非多。”
“我还劝她,大黄没了就再养一只,劝她好好将饮子铺做大,这样即便一辈子不嫁人,也可以在京城立足。”
“可她说,说了一句我如何都听不懂的话,她说,如果有人想要一个单身女子的命,不需要别的,一个晚上就够了。”
姚芷兰似乎猜到了什么,她如被雷劈,呆在原地。
“你去将门窗锁好。”说完便抖着手将许七娘的衣服脱下,不出意外地,入眼之处满身狼藉,青紫一片。
甚至有的地方破皮流血,留下了未脱落的痂。
老板娘惊呼一声,“怎么,怎么会这样!”
姚芷兰忍住泪意,“仵作没有验尸吗?”
老板娘如今也知道许七娘到底为何而死,恨声道:“官差只字未提,盖棺定论说七娘是自尽而亡,会通知许家族长前来收尸。”
姚芷兰浑身冰冷,她觉得冷意从她脚底心一直窜到了天灵盖。
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世道,女子的一条命,竟换不回一句真凶另有其人。
许七娘就因为失了贞操,用一根绳子,将自己断送在花样年华里。
姚芷兰的泪终究是滚滚而落,她咬牙切齿道:“这件事我必定会查个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