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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风花 ...

  •   季循第一次遇见周青历,是在梅雨季的音乐厅台阶上。
      建筑师的手指沾着雨痕,钢琴家的琴键沾着月光。
      他们以为找到了共振频率,直到季循的图纸圈出周家祖宅的坐标。
      “悬空走廊的设计灵感?”季循在获奖典礼上微笑。
      “为了计算两颗行星的安全距离。”
      玻璃幕墙倒映着观众席——
      周青历正低头抚摸节目单上那行小字:
      结构承重:最大风荷载800kN,垂直落差127厘米…

      雨下得没有章法。才不过下午三四点钟的光景,灰蒙蒙的云层便沉沉地压下来,将整座城市都浸泡在一种黏腻的、挥之不去的阴郁里。雨点噼里啪啦砸在音乐厅前光洁的花岗岩台阶上,又急又密,溅起无数细小的水花,很快就在低洼处汇成浑浊的小溪,蜿蜒着淌向马路牙子。

      季循抱着厚厚一叠被雨水洇湿了边缘的建筑图纸,狼狈地缩在音乐厅宽大廊檐下的一角。昂贵的定制西装肩头洇开一片深色的水渍,湿冷地贴在皮肤上。他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指尖冰凉,鼻尖还萦绕着雨后泥土、湿透的纸张和城市尾气混杂在一起的沉闷气味。廊檐外的世界被水汽模糊成一片晃动的光影,车灯和霓虹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拉长、扭曲。他有些烦躁地扯了扯被雨水打湿后紧贴颈部的衬衫领口,试图驱散那点令人窒息的潮气。

      就在这时,一阵微弱而清晰的琴音穿透了哗哗的雨声,从紧闭的音乐厅侧门缝隙里丝丝缕缕地飘了出来。

      那声音起初很轻,像小心翼翼试探着落下的第一滴雨珠。几个清冷的单音,带着某种奇特的金属质感,在空旷的廊下显得格外空灵。季循下意识地侧了侧头。接着,音符开始流淌、汇聚,编织成一段陌生又熟悉的旋律。不是他听过的任何一首经典练习曲,旋律线带着一种近乎实验性的破碎感,却又在破碎的间隙里,透出惊人的、执拗的韧性。像某种在钢筋水泥缝隙里艰难生长出来的藤蔓,带着粗粝的生命力,缠绕上冰冷的现实骨架。它不圆润,不甜美,甚至有些硌人,每一个音符都像是被用力凿出来的,带着金属与岩石摩擦后的余温。

      季循被钉在了原地。他不懂音乐,那些复杂的乐理知识对他而言如同天书。但他懂结构,懂线条,懂空间里力的传递与平衡。这琴声里,有种东西击中了他。像一道精确计算的应力轨迹,瞬间贯穿了他被雨水和图纸塞满的、有些混沌的头脑。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潮湿的图纸边缘被他无意识的手指捏得更紧,指节泛白。

      鬼使神差地,他循着那声音,轻轻推开了那扇厚重的、雕刻着繁复花纹的橡木侧门。门轴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在空旷的后台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门内是一条光线暗淡的狭长走道,堆放着一些蒙尘的谱架和废弃的道具箱。空气里浮动着陈旧木头和灰尘的味道。琴声正是从走廊尽头一扇虚掩的门里流淌出来的,更加清晰、饱满,也更具冲击力。那旋律在狭窄的空间里冲撞、回荡,每一个音符都像带着实体,敲打在墙壁上,也敲打在季循的耳膜上。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如同接近一个易碎的梦境。门缝里泻出一片暖黄色的灯光。他停住,屏息,透过那道窄窄的缝隙,向内望去。

      一个清瘦的背影。

      穿着简单的白色棉质衬衫,袖子随意地卷到手肘,露出一段线条流畅、肌理分明的小臂。肩胛骨的轮廓在薄薄的布料下微微起伏,随着指尖在黑白琴键上激烈或舒缓的移动而牵引着身体。黑色的头发有些长了,细碎地落在颈后,随着他弹奏时投入的、幅度不大的晃动而轻轻拂动。侧脸线条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模糊,只能看到专注时微微抿紧的唇线和紧绷的下颌。

      琴声在此刻陡然拔高,一串密集而高亢的音符如同冰雹砸向地面,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那个背影也随之绷紧,脊背拉出一道利落的弧线,像一张引满的弓。汗水浸湿了他鬓角的碎发,贴在微红的皮肤上。

      季循的心脏像是被那琴声里无形的力量狠狠攥了一下,猛地收缩,随即又狂跳起来,擂鼓般撞击着胸腔。那琴声里的挣扎、不甘,以及一种近乎燃烧的孤勇,像电流一样窜过他的四肢百骸。他靠在冰凉的门框上,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湿透的衬衫传来,却丝毫无法冷却心口那股莫名升腾起的灼热。他忘记了湿透的西装,忘记了被雨水泡软的图纸,甚至忘记了时间。整个世界似乎都坍缩成了这狭长走廊尽头的一束光,一个背影,和那在空气中剧烈震颤、令人心头发紧的琴声。

      不知过了多久,那如同风暴席卷般的激烈段落渐渐平息。琴声转为一种深沉的、缓慢的流动,如同退潮后裸露出的、伤痕累累的海岸。最后一个音符带着悠长的余韵,缓缓消散在空气里,留下巨大的、令人窒息的寂静。

      门内的青年停下动作,双手依旧虚虚地悬在琴键上方,肩膀微微起伏,似乎还沉浸在某种强烈的情绪余波里。他缓缓地、长长地吁出一口气,那气息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然后,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肩膀微微垮塌下去,头也低垂着,望着自己放在琴键上的手,指节因为长时间的用力而有些泛红。

      季循如梦初醒。他猛地意识到自己的窥视是多么不合时宜。一种强烈的局促感攫住了他,脸颊莫名地发烫。他几乎是狼狈地后退一步,脚跟不小心踢到了堆放在墙边的一个空油漆桶,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哐当”脆响。

      这声音在寂静的后台走廊里无异于一声惊雷。

      门内的青年倏然转头。

      灯光清晰地照亮了他的脸。一张年轻而清俊的脸庞,鼻梁挺直,唇线清晰。最令人心颤的是那双眼睛,很大,眼尾微微下垂,瞳仁是极深的琥珀色,此刻盛满了被打扰的惊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如同受惊小兽般的警惕。那眼神清澈得惊人,像是雨后被洗刷过的天空,倒映着门外不速之客有些仓惶的身影。几缕汗湿的黑发粘在光洁的额角,更添了几分脆弱感。

      四目猝然相对。

      季循感觉自己像是被那道目光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喉咙发紧,想开口说点什么,比如道歉,比如解释自己只是被琴声吸引,但嘴唇翕动了几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空气凝固了,只剩下远处隐约传来的雨声,和两人之间无声流淌的、带着审视与莫名悸动的沉默。

      青年眼中的警惕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的、带着点探究的疑惑。他看着季循狼狈的样子——湿透的西装,紧抱在胸前洇湿的图纸,还有脸上那混合着尴尬和某种奇异专注的神情。他微微歪了下头,眼神里透出询问。

      “……有事?”他的声音有些低哑,带着长时间弹奏后的疲惫感,却意外地好听,像质地温润的玉石。

      季循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厉害:“没…没有。对不起,打扰了。你的…琴声,很特别。”他语无伦次,笨拙地表达着,“在外面躲雨,听见了。”

      青年似乎愣了一下,随即,那紧绷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一个浅得几乎看不见的笑意,如同蜻蜓点水般掠过那双琥珀色的眼眸,瞬间又隐没无踪。他点了点头,算是回应,目光落在季循怀里那叠湿漉漉的图纸上。

      “图纸湿了。”他陈述道,声音平淡。

      “啊?哦,是…下雨。”季循低头,这才发现图纸边缘的墨线果然有些晕开了,他有些懊恼地皱眉。

      青年没再说什么,只是又看了他一眼,那目光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能轻易看穿他此刻所有的狼狈和强装的镇定。然后,他转回头,不再理会门外的季循,修长的手指重新放回琴键上,指尖轻点,几个零星的、不成调的音符试探性地响起,像是在思考下一段乐章的开头。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刚才被打断的只是一段无足轻重的插曲,门外的世界与他再无关系。

      季循站在门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尴尬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他默默地看着那个重新沉浸在琴键世界的背影,方才琴声带来的那种强烈震撼和心底莫名的悸动,此刻被一种更清晰的、被排除在外的疏离感所替代。他深吸一口气,潮湿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带着一种清醒的刺痛。他抱着图纸,最后看了一眼那灯光下孤独而专注的剪影,转身,悄无声息地退出了这条光线昏暗的走廊,重新融入门外哗哗作响的雨幕之中。

      冰冷的雨水再次打在身上,湿透的衣服贴着皮肤,带来刺骨的寒意。他快步走下音乐厅的台阶,踩进路边浑浊的积水里。一辆出租车亮着“空车”的灯牌驶过,他抬手拦下。

      钻进温暖干燥的车厢,隔绝了外面嘈杂的雨声。司机问他去哪。

      季循报出地址,疲惫地靠在后座。车窗上凝结着水雾,将外面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晕染成模糊的光斑。他闭上眼,试图驱散脑海里那张清俊而疏离的脸,和那双清澈得近乎透明的琥珀色眼睛。然而,那带着金属质感的、破碎又坚韧的琴声,却如同魔咒,固执地在耳畔盘旋不去,每一个音符都敲打在他心上某个陌生的角落。还有最后那轻飘飘的一瞥,带着洞悉一切的平静,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那里,隐隐的,挥之不去。

      车子汇入晚高峰的车流,缓慢地移动着。城市的灯火在湿漉漉的车窗上流淌、变形。季循摊开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刚才紧握图纸时的触感,以及被雨水浸透的冰凉。图纸边缘的墨迹果然晕开了一小片,模糊了精密的线条。他皱了皱眉,心头掠过一丝烦躁。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车窗外。出租车正驶过一个十字路口,在短暂的等待红灯的间隙里,街角一家灯火通明的琴行橱窗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橱窗设计得极有格调,暖黄色的射灯下,一架线条流畅的三角钢琴静静地立在那里,琴身反射着柔和的光泽。而在钢琴旁边,立着一个简洁的亚克力广告牌。吸引季循目光的,并非那架昂贵的钢琴,而是广告牌上的一张大幅海报。

      海报的背景是抽象的、流淌的音符线条。中央,是一张清晰的面孔。

      清瘦的轮廓,挺直的鼻梁,紧抿的唇线,还有那双…琥珀色的、仿佛能容纳所有情绪却又显得无比沉静的眼睛。

      海报的下方,一行优雅的字体写着:
      —周青历—
      青年钢琴家·个人独奏音乐会(巡演)
      城市艺术中心· 12月7日

      是他。

      那个在后台昏暗灯光下,用琴声凿穿了他所有防备的青年。

      季循的心脏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隔着被雨水模糊的车窗,隔着喧嚣的城市噪音,海报上周青历的眼神似乎正穿透一切,平静地望过来。与方才在音乐厅后台那带着警惕和疲惫的一瞥不同,海报上的他,眼神沉静、专注,带着一种艺术家特有的、近乎超然的气质,却又莫名地让人感到一种距离感。

      “周青历…”季循无声地念出这个名字。原来他叫周青历。一个和他琴声一样,带着某种棱角与沉淀感的名字。

      绿灯亮了。出租车猛地起步,将那个灯火通明的橱窗迅速甩在了身后。周青历的脸庞在季循的视线里一晃而过,随即被车流和雨幕吞噬。

      然而这个名字,连同那张海报上沉静的眼神,却清晰地烙印在了季循的脑海里。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在心底悄然滋生。像是无意间在废墟里发现了一块温润的古玉,带着时光的尘埃和自身独特的光芒。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指,在沾满水汽的车窗上,无意识地划动了几下。指尖划过冰冷的玻璃,留下几道短暂的水痕,模糊地勾勒出钢琴的轮廓,还有……一个清瘦的侧影。

      城市在车轮下后退。季循靠回座椅,闭上眼。耳畔,那破碎又坚韧的琴声似乎又响了起来,与车窗外单调的雨声混合在一起。这一次,琴声里似乎又多了点什么。是海报上那个沉静的眼神?还是那个带着独特韵律的名字?他说不清。但有一点很明确,那短暂的、带着尴尬与窥视的相遇,那个在后台孤独弹奏的身影,以及橱窗里沉静的海报,像几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原本平静无波、只充斥着建筑图纸和计算数据的生活里,激起了难以平复的涟漪。

      几天后,季循坐在“栖云”事务所他那间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核心区的繁华景象,玻璃幕墙反射着上午清冽的阳光。空气里弥漫着咖啡的焦香和激光打印机工作时散发的、微热的臭氧味道。

      他面前摊开着“禄云新城”项目的总规划图。这是一块位于城市边缘、亟待开发的土地,政府规划的大型综合社区项目,涵盖住宅、商业、教育、医疗等多种功能,体量巨大,是事务所今年全力争取的重中之重。季循作为项目前期概念设计的主要负责人之一,已经投入了大量的精力。

      图纸上,代表不同功能区的色块清晰分明。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手指间夹着一支红色的马克笔,不时在图纸边缘的空白处写下标注或圈出重点。然而,当他的视线扫过规划图东南角,一个用浅灰色色块标注的、名为“望溪里”的区域时,手中的笔尖微微顿住了。

      望溪里。一个老旧的、与周围规划格格不入的居民区名字。图纸上只简单地勾勒出它的边界范围,里面是密密麻麻、代表现有低矮建筑的黑色小方块。按照规划,这里将被整体拆除,腾出的土地用于建设项目核心的商业综合体和配套的高端景观公园。

      季循的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一下。他不是第一次注意到这个区域。前期调研报告里提到过,望溪里是城市发展中遗留下来的“城中村”,房屋老旧,基础设施匮乏,拆迁是必然。但此刻,不知为何,看着那片代表待拆除区域的灰色,他脑海中闪过的不是冰冷的建筑数据或未来的蓝图,而是那天在音乐厅后台,周青历弹奏时绷紧的、带着孤勇的脊背线条。

      他甩甩头,试图驱散这不合时宜的联想。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小陈,把望溪里那片的航拍图和更详细的现状资料送过来,包括人口、产权归属,越详细越好。”

      “好的,季工。”助理小陈的声音很快传来。

      资料很快送来了。季循埋首其中,指尖划过一张张清晰度极高的航拍照片。照片上的望溪里,是一片低矮、杂乱的建筑群,灰扑扑的屋顶挤在一起,狭窄的巷道如同迷宫。其中一张照片的角落,意外地捕捉到了一抹鲜亮的色彩——一个临街的、带着小小院落的房子。院墙很矮,爬满了生机勃勃的藤蔓植物,院门似乎是木质的,漆成了天蓝色。院子的一角,似乎还有一架……秋千?

      这个小小的院落,在周遭灰败的环境中,像一块格格不入的、温润的拼图碎片。季循的目光在那片天蓝上停留了几秒。他翻到产权资料的初步汇总表,手指在密密麻麻的名单上滑动。在“望溪里17号”那一栏,户主姓名清晰地印着:周志远。

      周。

      一个并不算特别稀有的姓氏。但季循的心跳,却因为这个字,毫无征兆地漏跳了一拍。像平静的水面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一个极其荒谬、却又带着某种宿命般巧合的念头,毫无防备地撞入脑海。

      他猛地抓起鼠标,点开电脑里存储的、关于那位青年钢琴家的公开资料。网页很快加载出来。在周青历的官方介绍页面上,“家庭关系”一栏通常是空白的,但在某个小型媒体访谈的边角处,季循捕捉到了一行不起眼的文字:“…提及童年时光,周青历表示最怀念父亲在院子里为他亲手做的秋千,以及母亲种下的玫瑰…”

      秋千。玫瑰。

      季循的目光倏地转回手边的航拍照片。望溪里17号那个小小的院落,角落里模糊的金属框架……像极了秋千的轮廓!而院墙下,那一小片颜色稍深的区域……会是玫瑰吗?

      一股冰冷的寒意,猝不及防地从季循的脊椎窜起,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他握着鼠标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办公室里恒温空调送出的暖风,此刻吹在身上,却让他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巨大的落地窗外,阳光灿烂,城市的天际线在蓝天下显得清晰而充满力量感。而季循坐在那里,如同置身冰窖。

      望溪里17号。周志远。秋千。玫瑰。
      周青历。

      几个毫无关联的点,被一条无形的、冰冷而残酷的线,瞬间串联了起来。像一张精密计算后、缓缓落下的巨网,将他,和那个仅有一面之缘、却在他心头留下深刻印记的钢琴家,牢牢地网罗其中。

      “禄云新城”项目。他季循倾注心血、志在必得的职业里程碑。
      望溪里17号。周青历童年记忆的载体,那个蓝色小院,那个秋千,那些玫瑰……即将被冰冷的推土机碾作尘泥。

      而他季循,将是亲手在拆迁令上签字、推动这一切发生的关键角色之一。

      胸腔里像是塞满了浸透冰水的棉絮,沉重而冰冷,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一种滞涩的痛感。季循靠在宽大的椅背上,仰头望着天花板上简洁的几何线条灯槽,眼神空洞。办公室里只有中央空调低沉的送风声。窗外的城市依旧喧嚣,车水马龙,人潮涌动。世界照常运转,没有任何人知道,就在这间明亮的办公室里,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发现,已经悄然改变了两个人命运的轨迹,将他们推向一个充满荆棘与撕裂的岔路口。、

      他闭上眼。黑暗中,清晰地浮现出周青历在琴键上激烈弹奏的背影,汗水浸湿的鬓角,还有那双在惊愕过后、归于平静沉澈的琥珀色眼眸。

      那琴声里的孤勇和挣扎,此刻想来,竟像是一种遥远而悲凉的预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风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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