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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驱邪避岁 ...

  •   漫天的绿意下,李长宁抬头看见鲜衣怒马的萧焕和来接她的姑母。她扯起嘴角想要笑一下,告诉他们自己无事,却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宁儿!”失去意识前,李长宁最后看见的是李君岚焦急的面孔,以及萧焕那恨不得杀人的狠意。

      李长宁醒来后,身子便一直提不起气力。一日十二个时辰,往往有九个时辰,她都在睡梦之中。即便是醒来,也多是在藤椅上发呆。

      “小姐,这究竟是怎么了!”春草拎着装满糖果点心的食盒站在廊下,小声的询问青商,一脸担忧的看着无甚生气的李长宁。

      青商亦是强装镇静,她也不知道殿下,在天牢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什么?为何出来后这般神伤?她拍拍春草的脑袋,轻声安慰。“小姐没事,你想天牢大狱那是多么可怕的地方。小姐终究是一个女子,去到那吓人的地方不死也要扒层皮。小姐没有被吓破胆,已经算好的了,你不用跟着担心。过几日,小姐就能缓过来。”

      “真的吗?”

      青商点头,双手推她的肩膀,让她去吃糕点。“真的!青商姐姐何时骗过你。”

      春草一步三回头的走了,直到廊下再无她的身影。青商这才回身,她伫立在一旁,远远的陪着李长宁。

      李长宁对外界的一切不是毫无感知,但她真的一切都不想搭理。头靠在藤椅上,李长宁又睡了过去,梦里她又回到幼时的皇宫。五岁的李长宁最是无忧快活,每日最烦恼的事情不过是,糯米糖糕为何只能吃两块。

      一日她闹了脾气,将小厨房刚做好的饭菜,全部丢了出去。那是李长宁印象里,阮锦婳第一次生气。

      阮锦婳扬起手在半空中,李长宁不服的抬着脸,却掩耳盗铃似的用小手捂住眼睛。半晌后,李长宁以为的疼痛也没有落下。她透过手指缝去看,阮锦婳蹲在地上,用手一点一点将饭菜捡起来,沾到灰尘的地方还用嘴吹干净。

      李长宁和她的父皇一样是个吃弱不吃硬的脾气,母后若是狠得下心真的打她。那她就决定至少三天不跟母后说话,可现在母后什么也不说,眼角含泪的默默收拾她扔掉的饭菜。

      李长宁却难过的要死,脸上扑簌簌的流下眼泪。她上前拉过阮锦婳的手,带着哭腔的说。“母后,你别捡了,长宁知道错了!即使以后都吃不到糯米糖糕,我也再不随意发脾气了!”

      阮锦婳没停,一直坚持把所有的饭菜捡起来。“长宁,你是公主,皇帝的女儿。自小金尊玉贵的被父皇和母后养大,所以你不知粮食的可贵。可母后不一样,安国政权尚未平定时。朝廷之中各方势力争权夺利,没有人把贫苦百姓放在眼里。他们饱受暴政和压迫,辛辛苦苦种下去的粮食,最后还抵不过税钱。若是遇上灾年,树根草皮都是没得吃的。母后曾见过饿殍遍野,兽食人骨的景象。像是你刚扔掉的这碗饭,便是五口人一天的口粮。”

      阮锦婳端起那拳头大小的白米给李长宁看,却发现女儿的眼中并没有愧疚的情绪,只有对母亲的担忧。她抱过李长宁,用手掌揉了揉女儿的脑袋。“是母后的错,你没有见过那些,怎么能做到感同身受。”

      那是阮锦婳成为皇后之后和李君羡爆发的第一次争吵,李长宁被机灵的内侍带去时。李君羡的面色铁青,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在看见李长宁后,全部咽回肚子里,只留下一句。“皇后,记住你自己的身份。你现在朕的皇后,天下的国母,有些事不是你想做就能做的?”

      阮锦婳无视皇帝的怒气。“带长宁出宫,知道民间疾苦,臣妾怎么就不能做了?难道真的要把你我的孩子,也养成跟你父皇,兄弟一样暴戾无道,视人命为草芥的性子吗?”

      “皇后!慎言!”

      李君羡气的原地乱转,想抬手打人,又怕伤到妻女。无奈之下,只能往旁边走几步,将御案上的龙纹镇纸撇出去。他还不敢扔到地上,害怕吓坏女儿。只得瞅准时机,往身手好些的太监怀里扔去。“你们都是死的吗?怎么伺候的娘娘和公主?”

      寝殿内的宫女太监跪了一地,只能纷纷跪地求饶。

      阮锦婳看见李君羡气的失智,却仍旧担心她们母女的时候,心中却莫名的冷静下来。她的夫君,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备受欺负的皇子。他现在是万民的君主,一举一动事关江山社稷。他不愿她们乔装出宫,自然也有他的打算。她抬手示意内侍将小李长宁带下去,上前轻轻抱住李君羡的身子。

      幼时的李长宁还担心父皇和母后吵架,闹着要回去劝说二人。那内侍怎肯?陛下和娘娘多久没有在一起畅谈心事,他们伺候陛下每日都是战战兢兢。现在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根本不允许小公主去破坏。那日的李长宁吃到五块糯米糖糕,还获得一个活灵活现的金鱼莲花灯,高兴的李长宁那段时间,天天抱着它睡。

      更让李长宁欣喜的是,三日后的夜里,母后竟然微服带她出宫游玩。那日母后褪去凤冠宫装,只着一袭松花黄长袄,气质却依旧贵气逼人。小李长宁也被换上鹅黄色短袄加朱红马面,她在街市上蹦蹦跳跳,兴奋的像是刚出笼的雀儿。

      圣京城内,夜市灯火辉煌,各种小吃,杂货铺络绎不绝,各种精致的物件琳琅满目。一切对于从小在神宫里长大的李长宁来说都是新奇无比。她一只手紧紧的握住母后温暖的的手指,一只手拿着酸甜可口的冰糖葫芦,眼睛亮晶晶的左顾右盼。

      在一个卖泥人的摊子前,李长宁看的入迷。摊主揪了几种颜色的彩泥,放在一起仔细揉搓。他都不用盯着李长宁的脸看,几个呼吸的时间,一个长的和她一模一样的泥人,就被摊主捏了出来。

      李长宁捂嘴惊呼,下意识的松开母后的手去接摊主递过来的泥人。就在这个瞬间,有人从她身边挤了过去。她转头看去,是一个脏兮兮,身材瘦小的男孩。原本想说他几句,但看这个男孩太过可怜,也就没了心思。

      李长宁拿着泥人左右端详,简直越看越喜欢。她往腰间摸去,那里有母后亲自给她缝制的缠枝纹莲花荷包。母后给她带了钱袋子,里面时父皇给的铜钱。他们说,长宁今日是小大人,遇见喜欢的物件要自己买单。可是,钱袋子呢!

      “母后,钱袋不见了!”李长宁惊呼,眼中立刻蓄满泪水。

      阮锦婳握紧李长宁的手,她方才视线一直在女儿身上,竟然没发现那个男孩偷走长宁的钱袋。“长宁想怎么办呢?已经过去一段时间,小贼可能跑走了。”

      她们身边全是护卫,基本算是围的铁桶一般。阮锦婳没有发现,不代表身经百战的护卫没看见。不过,阮锦婳今日带李长宁出来的目的可不是仗势欺人,她回忆方才男孩瘦骨嶙峋的样子,倒是可怜。让长宁见见,倒也是个培养她的好机会。

      年幼的李长宁愣了愣,随机一股被冒犯的怒气和小公主的骄傲涌了上来。“那是母后亲手给我做的荷包,不能被那小乞丐随意偷走,我要找回来,再教育他不能随便偷东西。”

      阮锦婳刮了刮李长宁的小鼻子。“好!听我们长宁的,那长宁还记得小乞丐的特征吗?”

      李长宁重重点头,凭借她的记忆和母后教过的医术,她忽地想起什么。“我记得刚才他路过我时,身上有很重的药草味。那味道很是特殊,分不出具体治哪一种病,就像是把所有的药渣放一起的感觉。”

      “长宁很厉害啊!那长宁知道应该去哪找吗?”

      李长宁看着母后的目光,摇了摇头。阮锦婳这才道。“医馆每日都会处理药渣,但药味浓重到这程度,显然他长居的地方不止一家医馆。而且男孩的身上脏兮兮的,说明不是医馆学徒,那只有一个地方,医馆后巷的贫民窟里。”

      穿过两条喧嚣的街巷,人流逐渐稀少。那小贼多日吃不饱饭,一路上又胆战心惊,走的不是很快,他左拐右拐才进了一条破败不堪的巷子。李长宁喘着粗气跟了上去,眼前的景象却让她愣在当场。

      偷她钱袋的小贼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从荷包中倒出几块碎银和几枚铜板,又把精致的空荷包轻轻的擦了擦,小心的用干净的布条包起来放在怀里。做完这些事后,他等了一会,墙壁那边有石头敲击的声音传来。他从地上捡起石头也跟着敲。不多时,一个面黄肌瘦,瑟瑟发抖的小姑娘从墙下的狗洞钻了过来。

      小贼左右看看,见没有危险,才把银块递给女孩,低声嘱咐她。“这个钱是给大哥抓药的,记得找张大夫,他不会见我们小就糊弄我们。”然后,又把几枚铜板塞进女孩手中。“这个你拿去,让好小羽去买馍馍吃。小羽嘴甜,摊主好心可能会多给一个”

      “那三哥,你呢?”

      小贼摸了摸怀里,即便他不识货,也知道怀中荷包的珍贵。他要等在晚一些回去,等城门落锁,今日就不会有人找他麻烦。

      阮锦婳拉着李长宁的手,没有惊动两人。等待小女孩离开后,她们跟在小乞丐的后边,看着他乞讨被人像狗一样逗弄,看着他翻找别人不要的泔水裹腹,看着他远远的坐在墙边却被人用棍子打。

      李长宁仰起头,难受的问阮锦婳。“母后,那个小男孩做错什么了?他们为什么这么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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