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你花光我的钱》土豆土豆切

4、第 4 章

　　次日上班，乔叶有些心不在焉，想着如果真的见到他，要说些什么。她脑袋想啊想，心思绕啊绕，可现实甩给乔叶一个巨大的耳光，直到下班，她都没见到张知远。难道昨天真的是个巧合？他只是碰巧路过。
　　乔叶有气无力的擦着桌子，脸上有几分颓色。
　　好想见到张知远啊。

　　一晃三天，乔叶没收到半点消息，她燥的嘴角起泡。
　　程凯云下班后给她带了凉茶，很是关心。
　　“还没收到答复吗？”
　　乔叶摇摇头：“我担心第一次发的时候他们漏掉，又发了一次，也没消息。”
　　程凯云嘬着凉茶，眼珠子一转，给她出馊主意：“要不...你找人问问？”
　　至于找的人是谁，她们两个心知肚明。
　　乔叶也动过这个念头，张知远那么大的威风，不至于连这件事都搞不定。但要真的为这事儿去找他，未免有些太尴尬，就她当时在便利店那副不冷不热的态度，乔叶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找张知远来看她的笑话吗？
　　凉茶微苦，乔叶艰难的咽下去，说：“再等等吧。”

　　一等又是三天，在此期间均没见到盼着的那个人，她没想到自己会有巴巴等着张知远回复的这天。乔叶另一边嘴唇也沦陷，嘴上顶俩硕大的包，看着挺滑稽的。
　　她从车展那天背的包包里翻出张知远给的那张名片，攥在手里，看来看去，心里不是滋味儿。
　　到底要不要打，主动打过去好像很没面子，不打的话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好纠结好纠结，琪琪的来电暂时打断她的纠结。
　　乔叶弯起唇角，扯动的幅度太大，顺带着水泡也被扯的刺疼，只能呲牙咧嘴的再缩回去。
　　“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啊，大美女。”她在电话里调侃琪琪。
　　“叶子，有件事儿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告诉你。前几天那次车展，有人跟我打听你来着。”
　　乔叶脸色一变，内心隐约有个答案，但她没说话，等着琪琪坦白。
　　“是智创公司那个张总，他跟车展经理打听你，那个经理知道咱俩认识，所以就问到我头上。我说你不是全职的，只是兼职，他就又问我你的主业是什么，哎，我真的不想说的，但那个张总...真的还蛮吓人的，没给你造成困扰吧...”琪琪越说越心虚，可张知远冷脸的样子真的很恐怖，她不好得罪的。
　　乔叶此刻怒火中烧，她顾不上跟琪琪生气，深吸口气后，音色里的冷隔着电话被稀释掉不少。
　　“没什么，我们两个之前是同学，你不用放心上。”
　　琪琪松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电话挂断的一瞬，乔叶果断翻个白眼，决意以后跟此人保持距离，当时偶然跟琪琪在便利店碰到的时候就拜托她保密，结果人家三两句就把她的话套的干净，这搁以前绝对第一个叛变。
　　这下乔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哪有什么巧合，根本就是张知远蓄意为之，估计连这次的选拔也是他故意的，他老早就设套等着她往里头钻呢。
　　乔叶挺生气的，她觉得张知远卑鄙，不就是当年拒绝了他吗，这么多年过去，他怎么还耿耿于怀，真够小心眼的。
　　看来电话是非打不可，乔叶抛开所有的纠结，果断的拨打名片上的电话。

　　几声嘟嘟的声音，电话被接通。
　　“hi，乔叶。”
　　没有迟疑和询问，他叫出乔叶的名字，似乎一早就笃定会接到她的来电。隔着屏幕，乔叶可以想象到张知远脸上的神色，那一定得意又讽刺。

　　电话挂断，乔叶竟然有些意犹未尽。
　　其实在接通之后，乔叶能预料到他会说些什么，对她参加这个选拔疑惑，对未回复邮件的明知故问，最重要的是要报当年被拒绝的仇。
　　但上述种种都没有发生，张知远很怪，他不好奇，不怜悯，不嘲讽，而是滔滔不绝的介绍起这款产品，包括它的性能、原料、还有和使用者高度磨合后惊人的效果。他讲话的语速很快，甚至带着不易察觉的亢奋。乔叶是个外行，但他讲的通俗易懂，听完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她竟然在乔妮的残肢上看到新的希望。而给她这种希望的人，是张知远。
　　乔叶不得不承认，智慧的大脑才是人类身上最性感的产物。以前的张知远在她印象中，只是个努力上进但一直很穷的同学，这是她第一次捕捉到张知远身上属于男性的魅力。
　　可这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更多的还是对他这种卑劣做法的讨厌。或许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从第一句对话开始，张知远就在给她设套。
　　不过这次的电话让她明晰一件事，张知远明天一定会出现在便利店。

　　张知远看着已经被挂断的电话，笑容在脸上扩散，他砸吧下嘴，灌入一大口水。
　　秘书敲门而入，手里抱着一叠文件。
　　“张总，这是所有参试者的名单和简历，请您过目。”
　　张知远翻开，慢慢看着，很快抽出一份摆在一旁：“这个，换掉。”
　　秘书拿过来，免不了多嘴问一句：“张总，这个人很符合咱们的要求啊...”
　　张知远看着新来的秘书，淡淡的解释：“身体条件很符合，经济条件不符合。我们上一代的产品最终定价在单只20万，对于这个受试者来说，即使产品很舒适，他也没有能力购买，更别说推广出去。我是商人，不是慈善家，卖不出去的产品，我给他试用干吗，搞清楚产品的受众人群才能事半功倍。”
　　秘书点点头，面上不显，心里却骂他唯利是图，ai赋能医学是为了造福人类，而不是像他这样利益至上，都抱着张知远这样的心态那岂不完蛋，怪不得人家都说他是冷血怪钱篓子。
　　“张总，您之前扣下那个，可以给答复了吗？不给的话我就直接再选两个给您交过来。”
　　说的是乔妮的病例，才四十出头的年纪，就因为车祸意外失去双下肢，挺可怜的，也很符合他们的筛选条件，但不知道为什么张总却让他先不要回复。
　　“回信吧，告诉她选拔通过了。”

　　张知远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几十层楼下渺小如蝼蚁的一切陷入思考。
　　病例里的人是乔叶的妈妈，车祸时间是三年前，那年乔叶...23岁？刚毕业两年。
　　所以，她是为了妈妈才沦落到今天这个境地？可也不至于，她再清楚不过如何利用自己的优势，以她的本事，又怎么会找不到一份既体面又足以支付护工费用的工作，她不是什么大孝女的人设，没必要亲力亲为，更没必要在一个便利店里靠出卖色相维持生计。
　　况且，她不是还有个爱的要死的男朋友吗，那个人傻钱多的富家子弟。
　　乔叶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她变成今天这样。
　　他有点好奇，因为乔叶的发展轨迹，和他想象中的一点也不一样。

　　微笑送走那个总喜欢踩点上班的爱吃鸡肉三明治男，乔叶知道自己暂时可以停下来休息。
　　她用毛巾擦拭桌面，心思却跑到门外。已经九点了，可张知远还没出现，是不来了吗？
　　外面的人好像就等着她问这一句，下一秒，门口悬挂的播报玩偶响起，欢快的声音被裹挟着秋意的风送进来。
　　“有客人来喽！”
　　乔叶抬头，看到张知远，他穿着及膝的黑色风衣，里面搭件衬衣，头发好像长了一点点，看不见青青的头皮，不说话时冷着一张脸，看着不像是个好相处的人。
　　但他看到乔叶，又摆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早餐还有吗？”他问。
　　乔叶娴熟的从保温柜里拿出两个包子：“两个够吗？”
　　张知远接过来说谢谢，往嘴里塞，动作算不上粗鲁，但也绝不优雅，看着很噎。他总是很急，时间在他身上好似开着倍速。
　　乔叶又一次问：“给你拿瓶咖啡？”
　　记得他上次拒绝了豆浆。
　　张知远摆手：“不用。”
　　他三下五除二就把俩包子吃完，他仍然站在上次那个吃饭的地方，一个既不会妨碍别人进来购物，也能让乔叶看到的地方。
　　有了上次的经验，乔叶已经见怪不怪了，她手上忙着，又分心好奇张知远的口味：“你不喜欢喝豆浆和咖啡？”
　　张知远轻笑一声，视线扫过柜台上的液体：“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乔叶动作一顿，看他：“假话。”
　　“对，不喜欢。”
　　这是假话？乔叶乐了，追问：“那真话呢？”
　　“真话是，我以前在便利店打过工，这种饮品的成本价不会超过一块钱，五毛一袋的豆浆粉和咖啡粉，装到杯子里要卖五块，我不会为十倍的溢价买单。”
　　他冷静而理智，似乎在分析一道困扰人类多年的难题。
　　但在乔叶听来，不过是抠搜的同时不忘拉踩一下别人，这人，心眼挺小的。
　　乔叶突然发出一声笑，转身去货架上拿瓶矿泉水递给他：“喝吧，这款毛利不到百分之五十，我请你。”
　　张知远接过，一口气吞下半瓶。
　　乔叶注意到他做什么都有种很急的感觉，不管是吃饭还是说话，亦或是喝水，好像有人在后面追着他跑。或许总裁的时间就是比她这等凡人的珍贵？
　　搞不明白，但乔叶没忘正事，她用自认为无比真诚的表情看着张知远的眼睛，说：“张知远，我妈的事谢谢你。”

　　这话甫一入耳，张知远就觉得很不对劲。这不是乔叶会说出来的话，她眼里的那点儿神色根本瞒不住他。乔叶没想感谢他，甚至打心里看不起他。
　　为什么，是怀疑他在这件事上做手脚了吗？在乔叶心里，他是个仗势欺人的奸商，是个无所不用其极的垃圾人。什么感谢，不过是虚与委蛇。
　　张知远仅仅用几秒钟就想清楚这件事，但他非但不生气，反而觉得意料之内，不愧是乔叶。摆着笑脸跟他说了这么久的话，关心他的口味，又低声下气的感谢他，对乔叶来说也很辛苦吧。
　　张知远挺心疼她的，想让她别这么累。
　　于是，他没有顺着乔叶的话往下说，而是翘着唇角，扬起眉毛，语气轻柔到近乎情人间的呢喃：“乔叶，你是不是以为，我在拿这件事威胁你主动联系我啊。”

　　乔叶神色一僵，没想到他竟然一眼就看穿她的真实想法，短暂的尴尬过后，她试图为自己辩解：“额，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真的很谢谢你，给我们参加内测的机会。”
　　张知远点着头，自言自语的说这样啊。
　　乔叶以为他信了，可下一秒，她看着一步步朝她贴近，笑意更甚的张知远，一种不可言喻的恐惧从头顶蔓延到全身。
　　下意识的后撤，乔叶的脚步失了章法，她看不到视线盲区的尖锐桌角，张知远不动声色的出手，用手背挡在上面，乔叶的后腰如期而至的落到他的掌中。
　　忽然的相贴和温热的掌心让乔叶战栗，她要离开，却被张知远箍住后腰。
　　挣扎，难忍，想要逃离。
　　可她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禁锢，看着张知远附身靠在她的耳边。
　　温柔的话语里藏着淬毒的利刃。

　　他说：“乔叶，就算你不给我打那通电话，审核人员也会给你回信，你妈妈符合我们的所有要求。可惜，你太没有耐心，或者说你习惯于走捷径，我从没有逼你给我打电话，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你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我也看了出好戏，你不用感谢我，我们各得其所，这样很好。”

　　乔叶如坠冰窖，呆在原地。所以，张知远的确是从一开始就打算羞辱她，只是伏笔埋在最后，昨天电话里的一切都是障眼法，都是让她放松警惕的假象。
　　她真是好久没有尝过这种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滋味了。
　　和乔叶的缄默相比，张知远就很轻快了，他理理自己风衣下摆的褶皱，拿走剩下的半瓶矿泉水，甚至没忘记和乔叶道别：“我上班去了，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