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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19章 眷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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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节过后，冰雪渐渐消融，枝头花苞悄悄探出脑袋。又一年春天将要来临。
随着气温逐渐转暖，本该一同温暖起来的凤仪宫竟比腊月天还寒冷彻骨。
这天纪无尘没上早朝，到凤仪宫同周文茵一同接受众人请安。落座后，一名小宫女突然冒冒失失跑进来跪下，打破了往日的平静。
“皇上，皇后娘娘，奴婢该死，请容奴婢揭发一件事情！”
周文茵蹙眉，纪无尘也坐直身子，眯起眼盯着小宫女，声音透出一丝冰冷：“说。”
小宫女咬紧下唇，绝决地说道：“柔常在与侍卫私通，奴婢手里有证据！”
话音刚落，温舒瑶瞬间站起来，脸色发白，全身战栗起来，却指着小宫女喊道：“无稽之谈！你不是在我宫中伺候的人，凭什么认定我私通？”
言毕，她朝纪无尘跪下：“臣妾绝没有做过那样的事，请您不要听她胡言乱语！”
小宫女捧出一柄梳子，向高高在上的帝王跪拜道：“这是柔小主的梳子，上面还刻着小主的名字，奴婢在启祥宫后院桂树下捡到的！”
纪无尘深吸一口气，眼神和语气同样冰冷：“呈上来。”
皇帝身边的太监接过梳子，毕恭毕敬地交给纪无尘。梳子上果真刻着一个“瑶”字，一笔一划做工精细，显然刻字的人费了不少心思。
“皇上，奴婢本在浣衣局干活，昨日将洗好的衣物送到启祥宫，正巧姝嫔娘娘命奴婢顺便修剪桂树的枝条，奴婢并未做过这等差事，又生性愚钝，好几次将纸条弄掉到地上，这才偶然发现柔小主遗落在花盆中的梳子。”
“你在说什么？”柳如蕴满眼难以置信，一只手紧紧抓住桌角，“本宫昨日并未让你修剪枝条，这种天气连叶子都没长出来，修剪它作甚。是你自己说会做这些，还指出桂树正需要此时修剪才好，毛遂自荐的。”
小宫女心虚地将头低了低，又抬眼看向某个方位，忽然又抬头坚决道：“奴婢所说无半句虚言，启祥宫的宫人都可以为奴婢作证！”
片刻后，外面陆陆续续走进来六位宫女一起跪下：“启禀皇上，昨日姝嫔娘娘的确命她修剪桂树。”
柳如蕴只觉天旋地转，抿了一口茶才堪堪稳住心神。看着地上一群熟悉的面孔颠倒黑白，歪曲事实，她险些晕过去。
“皇上，臣妾不懂得花草护理，您平日与臣妾相处，想来是知道的。只看臣妾手上没有任何茧子也能看出她们污蔑臣妾。”
沈青云此刻也觉得荒谬。柳如蕴出身名门，何时需要亲身侍弄花草，更别说修理枝条这种体力活。
“朕不想听这些！”纪无尘沉浸在自己的女人可能跟别人私通的怒火中，强压着火气命柳如蕴闭嘴。
“皇上……”梁采薇柔柔开口，“今早臣妾的宫人捉住一个在启祥宫门口鬼鬼祟祟的侍卫，以为是偷盗的，没成想从他身上搜出手镯、如意香囊……还有一本春画，便立刻送去慎刑司审问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震惊不已。温舒瑶失态地大喊一声，整个人瘫倒在地：“皇上，臣妾……臣妾……”
就在这时，一位太监走进殿内：“启禀皇上，奴才们对慎刑司里的侍卫用了刑，腿已经打断了，晕过去三次，他始终不肯承认与柔小主的奸情。”
说完，太监呈上梁采薇所说的赃物，果然分毫不差。
殿内温度骤冷。
众人不敢抬头看纪无尘此时的表情。他顿时怒火中烧，吼道：“贱妇！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可抵赖的！”
温舒瑶瘫坐在大殿中央垂着头，对纪无尘的咆哮置若罔闻。沈青云离她比较近，听到她似乎在小声啜泣。
她在哭，是因为自己私通的事实败露吗……
虽然这件事与沈青云无关，但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好几次差点跳出来。
“说话！”
帝王的咆哮回荡在殿内，众人都忍不住瑟缩一下身子。
一阵死一般的寂静。
“哈哈哈……”
温舒瑶忽然仰头大笑。她此时鬓发散乱，双眼因为哭泣而发红，却全无畏惧之意，反而一脸释然。
“皇上，我今年刚刚十七岁，你却有三十多岁，你老得快能当我的爹！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要不是皇上这个身份，你也配得上我？连我家乡最普通的小伙儿都比不上！”
众人都大为震惊。这年纪轻轻的温姑娘竟如此口出狂言。
“大胆！”
纪无尘胸腔剧烈起伏着，鼻孔因愤怒而喘着粗气，只听“啪”一声，翡翠玉扳指被扔到地上摔个粉碎。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一口大气都不敢出。温舒瑶依然高昂着头。
“你是朕的女人，就必须从一而终，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
温舒瑶目光如炬，一丝惧意全无。
“凭什么我们从一而终，你们就能三妻四妾！你们理所当然地霸占着一群女人，还要逛青楼、喝花酒，我们只能守着自己的丈夫，连大门都不能出！纪无尘，我没让你养别人的孩子就不错了，这你都容忍不了？”
说完，她换了个盘腿的坐姿，双手撑地仰天大笑。
“纪无尘，你想怎么处置我就处置吧，顺便再多跟你说一些，插花的手艺是侍卫哥哥教我的，我们每天都在宫里不同的地方幽会呢，他今年十九，许诺会一生一世待我好。如今他怎么都不肯供出我，我早已知晓他的真心和决心了。”
纪无尘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凝视她，扬起手欲给她一巴掌，又缓缓收回，负手踱步回座位，期间一抹余光都未分给她。
“朕不想脏了自己的手，有你这样的贱人在宫中，朕只觉得恶心。”
“呵呵，你反倒恶心起我了？”温舒瑶嗤笑，“我还没骂你浑身老人味儿呢，你可真矫情。”
“住嘴！”
梁采薇噌地站起，修长柔美的手指向温舒瑶，满脸怒火：“温氏，陛下正值壮年，你这般信口雌黄，后宫怎能容得下你这样的人！”
温舒瑶讥讽道：“娘娘，您对陛下倒是一片真心，陛下对您呢？”
“住口！”梁采薇瞪着双眼痛骂，“你做出这等龌龊之事，还敢对皇上和本宫的感情指手画脚？”
“够了！”
纪无尘大喝一声。
“够了？”温舒瑶嘴角又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我就私通一个人，陛下便承受不了？可曾想过我们所有人都要盼着您老人家多看一眼呐。”
“你这个贱妇！朕现在就杀了你！来人，把她碎尸万段！”
纪无尘愤怒到了极点，揪起温舒瑶的衣领将她提起，又重重摔在地上。
“皇上莫要气坏了身子，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周文茵匆匆走到纪无尘身边，命宫人捧上一盏刚泡好的茶，赔笑道：“刚出正月，正是万象更新的日子，若杀人见血，百姓得知了定会惊慌，您根基尚稳，为这起子小事引起百姓恐慌倒不值得，况且本朝自太祖起便鲜少以死刑处置人。她年纪还小，也并未做到混淆皇室血脉那地步，皇上何不延续先帝的仁君风范，只将其打入冷宫，生死听天由命。”
梁采薇冷笑：“皇后娘娘果然以慈悲为怀，即使是这种龌龊之事都能容忍。”
“妹妹言重了，本宫同样为皇上的声名着想。皇上做太子时一向以先帝为表率，是同辈中最仁义者，因此得民心，进而获取天下。正如《孟子》所言，君主行仁政，方能得民心，江山才能永固。”
周文茵含笑道。
“……”梁采薇一时语塞，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纪无尘深深吸气，神色复杂地打量着周文茵。良久，他终于接过茶，缓缓开口。
“温氏，褫夺封号，废为庶人，打入冷宫。”
末了，他又添上一句：“把她身上的妃嫔服饰扒下来，关进笼子里，不许给吃喝，朕要看她自生自灭。”
“那个奸夫，乱棍打死，扔到乱葬岗。”
“皇上圣明，”梁采薇忽然轻笑道，“她在启祥宫做出这种事，跟启祥宫的主位姝嫔管教不善也脱不了干系，别的宫哪出过这档子事儿呢。依臣妾看，姝嫔近日有些恃宠而骄了，肆意支使浣衣局宫女，并且连他们在后院私通都瞧不见，这种人臣妾还是头一回见，如果放任她继续管理启祥宫，恐怕以后每日都得出点事。”
柳如蕴立刻看向纪无尘：“臣妾确实没注意到，以后定会向皇后娘娘和贵妃学习如何管理后宫……”
“都酿成大祸了还学？”纪无尘不等她说完就厉声呵斥，“朕看你根本不适合担当一宫主位，从今以后启祥宫由贵妃管理！你闭门思过一个月好好反省自己的过错。”
说完，纪无尘背着手走出凤仪宫，柳如蕴一时恍惚，双目无神地瘫坐在椅子上。
“皇上起驾——”
温舒瑶直着腰坐在地上，对周遭一切置若罔闻。
回到寝宫，沈青云急忙换下贴身衣物，冷汗已经浸湿了后背。
“发生了什么？”
三郎心里疑惑，展开被子将沈青云紧紧裹住，轻声道：“天还冷呢，千万别冻着。”
沈青云深深地看了一眼正抱着自己的三郎，说道：“有人私通被揭发了。”
接着，她把凤仪宫发生的事情向三郎叙述了一遍。
“……”
三郎下意识把沈青云搂得更紧，喃喃道：“不会的……”
“看到她的下场，我真害怕，”沈青云不禁感叹，“万一咱们也被发现，下场肯定比她更惨。”
“皇上太狠心了，把她一个人丢在冷宫里，分明就没给她活路”三郎皱眉，“难道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去吗？”
沈青云揉揉眉心，心中依然百感交集：“我以前看望过她，她年前病了一场，身子还不太行。到底是同在皇宫相处相近一年的姐妹，我实在不忍心以后真听到她的死讯。”
墨月坐到沈青云身边，安慰道：“我觉得不会有事的，刚才墨玉跟我分析，皇后娘娘定是不忍见温小主香消玉殒，才劝皇上不赐死她。以前先帝在时，冷宫的废妃只是待遇不好，还是能保证存活的。只要温小主想活，就不会死，这也是先帝被人成为仁君的原因之一。”
沈青云沉思片刻，说：“不行，那样苟活着跟死有什么区别？没人陪伴，没法踏出冷宫一步，还经常饥一顿饱一顿，不死也疯癫了。”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啊……”墨月低头说道。
“她不愿待在深宫里，正如我一样，所以说那些有用吗。”
沈青云靠在椅子上，闭眼思考着。
忽然，她灵光一现，站起来对两人说：“咱们想办法把她救出去，反正我是出不去这皇宫了，让她替我出去看看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