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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春信将至 ...

  •   二月末的清晨,空气中已经悄悄褪去了冬日的凛冽,转而带上了一丝初春的柔软凉意。路旁的积雪早已消融殆尽,只留下湿漉漉的深色沥青路面,偶尔在阳光眷顾的地方蒸腾起若有似无的白汽。枝头依旧光秃,但仔细看去,那些嶙峋的黑色枝条上,已鼓起一个个微小而坚硬的芽苞,沉默地积蓄着破壳而出的力量。

      林以安推开窗,深深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风中确实还带着料峭的意味,但已不再刺骨,反而有种清爽的、万物即将苏醒前特有的干净气息。手机屏幕在窗台上亮起,嗡鸣了一声。

      是周书屿的消息。

      「今天外面还有点风,记得多穿点。」
      简短的文字,她却反复看了两遍。一种微小的、熨帖的暖意顺着四肢百骸蔓延开来,像一滴温水落入静湖,漾开圈圈涟漪。她抿了抿唇,没能压住嘴角那抹不自觉向上弯起的弧度。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只回了一个「好」字,觉得太过单薄,又添了一个乖巧的表情符号。心口那里,有什么东西轻轻胀开,带着点酸涩的甜。

      她转身走向客厅角落那个柔软的猫窝。大吉,大吉正摊开着毛茸茸的肚皮,睡得四仰八叉,胡须随着呼吸轻微颤动。昨天新到的自动投喂机就放在食盆旁边,银白色的外壳在晨光下闪着冷调的光。

      “大吉,”她蹲下身,用手指轻轻梳理它头顶尤其蓬松柔软的毛发,“今天试试这个新家伙,好不好?”猫咪在睡梦中不满地咕哝了一声,尾巴尖敷衍地扫了一下。林以安耐心地按照说明书设置好出粮的时间和分量,听着机器内部传来细微的齿轮转动声,一小撮猫粮精准地落入盆中。大吉的鼻子立刻敏感地抽动起来,眼睛还没完全睁开,身体已经诚实地朝着食盆的方向蠕动。

      林以安看着它那馋样,忍不住笑出声,心里那点因为要留它独自在家的歉疚被冲淡了些许。她还是不放心,又抓了一小把粮添进去,用手指点了点它湿润的鼻头:“今天独自在家乖一点,晚上回来给你开罐头。”

      走进厨房,她从冰箱里拿出昨晚准备好的食材。吐司片边缘微微烤脆,铺上翠绿的生菜叶、煎得恰到好处的太阳蛋和培根,再仔细地挤上一点点沙拉酱。她用保鲜膜仔细包好,对角切成整齐的三角形,和一瓶还带着水珠的鲜牛奶一起,装入厚实的牛皮纸袋里。袋口被她细心折好,仿佛包裹着什么珍贵的秘密。
      拿起手机,她发了条消息过去:「我好了。」

      几乎是立刻,状态栏显示「对方正在输入…」,然后他的回复跳了出来:「出来吧。」

      心脏像是被那短暂的提示音轻轻敲击了一下,骤然加速。她最后照了照镜子,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才拿起纸袋和背包,推开了家门。

      门外,晨光正好。周书屿就站在那片清亮的光晕里,穿着一件质感柔软的白色高领毛衣,衬得他下颌线条干净利落。阳光将他发梢染成浅浅的棕色,连带着他周身都像蒙着一层柔和的光边。他微微侧着头,目光落在她推门而出的瞬间,眼底有细微的笑意流转。

      林以安感到自己的耳根有些发烫,她快步走过去,将手中尚存着微温的纸袋递到他面前,声音比平时轻快了些:“给你的早餐,我自己做的。”

      周书屿似乎有些意外,眉梢轻轻一挑,接了过去。指尖在传递袋子时不经意地触碰了一下,一瞬即离,却像投入静湖的石子,在她心里惊起波澜。他的手指修长而温暖。
      “谢了。”他声音里带着晨起时特有的微哑,听起来格外熨帖。

      两人并肩走在人行道上。周末的清晨,街道还未完全苏醒,只有零星车辆驶过,带起细微的风。她偷偷侧目看他,他正低头看着手里的纸袋,侧脸在光线下显得安静又专注。

      走着走着,那点被阳光和见面冲散的忐忑又慢慢聚拢回来。她绞着手指,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不确定的犹豫:“我这样直接去……合适吗?我都没有预约参观学校。”
      周书屿闻言放缓了脚步,与她保持并排,侧过头来看她。他的目光很沉静,像无风的湖面,轻易地安抚了她的焦躁。“今天本身就是周末,学校人不多,而且,”他顿了顿,语气笃定,“我跟老师打过招呼了,没问题的。”
      他的话语像是有某种魔力,轻易地抚平了她心头褶皱的不安。林以安轻轻吁出一口气,紧绷的肩膀松弛下来,这才有心思真正感受拂过脸颊的微风,以及身边人令人安心的存在感。

      柏兰国际学校的轮廓逐渐出现在视野尽头。越是走近,越能感受到它的气派。巨大的仿古牌匾上,“柏兰国际”四个鎏金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融合了古典的庄重与现代的设计感,显得恢宏而底蕴深厚。高耸的铸铁大门精致繁复,门后延伸出的宽阔道路两旁,是历经冬日的、枝干遒劲的法国梧桐。枯黄的叶片尚未被完全清扫干净,散落在路面和两旁略显枯黄的草坪上,踩上去发出细碎的、好听的声响。
      林以安本能地放缓了脚步,有些怯意。她本以为周末的学校该是空无一人的。

      周书屿却在门口停下了,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向里望了两眼。就是这细微的动静,立刻被里面的人捕捉到了。

      “诶?!周书屿!”一个格外洪亮的男声穿透门板。

      紧接着,实验室里像是炸开了锅,杂乱的脚步声和喧哗声瞬间涌向门口。门被猛地拉开,五六个穿着随意、戴着护目镜或手套的年轻人涌了出来,一下子把周书屿围在了中间。

      “我靠!真是你啊!你怎么跑学校来了?”那个嗓门最大的男生一把揽住周书屿的肩膀,用力晃了晃。他头发有些乱糟糟的,眼睛却亮得惊人。

      周书屿显然没料到这个阵仗,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目光急切地寻找被突然涌出的人群挤到走廊墙边的林以安。他拨开身边围着的人,几步走到她身边,十分自然地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轻轻带离墙边,拉回到自己身侧。

      他的手掌温暖而干燥,突如其来的触碰像一道微弱的电流,顺着腕间的皮肤迅速窜遍全身,直抵心脏。林以安感觉自己的心跳骤然漏跳了一拍,呼吸都窒住了片刻,脸颊不受控制地迅速升温。

      “这是下学期的转校生,林以安,”周书屿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平稳地向众人解释,“我带她参观一下学校。”

      这时,那群兴奋的年轻人才终于将注意力集中到这个一直被忽略的女孩身上。数道好奇的、打量的目光齐刷刷地投过来。林以安感到无所适从,眼睛因为紧张而睁得更大了些,圆圆的瞳仁里映着走廊顶灯的光,显得格外明亮。她感到脸颊上的红晕正在不受控制地扩散,几乎能感觉到那灼热的温度。她张了张嘴,却一时失语,不知道该怎样得体地自我介绍。

      那个吵吵嚷嚷的男生率先打破了这短暂的沉默,他咧开一个极其灿烂的笑容,大大方方地朝她伸出手:“新同学你好啊!我叫杨璟一,我们是物理竞赛小组的,苦命啊,周末还得被老师抓来做实验!”他的活泼有效地驱散了尴尬的气氛。

      林以安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刚要开口自我介绍,周书屿却微微收紧了一下握着她的手腕(虽然很快就松开了),抢先一步说道:“反正下学期开学都会认识的。我们先走了,你们继续忙。”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结束意味。

      不等对方再说什么,他已经带着她转身,快步朝着走廊另一端走去,几乎算得上是落荒而逃,很快就把那群还在原地嚷嚷着“哎别走啊”“重色轻友”的家伙甩在了身后,消失在楼梯拐角。

      直到下了楼,重新站在空旷安静的大厅里,林以安才感觉脸上的热度稍稍褪去一些。她抬头看向身边略显无奈的周书屿,小声问:“干嘛走那么快呀?他们好像……挺热情的。”

      周书屿低头看她,嘴角噙着一丝拿他们没办法的笑意,摇了摇头:“杨璟一那家伙,是个超级大喇叭兼八卦中心。要是被他缠上,能拉着你问东问西半小时不放人,还会添油加醋地传播到全校皆知。我怕你受不了。”
      他的体贴让她心里微微一暖。

      他们穿过静谧的教学区,走向宽阔的操场。红色的塑胶跑道环绕着大片绿色的草坪,虽然冬季草色有些枯黄,但在蓝天下依然显得开阔而充满活力。周书屿没有带她走常规路线,而是绕到了主席台后方。

      那里,背阴的一面墙上,覆盖着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字迹与图画。不同颜色的粉笔印记交织覆盖,几乎找不到一块原始的墙面。有小心翼翼写下缩写名字的,有大胆直白宣告“我喜欢XXX”的,有画下爱心符号的,也有写下心仪大学名字或励志口号的。斑驳陆离,一片喧嚣的、青春的、无声的热闹。

      “看,”周书屿站在她身后一步远的地方,声音里带着一种分享秘密般的低沉,“这是我们学校的‘表白墙’。”

      他向她解释:“听说很早很早以前的学长学姐就开始在这里写了。被保洁阿姨擦过无数次,也被校领导批评教育过好多回,但总是春风吹又生。每年毕业季和开学季尤其多。后来,大概学校也觉得这算是一种……嗯,青春的痕迹吧,也就默许了,不怎么管了。”

      林以安被这面充满生命力的墙震撼了。她缓缓走上前,指尖轻轻抚摸过粗糙的墙面。那些深深浅浅的划痕和粉笔末的质感,仿佛直接摩擦在她的心尖上,痒痒的,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各种情绪——羞涩的、勇敢的、迷茫的、坚定的——透过这些色彩斑斓的痕迹,汹涌地扑面而来。

      她忽然蹲下身,捡起地上一小段被人丢弃的、藕荷色的粉笔头。然后飞快地侧头瞥了一眼周书屿——他正仰头看着墙的高处,那里有几行龙飞凤舞的大字。

      就是现在。心脏在胸腔里擂鼓。

      她迅速转回身,踮起脚尖,在墙面一处稍微空旷的、靠近边缘的地方,飞快地画下了一条简笔画的小鱼。线条简单,甚至有些稚拙,尾巴俏皮地翘起。画完,她立刻扔开粉笔头,像做了什么坏事一样,手心微微出汗,心脏跳得飞快。她假装继续欣赏别人的“作品”,不敢回头去看他的反应。

      周书屿似乎并未察觉她的小动作。他看了一会儿,便引着她走到操场边的看台,找了一处能被阳光晒到的地方坐下。塑胶座椅还带着清晨的凉意,但阳光照在背上,暖融融的。

      远处有零星几个学生在跑步,脚步声规律而清晰。

      周书屿微微侧过身,看着她被阳光染成金色的柔软发顶,轻声问:“感觉怎么样?柏兰。”

      林以安抱着膝盖,目光掠过宽阔的操场、高大的教学楼、还有远处那面喧嚣的墙,点了点头,声音很轻却足够真诚:“挺好的。”比她想象中更好,更鲜活,也更……因为身边这个人,而充满了某种令人期待的未知。

      沉默了片刻。周书屿低下头,用鞋尖蹭着地面上的一粒小石子,似乎在斟酌语句。过了一会儿,他才重新抬起头,目光里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探询,鼓足了勇气般问道:“说起来……你为什么突然决定,要从原来的学校转学过来?”

      问题来得有些突然。

      林以安环抱着膝盖的手臂下意识地收紧了一些。她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扇形的阴影。空气中的静谧流淌了几分钟,只有风掠过空旷操场的声音。

      她似乎需要在这短暂的沉默里积攒足够的勇气,去触碰那些平时被她小心翼翼封存起来的往事。

      再开口时,她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带着一种遥远的平静:“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我是跟着爷爷奶奶,在城东长大的。”

      她顿了顿,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远处的跑道上,仿佛能透过时空,看到那条熟悉的、总是充满烟火气的老街。

      “城东那边,生活节奏很慢,老街坊邻居都认识。我以前上的学校,教学质量可能比不上柏兰这种名校,但……大家都很简单,很质朴,也挺善良的。”她的嘴角牵起一丝微弱的、怀念的弧度,但很快又消失了。

      “去年,我奶奶生病去世了。”她的声音陡然低沉下去,像被风吹散了一部分,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很突然。我爷爷……他们感情特别好,他受不了这个打击,整个人一下子就垮了。他不愿意再住在充满回忆的老房子里,坚持要搬去养老院。”

      她吸了一口气,努力让声线维持平稳:“那个家里,那条街上,到处都是奶奶的影子。我每天上学放学,都觉得她好像还在厨房里忙活,或者在门口坐着等我。我……”她哽了一下,迅速低下头,“我怕我再继续待在那里,情绪会彻底失控。太难熬了。”

      “所以,我处理完所有事情后,就搬来了城西。决定来柏兰,一方面是因为这里的教学质量确实很好,”她终于缓缓抬起头,望向远处湛蓝的天空,眼神变得有些空旷,“另一方面……也许,我也是想以后有机会的话,能走得更远一点。出国去看看。离开……离开这一切,重新开始。”

      她说完,便不再出声,只是静静地抱着自己,仿佛刚才那段平静的叙述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阳光照在她身上,却仿佛照不进她周身那层淡淡的、无形的哀伤屏障。

      周书屿一直没有打断她,只是安静地听着。他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她侧脸的线条柔和却透着一股倔强,平静的叙述背后隐藏着怎样的惊涛骇浪。他想象着她在失去至亲的悲痛中独自做出决定,收拾行囊离开熟悉的环境,那种决绝和孤独感几乎刺痛了他。她经历了这么多,却依然能坐在阳光下,用一种近乎坦然的语气说出来,这份坚韧让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触动,翻涌起汹涌澎湃的心疼。他几乎能看到那段时光在她身上留下的、看不见的刻痕。

      他沉默了很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有些低哑:“林以安。”

      她闻声,微微转过头来看他,眼眶似乎有些微红,但眼神已经重新平静下来。

      周书屿看着她,目光深邃而真诚,像是要望进她灵魂深处:“你相信有平行时空吗?”
      林以安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他会突然问这个,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平行时空?这……不都是科幻小说和电影里才有的概念吗?”
      “我一直都相信的。”周书屿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信服的力量,他望向远处,目光似乎没有焦点,又似乎穿透了眼前的景象,“我总觉得,在另一个看不见的世界里,存在着另一个‘我’,和另一个‘你’。在那个世界里,所有遗憾都能被弥补,所有错过的人都能相伴到老,一切都刚刚好,幸福得像一场永不醒来的美梦。”他顿了顿,声音更加低沉柔和,“而那些在我们这里错过的、失去的、深爱着的人,也许……就会在梦里,和那个时空的自己短暂地相遇、重逢。”

      他说完,收回目光,重新聚焦在她脸上,眼神清澈而恳切,带着一种纯粹的安慰和难以言喻的温柔。

      林以安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被阳光照得几乎透明的眼睛,那里面有某种无比真挚的东西,让她几乎要相信那个虚幻的、美好的假设。她心里那层坚硬的、用来保护自己的外壳,在这一刻似乎悄然裂开了一道细缝,有温暖的光照进来。她垂下眼,轻轻地说:“谢谢你……用这种方式安慰我。”

      夜晚。林以安洗过热水澡,穿着柔软的睡衣,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白色的小药瓶,倒出一粒药片,就着温水吞服下去。淡淡的苦涩味在舌尖蔓延开。

      她掀开被子躺进去,被褥还带着一点凉意。她拿起手机,点开相册,指尖缓慢地滑动着屏幕。一张张照片掠过,大多是和奶奶的合影——在旧家的阳台上浇花,在厨房里包饺子,在公园的长椅上晒太阳……奶奶总是笑着,眼睛弯成温柔的月牙,每一道皱纹里都盛满了慈爱。林以安的指尖轻轻抚过屏幕上奶奶的脸颊,嘴角擎着一丝浅浅的、却浸满了思念和悲伤的笑意。

      她退出相册,点开那个无比熟悉、却再也得不到回应的聊天窗口。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奶奶生病前,是一句寻常的叮嘱:「安安,降温了,穿厚点。」

      她的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悬停了很久,胸腔里堵得发痛。最终,她一个字一个字地敲下,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奶奶,我以后都早点睡。」

      「你来梦里见见我,好吗?」

      按下发送键。明知不会有回应,那条绿色的消息气泡孤零零地悬浮在对话框里,像一个投入深海的石子。

      她合上手机,屏幕彻底暗下去。房间陷入完全的黑暗和寂静之中。她闭上眼睛,将半张脸埋进柔软的枕头,仿佛这样就能离记忆中的温暖更近一点。泪水无声地浸湿了一小片枕套,带着冰凉的温度。她在一种混合着药物作用、疲惫和深切渴望的朦胧中,向着虚无的黑暗低声祈求,祈求那个关于平行时空的、渺茫的美梦,能在今夜降临。

      踏入校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中央那座巨大的欧式喷泉。即使在这样的季节没有开放,洁白的石雕底座和栩栩如生的天使雕像依旧诉说着神秘而典雅的气息。泉水池底铺着零星的硬币,闪烁着微弱的光,承载着不知多少届学子未曾言说的愿望。

      周书屿熟门熟路地引着她穿过中心广场,走向一栋外观极具现代感的玻璃幕墙大楼——“科技楼”。与外部看到的寂静不同,刚踏入安静的走廊,一阵隐约却激烈的讨论声就从深处传来。越靠近一扇挂着“生物创新实验室”牌子的门,声音就越发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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