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佳损友》刘蛋猪

9、Chapter 9

　　夏卓枫和苏朝的晚饭定在周三下午，苏朝完成当天的取材后，就直接去，很方便，想必夏卓枫考虑到了这点。

　　都说admire相比love或like更深刻，夏卓枫对苏朝便是这样，他的皮囊和性格，身边不缺异性，但他一直没忘记那晚收到苏朝信息时的心跳。
　　于是，望着苏朝走过来时，夏卓枫难得感到不自在，即使他在本科毕业后也谈过几次恋爱，他理了理衣领，对面的人穿着修身的条纹吊带，黑色的长发随意散下来……
　　“很好看。”夏卓枫说。
　　“你眼光一直不错。”苏朝一点儿没客气。
　　夏卓枫忍俊不禁，本来还有些拘谨，放松了不少。

　　夏卓枫情商高，说话有趣，新鲜的牛肉下锅，一半红油，一半番茄，香味随着腾腾热气氤氲开来，两人边吃边聊，从最安全的话题——辩论队开始聊起。
　　“这一届有个新生，特别自大，也不喜欢打一辩，好啦，别笑，我承认我当年也是这样的。”
　　当年，夏卓枫每次必须打一辩的时候，都会下意识消极怠工，一辩有什么难？一辩稿是大家一起讨论后写出来的，场上只要读出来，再接住对方四辩的盘问就行，毫无攻击性，因此也不够挑战。
　　彻底治好夏卓枫，是有一次苏朝和宋时肖参加市级赛，苏朝主动当一辩，夏卓枫当时还不够打市级的比赛，在台下乖乖地看着，他们赢了，苏朝是这场的佳辩，评委宣布时女孩儿朝台下的他比了个耶。

　　“我就用你当时的话教育他，别小瞧一辩，哪天当一辩也能拿佳辩，那才值得吹嘘。”
　　两三个月前发生的事，夏卓枫说完，学妹便没再顶嘴，之后的集体讨论也专注了一些。结束时是深夜，他和宋时肖把学弟学妹送回宿舍后，一起往校门走。
　　分别时，宋时肖说：“一晃眼都这么久了，看来苏学姐说的话让人印象深刻。”当年不敛锐气的夏卓枫也有教训别人的一天。
　　“是啊，一直记得。”夏卓枫夸张地伸了个懒腰，“好想苏学姐哦。学长也是吧？”
　　宋时肖的眼睛隐没在夜色里，看不清，摸不透，他只听到夜空里传回来一声沉沉的：“嗯。”

　　此时，对面的苏朝也露出怀念的神色：“一晃眼都这么久了。”
　　“你真的很厉害，当时二话不说就放弃了保研名额，跑去学电影。”夏卓枫感叹。
　　“不过，就是苦了我们这些辩论队的留守儿童。”一脸委屈。

　　夏卓枫比宋时肖低一级，学科素养也不差，又会说话，虽然知道他的花言巧语夸张成分居多，但总之听着愉快，饭后，两个人又去附近的电影院看电影，讲了一名犹太建筑师的故事，张力强，两人都很感兴趣。
　　离开映还有一阵子，在电影院等待的时候，遇见了熟人。
　　是苏朝先发现了宋时肖：“宋时肖！”

　　摩登世界离学校近，偶遇并不奇怪，不过宋时肖不是一个人，他身边站着的是他女朋友，楚桃，宋时肖带过她和师门的同学见过一次，夏卓枫有印象。

　　回头看见他们的宋时肖愣了一瞬，很快回神。
　　“这是我女朋友，楚桃。”
　　“这是我本科同学，苏朝，和你提过的，找房子。这是卓枫，你见过。”
　　宋时肖滴水不漏，介绍按照亲疏远近，夏卓枫扬起眉毛。

　　“你好。”四人中，唯独她和楚桃没碰过面，她率先伸手。
　　楚桃和她握手：“我听时肖提过，他说你自己拍电影，还拿了很多奖，好厉害。”眼神友好。
　　苏朝不好意思地抿嘴笑，摆手：“没有没有，瞎拍的。”

　　楚桃问：“你们看什么电影啊？”
　　苏朝报了名字，楚桃惊喜：“我们是一场。”
　　今晚，楚桃提出看电影，挑选时，宋时肖选了这场，她其实更想看另一部轻松一点的爱情喜剧，但她还是说好，那就看这场。

　　电影很长，足足接近四小时，放映结束后，楚桃累得不想说话，坐在他们前面的夏卓枫和苏朝却交头接耳，站起来后，你一言我一语地往出口处走。
　　她和宋时肖安静地跟在后面，夏卓枫和苏朝在前面聊得投机，一会儿阶级，一会儿殖民和资本主义，一会儿功能化的建筑，楚桃没有十分感兴趣，她侧头一看，宋时肖没有加入的意思，但脸上挂着很浅但是自然的笑。
　　楚桃并不感到露怯，她也懂很多基础教学的知识，精通美妆，都是专有名词，她不觉得夏卓枫他们口中的就比她知道的有价值。

　　楚桃不喜欢这部电影，冗长隐晦，观影途中，她甚至睡着了一会儿，醒来时她去看宋时肖，发现宋时肖正巧也在看她，他朝她笑笑。
　　宋时肖或许看出，她没有那么喜欢这部电影。这个意识让她有些许莫名的耻感，甚至一点的愤懑，与难以言喻的伤感。

　　她本不会因为自己不喜欢这部电影，不懂那些专业术语感到失落，可她现在仍然感受到了那种情绪，她知道，是因为宋时肖喜欢这部电影，观影过程中，她留意到了宋时肖眼里的光。
　　还有当卓枫和苏朝兴致盎然地交谈时，宋时肖是在专注听的，如果不是因为她在，他是不是也会参与进去？三人是不是会聊得很合拍呢？

　　她感激宋时肖细致入微的体贴，可还是高兴不起来。

　　回家后，楚桃问宋时肖：“夏卓枫和苏朝……在交往吗？”和他们不熟，方才不好意思问，也没能从宋时肖的语言里推断出来。
　　“不是。”宋时肖否认，“不过夏卓枫应该在追苏朝。”
　　“我说呢，要不怎么会一起看电影。”楚桃觉得两人看起来还挺配，“不过上次见卓枫，他是不是还有女朋友来着？这也没过多久。”
　　“嗯。”宋时肖语气很淡。
　　楚桃本来想顺便八卦一下，但见宋时肖不欲多说，遂作罢。

　　楚桃第二天上班，早早去洗澡，宋时肖坐在沙发上。夏卓枫和苏朝的身影并没有困扰宋时肖太久，苏朝没有因为上一段感情心灰意冷，这是好事，只是，宋时肖蹙眉，夏卓枫恋爱史不单薄，转念一想，但苏朝也不是省油的灯……可她看男人的眼光并不靠谱。反反复复地否定。
　　宋时肖沉默地把玩着手里的钢笔，想起，那天在韩餐店，他去了厕所，出来时，在走廊上遇见夏卓枫，辩论队里，他带出来的学弟看向自己的目光，竟然有几分对峙的味道。
　　夏卓枫直视宋时肖，说道：“我知道苏朝不是完美的，不需要你来告诉我。”
　　宋时肖神色不变，平静地回应他的视线，过了几秒，才开口：“那祝你好运了。”

　　小孩子真幼稚。他心想。

　　今晚，宋时肖和这段时间一样，去沙发睡，楚桃躺在床上，有些睡不着，上一次宋时肖和她共枕而眠是什么时候？
　　刚同居时，楚桃最喜欢两人晚上躺在一张床的时刻，宋时肖温暖有力的臂膀环住她，她埋在他的胸口，感受他身上属于男性的温度，宋时肖的气息平稳绵长，和他人一样，冷冽又温厚。
　　可惜这样的日子并未过太久，多年的作息难以改变，宋时肖习惯了晚睡，而她习惯了早起，很快，她入睡时，身边空无一人，她表示理解，可心上终究划过一丝怅然若失。

　　夏卓枫一直不清楚，宋时肖和苏朝的关系。
　　同学们都认为是纯友谊，他对苏朝的好感，使他观察得格外细致一些。
　　集体讨论时，苏朝和宋时肖都是有空位就近坐，从不会刻意坐对方旁边；有时两人和其他异性讨论，离得近一些，夏卓枫用余光观察，另外一个头也不抬，专注自己的事；每次讨论，他都习惯洗个澡，还戴条克罗心的项链，一整个孔雀开屏，苏朝有好几次都揉着眼睛，边打哈欠边慢吞吞地走过来。
　　没在谈恋爱。课堂上，夏卓枫神游天外，回过神来时，草稿本上多了这几个字。

　　可是……
　　苏朝睡眼惺忪，宋时肖走过去，昨晚没睡好就别逞强了，谁会四点半给别人发消息说想到一个不错的论点啊，苏朝语气懒洋洋，像我这样重视比赛的人就会，结果，再重视比赛也抵不过自然规律，带着学弟学妹讨论，讨论着讨论着，夏卓枫看见对面苏朝的脑袋一点一点，像只小乌龟，随后，这只小乌龟的脑袋被托住，宋时肖扶过她的脑袋，她靠着他的手臂，半睡半醒，嘴里还念念有词，宋时肖一脸无奈，攻防稿写出来我们就走，回家好好睡。学长脾气好，可他也第一次听他这样温柔的语气。
　　普通朋友？夏卓枫盯着草稿本上的疑问，在旁边画了个叉。

　　这一个叉，让夏卓枫对苏朝的感情，止于倾慕，直到大三，等到他觉得自己变得足够成熟，像宋时肖一样——他为什么总和他比，他也很烦啊。
　　他和她，无论身边有多少人，好像都能开辟出一个只属于他们的世界，旁若无人地交流。
　　他努力地想证明，不是只有宋时肖熟悉苏朝，但是……
　　夏卓枫送苏朝回小区，将她的地址记下来，不忘在心里哼一声，下次我也可以顺路了。

　　今晚，苏朝思考量最少，和夏卓枫分别后，她一路走回家，轻松疲惫，由衷为好朋友感到开心，和招猫逗狗的她不同，宋时肖显得老成许多，很多重要时间点卡得分毫不差，什么时候联系导师、什么时候构思毕业论文、什么时候发表第一篇期刊，她还懵懵懂懂，他已经按部就班，所以，她毫不怀疑，在结婚生育这件事上，他也能做到精准，没准过不了多久她就会收到一封婚礼请柬。
　　按照他们的关系，是不是得随不少礼金啊……苏朝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