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佳损友》刘蛋猪

23、Chapter 23

　　当晚苏朝便恢复了不少，隔天又身轻如同一只乳燕，恣意地在阳光下蹦蹦跳跳——除了宋时肖不让她下水外。
　　也不让她喝酒，苏朝望着韩羽杨和双双捧着的五颜六色的果酒，像夏天的冰沙，馋得不行，宋时肖面无表情：“你吃了头孢。”

　　白天他们一起在沙滩上散步，夜晚窝在民宿柔软的沙发里看电影，电锯惊魂，其他三人都不怕，只有苏朝捂着眼睛看了一整程的字幕，韩羽杨调侃：“苏导以后是不是肯定拍不了恐怖片。”
　　美好的时光果真短暂，五天四夜很快结束，韩羽杨坐在回程的后座，嚷嚷：“又要上班了——”
　　双双也是一脸死灰。

　　将韩羽杨和双双送到楼下，挥手告别：“下次再约！”四人玩得很合拍，不放鸽子、不掉链子，在当代已经是难得的旅游搭子。

　　车上只剩苏朝和宋时肖时，宋时肖开口。
　　“早上我在徒步群看到，这周末沪市能看见流星雨，你想看吗？”
　　苏朝歪过头：“好呀，去哪里能看见？”
　　沪市光污染不低，城市里兴许是看不见的。“附近的森林公园，我继续租这辆车。”
　　“行。”

　　“明晚有空吗？上次你不是说想吃那家小酒馆来着？”
　　“可以。”
　　以往两人见面是令人愉快的，可和现在的雀跃、期待、兴奋与小紧张，完全是不同的感觉。

　　车在小巷拐了个弯，快开进苏朝小区所在的那条街了。
　　“记得按时吃药，听你还有些咳嗽。”
　　“好。”
　　“买的水果记得放冰箱。”
　　“好。”
　　“明晚我来接你？六点？”
　　“好。”

　　苏朝拉开车门，轻笑了一声，宋时肖转头看她，她眼里含笑，回头看他：“还有别的吗？”
　　宋时肖也没压住嘴角：“暂时没有了。”

　　两个人，一辆车，在山上住一晚，说是看流星雨，却绝不可能只看流星雨。
　　早上看见，但韩羽杨和双双在的时候宋时肖没提，苏朝便没有多此一举问要不要带其他人，成年人都聪明，当两个成年人心照不宣地装傻时，便是爱情。

　　下车时苏朝随意挥挥手，脚步轻快，反正过不了多久便会再见。
　　回家后，苏朝先洗了个澡，洗完澡裹着浴巾打开衣柜，一顿翻找，找出几件运动背心，她不怎么锻炼，要挑一件既美观又舒适的运动装备，还怪难的，她摸出一件荧光黄色的速干T恤，嫌弃地扔了回去，能穿这件去森林公园吗？
　　她赶紧在手机备忘录写下：买运动装备，又补了一句，运动不重要，好看最重要。
　　香水呢？Hermes的地中海花园和森林气息可能比较搭，Burberry的青提软糖能显得比较清甜……或者Loewe的事后清晨……

　　她将脸埋进从衣服堆里抽出来的一件运动背心，布料柔软，脑海里闪过几幅乱七八糟的画面，忍了一下，没忍住，嘴角慢慢弯起。

　　再走到客厅收拾行李，将这次旅游带的衣服扔进洗衣机，接着又取出胶片机里的胶卷，蹦蹦跳跳地去快递站，将胶卷寄给她常去的冲洗店，她还有些咳嗽，但一路上都轻哼着歌。
　　处理完一系列杂事，苏朝窝进沙发，打开手机，点出她和宋时肖的对话框，宋时肖没有找过她，她撇了撇嘴，她可不会主动找他。
　　以前好像不在意这些，类似“好焦虑啊明天就要比赛了我们还没论”和“我难道不是天才吗我们队少了我可怎么办”的信息轮流轰炸，她把和宋时肖的对话框当备忘录，压根不管他爱不爱听、回没回，宋时肖同样如此，他们都知道对方如果没回一定是因为在忙。

　　苏朝将微信划拉了两三遍，仿佛这样就能划拉出来自宋时肖的消息，然而没有，她点开私人邮箱，有很多她订阅的品牌发来的折扣通知，还有纽约独立影院发来的月度影片……她没什么兴致地一路划到底。
　　等男人消息的时候，得工作来转移注意力。苏朝一边这么对自己说，一边打开工作邮箱，里面有车车发过来的剪辑过的视频，她在国庆前一晚把素材都发给了她，她宅，国庆没出门，剪了个粗制版本。在海岛时没有查看邮箱，堆积了许多，领英的每日新闻，和Idealist的工作推送……
　　还有一封，收件人她不太熟悉，抬头是Dear Sebrina，她感觉心脏漏了一拍，点了进去。

　　看到“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加入我们的组，以导演助理的身份”时，苏朝以为这是新型诈骗手段，而看到落款是Lydia Chang时，她更坚定了这个想法——难道诈骗团伙连她最喜欢这位华人女导演都知道？

　　等到她去Lydia Chang的官方主页，看到上面写的工作邮箱，和躺在发件人那一栏的一模一样时，苏朝感觉心跳和呼吸这一刻才归位，她大口喘气，觉得指尖划着的触控板第一次这么滚烫，她又看了一遍。是Lydia Chang。是Lydia Chang。她发来的进组邀请。

　　她说她看了她拍的《刀锋入水》，很喜欢她的风格，她的下一部影片以唐人街为主题，问她在不在美国，有没有兴趣。

　　她给赵玥儿打电话，分享这个好消息，电话那头赵玥儿几乎尖叫起来：“你太牛了Sebrina！”
　　“所以，你觉得我该接受对不对？”
　　赵玥儿莫名其妙：“不然呢？这可是Lydia！”
　　“你不是很希望我留在工作室吗？”
　　“拜托，我没有这么自私自利。之后有好的机会想着点我们工作室就行，车车和大熊都是很靠谱的人，对吧……”赵玥儿的声音变轻，真挚温暖，“我只会觉得与有荣焉。”

　　那……他呢？挂断电话，苏朝对着自己的微信界面发呆，和宋时肖的对话框悬在很上面，她和宋时肖这段时间频繁聊天。
　　其实，完成一部作品、作品入围奖项，这样的好消息，苏朝的第一反应往往是找宋时肖分享，她知道，她一定会收到最真诚的祝福。
　　可这一次，明明是这样好的消息，她却有点不知道如何告诉他。

　　异性密友，能清白多年，要么是真的毫无感觉，要么是真的毫无可能，而他们之间……苏朝从一开始，便知道宋时肖在伴侣选择上，是不折不扣的“冷头脑”。
　　大一大二的时候，同学中间还热衷于真心话大冒险这样的游戏，心事遮遮掩掩、百转千回，才需要一个特定场合。每到这时，宋时肖总是人群的焦点，他分寸感强，很少分享自己的私事，大家也不好意思直问。
　　一次小型聚会，五六个人，其中有一位喜欢宋时肖的女生，又玩起真心话，猜数字，猜中的人回答，那天不知怎么回事，宋时肖连中好几次。
　　“我们年级最喜欢的女生是？”女生的朋友问，问完还去看她，她的心思不是秘密。
　　可宋时肖是否有喜欢的人、对谁最有好感、喜欢哪种类型，都是秘密，有人围魏救赵问过韩羽杨，韩羽杨说这比窃取FBI情报还难。

　　“苏朝。”宋时肖不假思索。
　　众人都不满意，没有人觉得他在认真回答，只当他是在逃问题。

　　果不其然，第二次宋时肖再猜中，第二个问题是那最讨厌的女生是谁，宋时肖眼皮都不眨：“苏朝。”
　　苏朝被当作工具人，无奈道：“也是没想到你对我的情感已经复杂成这样了。”

　　那位女生近期对宋时肖示好频繁，一圈真心话问下来，宋时肖不为所动，便也知道了他的答案。回去路上，韩羽杨啧啧几声：“一点儿想法没有？她挺好看的呀，性格也不错……”
　　宋时肖打断他：“我们不合适。”
　　苏朝不明所以：“你们一男一女，哪里不合适？”

　　宋时肖说道：“她毕业后要出国。”
　　苏朝惊讶：“就因为这个？但只要你们彼此喜欢，这有什么问题？你可以一起出国，就算异地……”
　　“首先没有彼此喜欢。”宋时肖纠正，“我没有出国计划，异地三四年，并且还不确定是否只有三四年，能成的概率太低。”

　　苏朝大为震惊：“谈个恋爱而已，你怎么能想这么多？”
　　宋时肖也不理解：“你怎么能想这么少？”
　　韩羽杨加入讨论，附和宋时肖说异地确实挺累的，苏朝和他们辩得不可开交，已经不记得结果，只知道苏朝的性格随心随性，喜欢了就冲，从不看现实条件，宋时肖理性得多……

　　在留学圈待了几年，苏朝更是深受影响，缘分到了，牵个小手亲个小嘴，甚至上床，都是很自然的事，不代表什么，更不等于要正儿八经发展一段关系，她会捧着衣服幻想和宋时肖会发生些什么，让那些场景在她的脑海炸开，可她打定主意想和他认真谈一场恋爱——还是异地恋了吗？没想好。更何况，她怎么想有用吗，宋时肖不想。

　　如果是之前的宋时肖，她一定会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和他分享，可现在……什么时候改变的呢？苏朝问自己。她甚至卑劣地心想，再瞒一会儿，瞒到明天吃完饭，瞒到流星雨，瞒到……瞒到她离开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