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蜃兽重明 ...
-
玄天宗，紫霄峰。
值守弟子正倚在柱子旁打盹，脑袋一点一点的，下巴几乎抵到胸口。
殿内数百盏魂灯正静静燃烧，火光在地面投下摇曳的影子，将整个大殿映照得忽明忽暗。
“咔嚓——”
一道清脆的碎裂声突然响起，在寂静的殿中格外刺耳。
值守弟子猛地惊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循声望去。
只见东南角一盏魂灯碎裂在地，跳动的魂火已然熄灭，灯座上“霍杰”二字格外显眼。
“霍......霍师兄？”
他的脸色瞬间煞白，连滚带爬扑到灯座前，用颤抖的手指触碰碎裂的灯盏，“魂灯碎了......这、这怎么可能？！”
他手忙脚乱地检查灯座下的留影石，确认完好无损后，连外袍都来不及整理，便跌跌撞撞冲出了大殿。
“师叔！镇风师叔！大事不好了！”
他气喘吁吁地冲到镇风真人的洞府前，顾不上礼仪，直接拍打石门。
“咚！咚！......”
掌心拍在沉重的石门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石门轰然开启，镇风真人阴沉着脸走出，呵斥道：“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师......师叔......”值守弟子累得直不起腰，扶着膝盖直喘，“霍杰师兄的魂灯......碎了，魂火......也灭了。”
“你说什么？”镇风真人神色一滞。
“千真万确！”他额头冒汗，后背衣衫已湿，“弟子亲眼所见，魂灯碎裂，魂火熄灭......留影石记下了最后画面......”
镇风真人面色骤沉，宽袖猛地一甩，大步流星直奔紫霄殿。
他步履沉重，气息有些不稳，威压外露，沿途弟子纷纷退避。
来到紫霄殿，镇风真人径直走向霍杰的灯座。
就见那白玉灯盏已碎裂成数块，残留着微弱的灵力波动，原本燃烧的魂火已彻底熄灭。
“还真死了......”他头痛地闭了闭眼，复又睁开，指节无意识地敲打灯座，“霍杰死了也就死了，只是霆光向来在意此人，如今他又在闭关突破的关键......”
值守弟子讷讷：“那......”
“此事暂且压下，待霆光出关后再告知他。”
他很快就做出了决断，目光锐利，“那魂灯中的留影石可还在？”
“在的。”那弟子忙从怀中取出那块透明晶石，双手奉上，“弟子第一时间便取出来了，生怕有所损坏。”
镇风真人接过留影石，指尖凝聚一丝灵力注入其中。
“嗡......”
晶石顿时亮起幽蓝光芒，在空中投射出一段模糊影像。
画面中，一把漆黑长剑贯穿了霍杰胸口，剑身缠绕着诡异黑气。
持剑者戴着狰狞鬼面，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眸，声音沙哑而陌生：
“你这一身血肉，都留给我罢......”
“魔修？！”
镇风真人脸色骤变，脱口而出，下意识攥紧手中留影石，“怎么又是魔修......”
魔修二字，如同笼罩在玄天宗上空的阴霾，始终让人无法真正心安。
他望向殿外，目光穿过重重云雾，落在远处群山上，心中生出几分不安。
“为何近来魔修频频现世？莫非......那人当真要苏醒了？”
-
缥缈山林。
鬼面人蹲下身，在霍杰的尸体上仔细摸索。
指尖划过尚带余温的皮肤，她熟练地解下腰间储物袋，又将腕上的护身法镯与颈间玉坠一一取下。
将其剥得精光，确认再无遗漏后，她抽出短刃，又在心口精准地补了三刀。
刀刀贯穿心窍，确保死得彻底，神仙难救。
做完这些，她朝阴影处招了招手。
“桀桀......”
一个雪白的毛球蹦跳着飘来，不过巴掌大小，瞧着人畜无害，蓬松的绒毛微微颤动。
它头顶着两枚小巧的尖角，面上嵌着一对琥珀色的眸子。
那眼睛甚是奇特，瞳孔之中竟还套着一重瞳孔，是一对罕见的重瞳。
毛球凑到尸身旁，重瞳闪过垂涎之色。
它张开与体型极不相称的巨口，露出两排细密的尖牙，开始啃噬霍杰的尸骸。
不过片刻，尸骸便被啃噬殆尽，连骨头渣都未剩下。
鬼面人这才摘下面具，露出宿明荆清冷的面容。
荣苏从灵田空间里钻出，用百灵语对毛球道：“谢谢你啊，这次多亏了你帮忙。”
“桀桀！”
毛球闻言，得意地抖了抖身子，蓬松的白毛如蒲公英一般轻颤。
这是一只极其罕见的幼年蜃兽，虽只有灵觉境，但它的幻术已然十分了得。
方才那逼真的白影、诡异的笑声，全都是它制造的幻象。
至于那枚鸟蛋，则是玄玉悄悄盗走的，离去时还留了几缕霍杰的头发，以便巨鸟追踪。
饱餐一顿后，毛球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又朝荣苏“桀桀”叫了两声。
它声音着实嘲哳难听，却不再阴森恐怖，反而带着几分奶声奶气，与凶残的进食方式形成鲜明对比。
“它在说什么？”宿明荆问道。
荣苏侧耳倾听片刻，神情微变，扶额道：“呃......它说还没吃饱，还想吃。”
宿明荆眉梢微挑，从储物袋取出几枚灵兽丹。
丹药甫一取出，毛球的重瞳顿时亮了，如同两盏明亮的灯笼。
它一个飞扑将丹药全部叼走，塞进嘴里嘎嘣嘎嘣嚼了起来，腮帮子鼓得滚圆，活像只贪吃的小仓鼠。
玄玉盘在宿明荆颈间，见状不爽地“嘶”了几声，异色竖瞳中满是敌意。
霍杰已死，连同其四名随从也清理干净，宿明荆终于放下了心中一块大石。
处理完后续，她祭出流云梭。灵力缓缓注入，梭身符文逐一点亮，准备离开这是非之地。
正在咀嚼灵兽丹的毛球眨了眨眼，望着流云梭，忽然一个飞扑抓住她的衣角，死活不放开。
玄玉顿时怒目圆睁，自宿明荆肩上弹射而起，朝毛球张开血盆大口，发出威胁的“嘶嘶”声。
毛球被吓得浑身白毛炸起，但爪子仍抓着衣角不放。
它湿漉漉的眼睛望着宿明荆，又朝荣苏可怜兮兮地叫了几声，声音里满是委屈。
荣苏无奈，只得继续传话：“明荆，它说想和你签订契约，想跟我们一起走。”
“什么？！”
玄玉登时暴怒，另一只蛇头瞬间冒出，异口同声：“做梦！”
它一尾巴抽向毛球，带起凌厉的破风声。
“唰——”
毛球虽闪避及时，但仍被擦到些许，背上白毛秃了一小块，露出粉嫩的皮肉。
它发出低低的呜咽，却仍固执地抓着宿明荆的衣角，大眼睛里噙着泪花，要掉不掉，瞧着好不可怜。
荣苏看着，心中莫名浮现出一丝异样。
是他的错觉么？这小蜃兽身上，怎么有一股淡淡的茶香......
宿明荆按住暴怒的玄玉，若有所思地看着毛球，问道：“你为何要认我为主？”
毛球“桀桀”叫了几声，小爪子指了指她腰间的储物袋，又做了个咀嚼的动作。
荣苏翻译道：“它说，它自出生起便独自在这里生活，很是孤寂，它觉得跟着你有好吃的。”
玄玉冷哼一声，盘回宿明荆肩上，双头同时露出鄙夷的神情，“蠢货，满脑子就想着吃！”
宿明荆看向毛球，缓缓道：“契约非同小可，一旦结契便无法解除，你可想清楚了？”
毛球毫不犹豫地点头，大眼睛里满是坚定。
它松开衣角，转而用两只前爪比划着，指了指宿明荆与玄玉，最后“桀桀”叫了几声。
荣苏听罢，语气忽然变得有些微妙：“明荆，它说......它可以做小的，它只想加入这个家。”
宿明荆：“......”
玄玉气得直吐信子，破口大骂：“想都别想，娘亲是我的！”
毛球委屈地缩了缩身子，浑身白毛都耷拉下来，眼中的期待却丝毫未减。
它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挪，用脑袋轻蹭宿明荆的手指，重瞳里甚至泛起盈盈水光。
荣苏赶紧按住发飙的玄玉，安抚着炸鳞的小蛇，莫名觉得头开始痛了。
宿明荆沉吟片刻，道：“我与玄玉结的是平等契约，若与你结契，便只能签主仆契约。你可愿？”
荣苏将她的话转述，毛球疯狂点头，重瞳中满是急切，生怕她反悔。
见它应下，宿明荆伸出右手，指尖凝出一滴精血。
血珠在阳光下泛着瑰丽的光泽，蕴含着精纯的灵力。
“天道昭昭，万灵为凭。以汝精魂，奉吾为主。敕令既出，契成无悔。”
精血滴在毛球额间玉角，耀眼的金芒霎时亮起。
“叮——”
契约符文在空中交织，隐隐有大道颂吟声回荡，将一人一兽的灵魂紧密相连。
“自今日起，你便唤作重明。”
重明缓缓睁开眼，兴奋地蹦跳起来，发出欢快的“桀桀”声。
它头顶的小角莹光流转，清澈的重瞳中倒映着宿明荆的身影，那眼神虔诚而专注，仿佛在凝视整个世界。
玄玉气得蛇牙磨得咯咯响，恨不得一口吞了它。
但契约已成，它也无可奈何，只能恶狠狠瞪着重明，暗自盘算着往后该如何收拾它。
“这下可热闹了......”
望着这一幕，荣苏生出几分不祥的预感，仿佛已看见日后鸡飞狗跳的光景。
作者有话说
第77章 蜃兽重明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