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右手不正经》香梨吹雪

7、第7章

　　“哦？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江边在短暂的错愕后，饶有兴致问。

　　此时林间正好用意念说“死手，闭嘴”，没有第一时间回话，表情也显得有点严肃。

　　江边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波动的情绪，嘴角又勾起僵硬的弧度，掩饰莫名的慌乱：“怎么了？”

　　边问边转动能量珠，想识别林间身上那股危险的气息是什么。

　　一下，两下，能量珠没反应，脑中的芯片传递出“能量不足，请保持情绪稳定，以减少能量损耗”的信号。

　　江边嘴角的假笑瞬间收起，脸色阴沉：该死，情绪还是这么容易受他影响。

　　林间却觉得江边这个样子比假笑真实。

　　加上对方身上浓重难闻的气味消散得差不多，佛珠手串上的淡淡雪松气飘来，他的心情舒畅不少。

　　看这位曾经的小伙伴也多了一分亲切感，不由得抬起左手在对方眼前晃了晃：“你还好吧？”

　　对上那双一如往昔的清澈大眼睛，江边的心脏久违地漏掉一拍，笑意从眼尾荡漾开来：“没事。”

　　“滴！能量告急，请保持情绪稳定，否则能量珠报废。温馨提醒，制作一条有瞬移功能的高级能量珠，需要消耗一百名暗物质实验体。”

　　江边却不以为意。

　　耗材有得是，小林哥哥却只有一个。放纵一下重逢的喜悦又何妨？

　　“谢谢哥哥关心。”江边笑得像朵花，伸手就要将心心念念的人搂进怀里。

　　“啪！”

　　江边又挨了一巴掌。依旧是左脸。嘴里熟悉的血腥气令他作呕，但他还是咽下了。

　　毕竟这是小林哥哥赏赐的巴掌。哥哥的手是香草味的，不知道血液是否也这么香甜……

　　这么恶心的心声，十一再也听不下去，伸手就要扼住对方的咽喉，结束这条阴暗潮湿的小生命。不料右手却不听使唤地收了回去。

　　只因宿主用意念怒吼：“住手！把你的爪子缩回去！”

　　十一远在深空中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睁大：祂的行动力，竟被一个低维小蝼蚁控制了。

　　这个攻略对象身上，竟有这么强大的精神力，难怪他的体.液那么美味。难怪星主叮嘱祂一定要和攻略对象交换体.液，说能增进彼此的感情，能加速任务进程，能助祂修炼升维……

　　拥有这么强大精神力的宿主，真是三维小废柴吗？该不会是“下凡历劫”的高维修炼者吧？

　　但愿宿主有隐藏身份。

　　否则，“堂堂四维星球的下一任继承者寄生在三维星球中的底层小废柴体内，反被对方控制身体”这样的消息传出去，祂的追随者们定会弃祂而去，祂的死对头定会趁机搞事。

　　恐怕连星主，也会对祂的能力产生质疑，甚至会借机废掉他的“星主继任者”之位……

　　想到这些，十一的心情竟有些沉重。

　　意识到自己又多了一种情绪，十一忽又变得惊喜，更加确信这个攻略对象非比寻常，才在一起几个小时，就帮祂激活了好几种情绪……

　　林间却不知他的意念对十一的影响这么大，还以为十一这么听他的话，叫它住手就住手。

　　他顿时对十一刚刚乱扇巴掌的行为消气不少，悬着的心也稍稍落下。

　　同时赶忙摆出歉疚的表情，跟脸色古怪的江边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右手自从注入了不干净的东西，虽然表面看着好了，但其实不受我控制，经常乱打人。我真不是故意的。”

　　“没事，即便小林哥哥想打我也没关系。我不会怪哥哥的。”

　　江边说完这句，忽然一愣：

　　自己在说什么呢？难道重点不是顺着所谓“不干净的东西”这个话题，套出有用的线索？

　　毕竟他今天是追踪暗物质的气味，才找到林间的。

　　林间肯定跟暗物质操纵者有关。甚至，有可能林间就是暗物质操纵者，所以才能以极快极重的力道扇他耳光。

　　要不是他的身体经过改造，肯定无法承受这么重的力道。

　　若林间只是个普通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影响他的情绪？

　　诚然，他很喜欢林间，但这种喜欢，肯定不至于让他失去理性，不然分开这么多年，他也不会这么理性，克制地不去找唯一放在心上的人。

　　他只有靠近林间的时候，爱意才会疯狂滋长，理智才会难以回笼。可见，是林间的磁场影响他的情绪。

　　此时能量珠没了探测能力，他应该想方设法套些有用的话才对，而不是不合时宜地表达心意。

　　“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害哥哥这么失常？”江边似笑非笑，试探道。

　　“我偶然间误入暗网，在上面购买过一种神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没想到真的把我这只残废的右手治好了。”林间神情严肃，诚恳道。

　　十一啧舌：你可真会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神药？什么样的？”江边摸了摸高高肿起的脸颊，挑眉调侃，“这神药副作用挺大啊。”

　　林间听出江边的言外之意，下意识抬起右手挠挠头，歉疚道：“不好意思啊，猛药副作用是大了些，我这只手时不时会抽一下疯，真不是故意打你的。”

　　十一无语：能不能不要搞阴阳？能不能不要用头发摸我的手？很痒啊喂！林间，你这是在调戏我吗？

　　可惜林间自从在心里默念“不要理它不要理它”起，就听不见十一的声音。要是知道十一这么敏感，他绝对不会乱摸乱碰这只右手，给自己留下“好色”的污名。

　　“没关系。”江边发现林间一直在顾左右而言他，语气不禁变得急躁，“所以，这神药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有没有购买记录？”

　　林间见火候差不多，才作冥思苦想状：“好像叫暗什么什么气雾剂。无色、香草味很浓的气体……”

　　“暗物质！？”江边激动打断林间。

　　说罢又反应过来自己太激动，忙缩到角落打开一点车门，半个身体伸出车外，尽量远离轻易影响他情绪的人。

　　林间看不懂江边这个反常的举动，问十一，十一也不搭理他，这个死傲娇貌似在生闷气，他只好继续按计划行事。

　　“暗……暗物质……”林间仔细咀嚼这几个字，才拍手称是，“对！我想起来了，是叫暗物质什么什么气雾剂，说能活死人药白骨，吹得天花乱坠。要不是我喝醉了，绝对不会买……”

　　“有购买记录吧？我看看。”江边打断林间的喋喋不休。

　　“没有购买记录，我当时喝醉酒，脑子一热花重金买了这三无产品，酒醒想退款都找不到卖家。他大爷的，太黑了，花光我看病的医药费不说，还把我那破电脑整中毒，报废了。”

　　“这样嘛？”江边神色淡淡，看不出信还是不信。

　　林间从左边裤兜掏出手机，点开相册和之前的就诊记录，将爪状手的照片和诊断证明放大给江边看。

　　江边一脸心疼，伸手去抓林间的右手，“让我看看……”

　　“啪！”又是一巴掌。

　　[十一！]林间无语，[你能不能控制一下？明明给他看一下手就可以把这事儿蒙混过去。]

　　毕竟这世上，正常的医疗手段不可能让他的废手重生，而且恢复得比他原来的手还好看，更具有男性魅力。

　　而江边虽然研究暗物质，但对暗物质的认识只有冰山一角，他把右手变成这样的锅甩给暗物质，既能解释他身上的“暗物质味”，消除自己主动犯事的嫌疑，也能转移江边的注意力。

　　希望这人将注意力放在暗物质的“医疗功能”上，造福大众，如果暗物质有这功能的话。说不定暗物质对核污染导致的疾病有用呢！

　　自从八十年前岛国排放核污水起，癌症已经不是人们最恐惧的疾病，核辐射病才是。

　　万一暗物质对核辐射病有用，甚至，能清除核污染的话，真是积大德了。

　　退一步说，即使暗物质没有医疗功能也没关系，能转移江边的注意力，防止他滥用暗物质的隐身和瞬移功能也是好的。

　　“我有在控制啊，这次打右边脸。没有伤上加伤，也没有打掉牙，情况可控。”十一的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讨好，让林间越发摸不着头脑。

　　索性不理它。

　　当务之急是安抚好眼前这个鼻青脸肿的“旧相识”。

　　“小江弟弟，实在对不起啊，我这只手不受控制，真不是故意打你的。”

　　“没事，小林哥哥不用这么生分。我是做暗物质研究的，你跟我回实验室，我帮你检查一下。如果真的被这东西沾上了，我可以帮你。”

　　“好，不过……”

　　“不过什么？”江边面色一变，“难不成，哥哥信不过我？”

　　“当然不是，只是……”林间一脸为难， “白天行吗？我这只手，一到晚上就容易失控，越晚越危险。”

　　“不信你看！”林间说着，冷不丁将青筋暴起的右手伸到江边面前，离红肿的左脸极近。

　　江边条件反射地推开车门，一只脚踏出车外，上半身往后仰。显然是被打怕了。

　　“不用，我相信哥哥。”江边说着，另一只脚也离开车子，“砰”地关上后车门，跑到前排驾驶再座上，“我先送你回家。”

　　林间摸不准对方是热心周到还是想继续探他的底，问十一也得不到回应，他只好边下车边摆手拒绝：

　　“不用不用，我怕我这只手再伤害你。你先去看医生吧，我……”

　　林间还想说加个联系方式把医药费转给他，不料对方丢下一句“好，明天见”就连人带车消失在夜色里。

　　江边一走，林间紧绷的精神松懈下来，无意中对十一的精神压制终于解除。

　　十一从没这么憋屈过，当即就想离开林间的身体，却发现怎么使力都是徒劳。祂突然想起星主的话。

　　“攻略方式有两种。一种是寄生到宿主身上，连体共生以及体.液交换等方式皆有利于增进感情，能更快完成任务。另一种以普通三维人类的身份追求攻略对象。”

　　前者高效，但如果宿主精神力强，可能会受限于宿主。

　　十一当然选前者。祂虽然永生，但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聊的任务上。而且，祂相信自己的实力，相信自己不会受到什么限制。

　　只是没想到，原想着找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小废柴当宿主，确保百分百不会受到限制。却没想到这个小废柴深藏不漏。

　　祂越发觉得林间的身份不简单，感到憋屈的同时，不由得高看林间两眼，对这个谜一样的攻略对象充满兴致。

　　[间间，人走了，给我补充能量吧？]十一伸出触手在林间身上写字。

　　没计较宿主对祂的轻慢，对宿主的称呼也很真诚，宿主总该补偿祂了吧？

　　“不要，我累了。回家再说。别，别在，我身上……写字……”

　　[可是，我能量不足，没法说话，更没法将你瞬移回家。]十一的声音可怜又委屈。

　　虽然无法窥探宿主喜欢什么样的男人，但经过长达四个小时的相处，祂大概知道宿主表面看着好欺负，其实内心是吃软不吃硬的。强势能使他表面屈服，但无法打动他的心。

　　宿主不吃“霸道总裁爱上我”那一套，可能“绿茶小狗”更能讨他欢心。

　　“那就别说话！也别碰我！不用你瞬移，我自己可以坐车回家。公交站就在附近。”

　　十一没想到宿主这么软硬不吃不近人情，全然忘了是谁救他一命，气得祂的触手都红温了。

　　还好触手内部有足够的黏液，当触手温度升高时，会自动分泌黏液降低温度，这才不至于让宿主察觉出他的愤怒。

　　祂现在的“人设”是小绿茶，不能愤怒的。

　　“可是，人家真的……很……难……受……”

　　十一“艰难”憋出这句话后，仿佛能量耗尽，再也发不出声音，收回一半的分叉触手也无力低垂，险些碰到脏兮兮的地面。

　　“十一，十一……”

　　无论林间怎么呼唤，十一都没有回应。

　　林间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灯光昏暗，忙用左手抓起分叉触手，一股脑全都塞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