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右手不正经》香梨吹雪

5、第5章

　　林间被眼前的男人熏得头晕目眩，连意念都无法集中，根本无法再呼唤十一。

　　“好在”十一的触手都消失了，不至于让他失态或者轻易被当成怪物抓起来。

　　当务之急是远离这个暗物质刑侦专家，不能让他抓到把柄。

　　至于十一，它是四维上神，肯定没事的，用不着他担心。他只要别给它拖后腿就好了。

　　这么想着，林间强装镇定抬起头，直视男人审视的眼神，努力挤出一丝微笑：

　　“谢谢警察同志，我站稳了，您可以松手啦，谢谢！”

　　“警察？”男人眼中的凌厉一闪而过，下一秒就替换成伪人感十足的温柔。

　　他松开林间的手臂，轻推金丝眼镜，嘴角噙着浅笑，疑惑道：

　　“谁？我吗？”

　　林间慌忙后退，被地上的光头绊了一下，狼狈跌回座位上。

　　远离了浓烈的雪松气，林间的脑子清醒了些。

　　他一边用意念呼唤十一，一边分神应对眼前的男人。

　　定睛一看，才发现男人身穿白衬衫黑西裤，手戴一串看不出材质的佛珠，从头到脚没有半点跟警察有关的东西。

　　而十一说这位专家低调神秘，平时也不用去警局坐班，很少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那他刚刚叫“警察同志”，不是露馅了？

　　“哦哦，看错了，刚刚听到警笛声，您又这么‘热心肠’，还以为是警察同志上来了。”林间咧着嘴角道。

　　男人不置可否，用中指推了推眼镜，笑意不达眼底：

　　“这样啊，能被认成人民警察，是我的荣幸呢。”

　　林间笑笑不说话，垂下眼疯狂呼唤十一：

　　[十一你没事吧？我现在该怎么办？十一？上神大大？]

　　十一还是没有回应，林间的脸不由得耷拉下来。一时间气氛有点尴尬。

　　给刚“帮过”自己的人甩脸色，可不是不懂感恩不识好歹么，气氛能不尴尬么？

　　可是好像只有他这么认为，吃瓜群众的关注点却是“两位帅哥什么关系”，甚至还有“好养眼”、“好配”的声音。

　　林间：？

　　他平平无奇，还因为高度近视双目无神，跟养眼有半毛钱关系？

　　之前怎么没发现公车上这么多女孩子？她们对争执斗殴没兴趣，乱嗑CP倒是起劲。

　　而眼前这位日理万机的大人物，倒是爱演。

　　迈开长腿，跨过地上那堆肥肉，一脚踩在他座椅前方的阶梯上，俯身到他跟前，伸出右手微微一笑：

　　“你好，我叫江边。”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林间只好硬着头皮伸出手，虚虚一握：“你好，我叫林间。”

　　他想着这位专家要是想查，能把他的底裤扒出来，就没隐瞒自己的真实姓名。

　　却不料“林间”两个字刚出口，右手忽然一紧，手腕上的那颗痣被摸了一下，然后眼前一黑。

　　“哇！名字也好配~”的欢呼声越来越远。

　　再睁眼，他已经坐在一辆警车上，头重脚轻浑身无力，仿佛身体被掏空。浓重的雪松气更是熏得他喘不过气来。

　　这男人也能瞬移！

　　林间只惊讶了一秒，就接受了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毕竟这是连四维上神都忌惮的暗物质研究专家，利用暗物质瞬移也不是不可能。

　　这么浓重的雪松香，估计就是为了掩盖暗物质的独特气味。

　　不过他故作惊讶地环视四周，借机缩在后座一角，惊恐道：“你是人是鬼，竟然能瞬移？”

　　同时趁着角落的雪松气没那么浓，集中意念呼唤十一：

　　［十一，你在对吧？刚刚握手的时候，我能感受到你的排斥。你快理理我啊，我好害怕。］

　　意料之中是真，惊魂不定也是真。

　　两个大活人就这么消失在公众视野，肯定会引起社会恐慌。

　　而这男人敢公然带着他瞬移，显然做好了应对策略：

　　要么让车上的人消失，要么让他们的记忆消失。

　　这人连普通民众不顾及……

　　林间不敢想象，他作为暗物质犯罪的嫌疑目标，会受到怎样的对待。

　　而且他社会关系简单，无父母亲友，底层牛马在工作中的可替代性也非常强，就此消失都不会有人在意。

　　要是让他死得干脆倒还好，就怕被绑起来当实验小白鼠。

　　“啊啊啊！你不要过来啊！”林间见对方不语只一味朝他逼近，急得大喊大叫。

　　衣冠楚楚的男人却摘掉金丝眼镜，凑到他跟前嗅了又嗅，眼神阴暗潮湿。

　　林间明知眼下的情形不宜激怒这个变态，但还是没忍住一巴掌甩对方脸上。

　　可惜他现在没有神力的加持，右手力气很小，轻易就被这个阴湿男抓住。

　　手腕处的小黑痣被冰凉的指腹来回摩挲，吓得他鸡皮疙瘩掉一地。

　　偏偏体弱无力，完全抽不回手。

　　“啊啊啊你干什么？我不搞基啊！”林间绝望呐喊。

　　好吧，其实他搞。性别男，爱好男。

　　但他宁缺毋滥，不是随便来个帅哥就要吻上去好吧？尤其是这种看上去阴暗黏糊的。

　　对方不语，只一味看着他笑。笑得人火气蹭蹭上涨。

　　算了，既然无力反抗，那就发癫吧。图个一时爽。

　　于是，他翻了个白眼：“笑毛啊，你能不能正常点？”

　　说着捂住鼻子满脸嫌弃：“滚开，你身上的味道好难闻，熏着我了。”

　　没想到，这男人真的松开他，滚回旁边的位子上，眼神落寞，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间不死心，趁着雪松气淡了些，赶紧集中意念呼唤十一。

　　十一不出现，他很不安。

　　那种不安，渐渐从担心自己，转变成担心十一。

　　毕竟他在这世上没什么好留恋的，活着也行，死了也好。

　　而十一救过他，帮过他，还让他体验到从未有过的力量和惩治恶人的畅快……

　　这么好的新朋友，可不能出什么意外。

　　虽然十一自诩是高阶四维上神，但它能被“区区三维人类”追踪到，而且还需要靠他这个三维蝼蚁补充能量，没能量就什么都干不了。

　　说明它极有可能夸大了自己的能力。不然为什么要寄身在他这个低维废柴身上？连独立的人形都没有。

　　退一万步说，即使它没有夸大，但也许四维生物的能力在三维世界会受到限制，所以强龙压不住地头蛇？

　　总之，联系不上十一，他心急如焚。

　　[十一，你是不是为了掩盖虚空泡的气息，导致能量不足？我可以为你充能。体内也行。]

　　林间“说”着，将右手伸进裤兜里。

　　一秒，五秒，没反应。

　　唉，想想也是，十一要是能伸出触手，早就给他写字了。更不会让旁边这个阴湿男揩他的油。

　　毕竟他的右手，也是它的。于情于理，它都应该不会让别人随便碰。

　　[血液也是优质能量液吧？]

　　林间好像认定了得不到答复，不等十一回应，就抬起左手抓住防护犯人的铁栅栏在凸起的铁片上重重一按。

　　顿时鲜血汨汨流出。

　　很好！血液比以往充沛了许多，看来十一不仅帮他健体塑形，还帮他补血了。正好现在还给它。

　　这么想着，林间收回左手，正要把伤口往右手掌心送，就被一只冰凉的大手扣住手腕。

　　挣扎无果，林间只能怒瞪身旁的男人：“松手，我不是犯人！”

　　“是吗？”

　　男人挑眉，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块洗得发白的淡蓝色手帕。

　　帮林间包扎好伤口，凑到他胸口闻了闻，最后停留在裤兜处，才阴沉着脸开口：

　　“你身上，有不属于普通人的味道。”

　　林间心下一紧，面上却摆出无语的表情：“对，都是你熏的，这么浓的味道，难闻死了。”

　　“你确定？”男人脸色骤变，“你不喜欢雪松味了？”

　　林间庆幸顺利转移了话题，没注意到这话的不对劲，皱眉解释：

　　“重点不是雪松味，而是浓度。什么味道搞这么浓都熏人啊。”

　　“据说屎味稀释到一定程度就是香水味。反过来说，你喷这么浓的香水就是喷屎啊！”林间不客气道。

　　他发现自从遇到十一，尝到了随心所欲的甜头之后，就没法忍气吞声了，想说什么就说才畅快。

　　怼人一时爽，一直怼人一直爽。

　　其实想想也是，他连死都不怕，活得那么憋屈干嘛？

　　主要是，忍气吞声也得不到更好的结果。

　　就拿这位专家来说，如果想好要拿他做实验，即便他磕头求饶，也左右不了对方的决定。还不如怼了再说，起码当下乳腺畅通。

　　不过令他意外的是，这男人听了他的话，不怒反笑：“呵呵，你还是这么有趣，小林哥哥~”

　　这笑容，竟还挺真实，不像公车上笑得那么虚伪。随着男人的笑容越来越灿烂，车上的雪松味也越来越淡。

　　不对，重点是：
　　“还是这么有趣”？
　　“小林哥哥”？

　　自从院长妈妈去世，孤儿院倒闭，多少年没听过这个称呼了？还有，这人叫什么来着？

　　江，江边？

　　好熟悉的名字，是院长妈妈的起名风格了。

　　林子里捡到的：林间。

　　路边捡到的：路边
　　河边捡到的：何边。

　　那么江边，就是在江边捡到的咯？

　　“你是，江边弟弟吗？”

　　林间试探性问出口，并状似激动地将右手搭在男人的手背上，实则是趁机去触碰左手上渗出来的血渍。

　　可惜行动失败，右手还没碰到左手，就被男人牢牢反握：“你，还记得我？”

　　不记得。阳光孤儿院的小孩那么多，名字也差不多，谁会记得啊？

　　那时他年纪最大，弟弟妹妹们都叫他小林哥哥来着。

　　林间当然知道不能实话实说。既然事情有转机，他肯定要积极自救。

　　于是，他努力装出激动的模样，眨巴着眼睛呲着大白牙：

　　“当然记得啦，你是阳光孤儿院唯一的江边弟弟啊。”

　　在江边捡到小孩，毕竟罕见。印象中院长妈妈只接收过一个江边捡来的孩子。

　　不管怎么说，赌一把吧。

　　如果江边不是孤儿院唯一的江边，那他就改口说“江边对林间来说是唯一的”。

　　“放心，你们孤儿院只有一个江边。他是抢了你身份的白眼狼，你可别跟他说什么他是你的唯一这种话，免得他爱上你，纠缠你。”

　　十一漫不经心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林间太过欣喜，压根没注意到它说了什么，只顾着问它：

　　［十一，你没事吧？你吓死我了。怎么叫你都没回应。］

　　“废话，我堂堂高阶四维，能有什么事？”

　　［真的？要是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啊，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你在这里受到限制也是正常的……］

　　“行了行了，这种质疑我能力的智障言论我不想再听第二遍。”

　　［第，第二遍？我说什么了？］林间心里一抽，默默祈祷只是误会。

　　而十一真的完完整整把他的话复述出来时，他的心终于被堵死了。

　　［所以，你一直都在，只是不理我？］

　　“嗯。”十一语气不耐，“下次不要一直叫我，很烦。”

　　林间的心沉到谷底：［你为什么，对我的担心和无助视而不见？你就算不帮我，也回我一声免得我担心吧？］

　　十一嗤笑：“呵，三维小智障，你得寸进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