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第 14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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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的那天，天灰得像被洗过的旧布，雨下个不停。
医院那条狭长的小径，被落羽松包围着，枝梢一层湿漉漉的锈红，在雨里颤动，
仿佛整排树都在默默落泪。
我和萧迪带着两个孩子走进病房。
——或许是难得一家四口外出，
——或许是这场冬雨让人昏倦，
两个孩子在陌生的环境，都显得格外乖巧。
他们第一次见到文惠——那个他们生命中的“奶奶”。
昊昊一开始只是好奇地打量着文惠，小手在空气里乱挥，
当文惠颤巍巍地伸出双臂，他竟笑了，毫无防备地扑进她的怀里。
那一刻，时间像被按下静止键。胖乎乎的小手抚上文惠消瘦的脸，
她的泪顺着孩子的手指流下来，一滴滴砸在昊昊的脸上，
孩子眨眨眼，似乎不明白这份湿意是什么。
萧迪轻轻转开头，我看见他喉结克制的滚动。
他把安安的推车推近文惠的轮椅，安安咿咿呀呀地朝文惠伸出双手，
嘴里含糊地发出一些音节，好像在回应着看不见的召唤。
——人生真的是一场阴差阳错。许多事，若能少一点执念，结局也许全然不同。
这一幕，是世上任何金钱都买不到的。
我忽然在心里感谢那位平凡的父亲，
是他教会我——爱与宽容，才是人一生最该坚持的执念。
病房的空气淡得近乎透明。雨声从窗外渗进来，黄昏的光柔柔地落在文惠的肩上。
她看着两个孩子，眼神变得极为温柔。
“谢谢你们……”
她轻声道，又转向我，
“孟儿，如果还可以，等你把妹妹生下来，我想，好好地陪伴她们。”
她的声音轻得像风，我几乎要俯身才能听见。
我没说话，微笑着点了点头。
和孩子们走出病房时，她仍在笑。那笑容干净、柔软，像一朵迟开的花。
夜里七点，医院打来电话，——文惠陷入深眠。
当我和萧迪赶到加护病房，监护仪上的线条缓缓平直，像风平浪静的湖面。
——她仍保持着那个温和的神情，手里握着一张折痕累累的照片
照片上，是两个笑得呆萌的小男孩。
那天，冬至夜长，雨未停。整座城市都在冷风中沉睡，
而有个人，带着某些期待终于得到了安息。
萧迪沉默着。当我伸手，将他的身体轻轻拥进怀里——那一刻，我知道，那个与他血脉相连的女人，终于，在这个世界上划下了休止符。
夜色压得低沉，窗外的雨打在玻璃上，一声声，像是命运的低吟。
萧聿赶到时，病房里只剩监护仪的余音。他站在哥哥身侧，没有说话。
也许文惠对他而言，并无太多情感的牵系，他只是想安慰自己的兄长，
希望他别太悲伤——或者，希望这一切，终于能结束。
萧迪没有流泪。他只是沉沉地坐着，像被时间掏空。
我能感受到他的心在一点点放松，不是释怀，而是终于不必再背负。
文惠走了，带走了恨与执念。而他，也不再需要被那段复杂的爱所牵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