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怨》书三江

4、第 4 章

　　我永远也不会相信，杀死宁妃的那把匕首是在清秋的房间里翻出来的，那日我去看她，敖华帝也在那里，清秋笑意涟涟，说是为敖华帝做了一双鞋，从衣柜里抽出鞋的时候，随之掉在地上的是一把匕首，上面依稀沾着点点血迹，敖华帝捡起匕首，他不是傻子，若是匕首上没有血迹，他或许会不了了之，可是，匕首上除了血迹，上面还赫然映着:瑾儿。

　　这是宁妃的名字，这把匕首是敖华帝当娘送与宁妃的定情物，那时的宁妃很是得宠，这把匕首是西域的贡品，因为它独特在锋利无比，任何东西都经不住它的划，甚至沾了人血后，夜里会发出暗暗的蓝光，宁妃一时起了兴趣，便要来了，敖华帝为了取悦于她，便在上面刻了字送给她。宁妃死的时候，心细的敖华帝也发现了宁妃胸前有伤口，所以他一早也就怀疑了，宁妃不是自杀，是被人杀害，宁妃是皇妃，当时也就没有验尸，大家都以为她是自杀的。

　　敖华帝冷眼看了清秋一眼，她却没有任何紧张一如当年与宁妃对话的时候，我不禁想，她的心机究竟高深到何种地步。

　　很快，仵作便赶来了，敖华帝本来不想再惊动宁妃，但他不想再有人无辜身亡，宁妃的棺被打开时，我看见清秋的眉头是紧缩的，小柔也随即赶来。我们都静静等待结果，果然，伤口吻合，宁妃果然是被这把匕首刺死的，敖华帝目光冷漠，声音的愤怒时藏不住的:“赵清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清秋淡淡一笑，声音里没有丝毫的紧张:“皇上希望臣妾说什么?说不是我干的?，皇上会信吗?如果不信，除此之外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敖华帝深吸了一口气，清秋是京城首富赵员外的女儿，不过杀人偿命，自古皆如此，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敖华帝一声令下，清秋被一群官兵押着去了刑部，可是我看得出来，他的眼中有千万般的不舍，不信与无奈，这也深深刺痛了我的心。

　　小柔靠在我的肩头，隐隐啜泣，不一会儿晕倒下去，大夫诊断出小柔有了身孕，敖华帝在一旁陪着她，我深深的看了他们一眼，转身离去。

　　头隐隐作痛，曾经我也怀疑过清秋，可是在我眼里清秋一直是个聪明人，在众人眼里，她和宁妃过节最大，她不至于引火焚身，可是我忽略了一点，仇恨可以改变一切。

　　如今的三姐妹，现在只有我和小柔了，夜深的时候，少康来见我，我知道他是刑部尚书，我求他带我见见清秋，他犹豫片刻，还是答应了，我化妆成太监的模样，跟着他偷偷出了宫。

　　灰暗的刑部大牢，刚进去就有狱卒匆匆来报:“大人，不好了，淑妃娘娘…….撞墙而亡了”我和少康闻言一怔，匆匆赶过去，牢门打开了，我跑进去抱住她，轻轻抚摸着她额头的伤痕声泪俱下:“清秋，你何苦这么傻”

　　清秋慢慢睁开眼对我吃力一笑，张张合合的嘴似乎想说着什么，却断了气，我抱紧了清秋渐渐冷下的身体，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掉，少康进来将我从地上拉起，说是不宜久留，硬是将我拉了出去。

　　深宫中，寒风吹起琉璃灯笼，呼啸的声音，似是无数冤魂哭泣着，我下意识的拉紧了身上的衣服，少康走在我前面，月色照耀下，我们的影子相映成辉，三年了，这座高墙里发生了太多太多，这再熟悉不过的路，我却觉得漫长的用一生都不会走完，甚至刚才就想从此消失宫外，不再回来，深深吸了一口凌厉的寒风，加快了脚步。

　　承乾宫灯火通明，我和少康停在门前，我对他歉意一笑:“少康，就送到这里吧，天色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少康似乎想说着什么，却只是对我点点头。

　　踏入承乾宫，举步从未有过的艰难，已经是三更天了，迎面撞上一个人，我抬头，竟是梓兰，她和另一名才人，笑的欢快，我怔怔的看着她们，惊得说不出话来，和梓兰一起的才人，生的竟和清秋如此相像。她们估计是没料到会遇到我，更惊讶我的装扮，一时吓得跪倒在地上。

　　我叹了一口气问道:“这么晚了，你们这打算到哪里去?”

　　梓兰缓缓开口，声音里有丝丝恐惧:“回梅妃，我和飞雪….正准备….去看一个姐姐.”

　　恍惚我又想起了我们当年，便是在这样一个夜晚，认识了清秋，眼角有泪滑过。

　　飞雪见我久久不说话，怔怔道:“梅妃姐姐，您怎么了”

　　用手抹去了眼泪，笑着看着她们掩饰了尴尬:“哦，没什么，你们去吧，早些回来”

　　她们跑开，时不时回头看我，我心中一阵苦涩，手渐渐捏成了拳头。

　　寝宫里，小柔坐在那里，见到我，一脸惊讶，我坐到她一旁，她渐渐隆起的腹部，心里感慨万千，无论如何，孩子总是无辜的，希望她可以好好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她看着我的装扮问道:“苏沫姐，你去……看清秋了?”

　　我感慨，她果然一如当年，叹了口气，我艰难开口:“清秋她…….已经走了，是自杀，她一直都是个骄傲的人。”

　　小柔低下头不再说话，我也没有开口，安静的宫殿只有眼泪滴落的声音。

　　敖华帝不再宠幸妃嫔，却日日来我这里，很少说话，只是喝着闷酒，我能感觉到清秋的死对他的伤害，一如他给我的伤害，终于在一个深夜，他喝得酩酊大醉倒在我怀里，轻轻抚上我的脸，嘴里呢喃，我强忍着眼泪对他笑，应和着他。他说，清秋，我对不起你，我不该如此对你残忍，怪我。

　　又是春季，那时众人眼里，我已是万千宠爱于一生，可她们又怎懂我心中的苦，纵然我有拥有他的年少，却还是敌不过，大殿里她对他的莞尔一笑，一如我的惊鸿一瞥。

　　小柔来找我找的很勤，这日，我在园中赏花，她过来找我，支吾了半天开口:“苏沫姐姐，皇上下个月要去临安寺上香，听说要吃斋念佛一个月，苏沫姐姐，你和皇上说说，让他带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我走在曲径通幽的小道上，步子很缓，是时不时停下脚步，嗅一嗅那满园清香，抚一抚那些柔弱的花，虽比不上御花园那般繁华，但里的花都是敖华帝为我从各地命人送来的，精挑细选。我喜欢，看着它们朵朵向我盛开，像极了他温柔细心地样子。小柔跟在我后面一言不发，良久我才开口:“为何自己不与圣上说?”

　　她抓住我的手臂摇晃着，像个撒娇的孩子:“苏沫姐，皇上现在最宠你了，他这次其实是为了清秋和宁妃去的，我若去说他肯定不会答应”

　　我随手折下一朵百合在她发髻边比划着，百合是最清纯的花，它无私，无忧，纯洁无暇，比划了一番我却随手扔到了地上，任宫人的脚步将它碾碎，小柔看着我一脸奇怪，我却笑着轻轻抚摸她的肚子对她道:“有五个月了吧，你身子重，为何非要一路颠簸呢?我知道你也想去给清秋上一柱香，不过你情况特殊，我想，她不会怪你的，你说是吗?”

　　她不依不饶道:“苏沫姐，宫里闷死了，我求求你了，你和皇上说说，带我去吧”

　　我不着痕迹的将膀臂从她手中抽出:“闷?不是还有我陪你吗?”

　　她不语，我侧过脸看到她欲哭无泪的样子，蹙了蹙眉道:“回去吧，好好休息，我会和皇上说”她转悲为喜，离开了我这里。

　　回去的时候又看见了飞雪和梓兰，她们在短亭里说笑，除了承乾宫里，几乎看不见她们在别处行走，或许生性淡泊，对她们是一件好事吧。

　　敖华帝答应了我的提议，马车浩浩荡荡出发，我与小柔同座一辆马车，一路上我看她掩饰不住的欣喜，心中疑惑，却不多问。临安寺中，黄金打造的佛像高高耸立，让人心生敬意，上香后，小僧带着我们去休息，月色染了天边，青灯古佛，有那么一刻我真想了此一声，我抬头望着星空，惆怅万千，不知道清秋在那边好吗?

　　一声躁动吸引了我，因为我住的地方比较僻静，经不住好奇披了披风来到不远处的一棵树下，男女的对话声渐渐清晰起来

　　“不要离开我，趁这次机会我带你走”

　　“不，他们发现会杀了你的”

　　“我不怕死，只求和你在一起”

　　“不，你不要胡说，我不许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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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一段生离死别，只是这佛门境地怎会有男女再次偷情?那声音如此熟悉，分明是:“小柔?”

　　我叫出了声，借着月光，我看见树下他们的身影颤动了一下，不一会走出一个人，是小柔，她一脸恐惧的看向我，突然‘噗通’一声跪在了我面前，声泪俱下:“苏沫姐，求你不要告诉皇上”

　　我将她扶起，搀着她到我的屋内，一路上我再回头，已经没了那个男子的踪影。

　　小柔说她一直都是心有所属的，被迫入宫，方才的男子正是她青梅竹马的恋人，她入宫后就再没与他见过面，原以为他会死心，却不料他打听到了皇上要来此，而小柔之所以要我和皇上说带她来都是为了这个男子，难怪马车上看她难掩的欣喜，好一对痴男怨女，我呵斥道:“你胆子不小，竟然让皇室蒙羞，入了宫就不该想着外面，你竟然……”

　　她哭着抓紧我的手道:“苏沫姐，我知道错了，求求你，看在我们是好姐妹的份上，不要告诉皇上，其实我这次是来跟他说让他对我死心的，可是刚没说几句，你就来了，我…..我发誓，我再也不见他了”

　　姐妹这个词刺痛了我的心，清秋已经死了，不想在失去小柔，我皱紧眉头看向她，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摇摇头:“你放心，我不会告诉皇上，你方才说是和他告别的，现在没说的成，你打算怎么办”

　　她擦了擦泪，自袖中取出一封信，没有署名:“苏沫姐，这里有一封信，本来我打算给他的，可是我既然答应了你不见他，我……….苏沫姐，要不我将他约出来，你替我把信交给他好不好?”

　　犹豫了一番我接过信封，对她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