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交换人生》雨小恒

38、我看的见你的忧伤

　　医院的气味永远都是这么让人不舒服。酒精里不知道掺杂了什么药水，飘荡在每一个角落，整个大脑闻了之后都会凃添几份厌恶，想躲也躲不掉的窒息味道。远远地看过去，裴哲整个人倚在医院的墙壁上，也许是在这样的氛围里，连他看起来都有点朦胧了。
　　“裴哲。。。”
　　我走的很快却竟然也走的很轻，就连我说话的声音也都是很轻的，好像生怕会在这纯白色的世界里打扰到什么似的。
　　听到我的声音，裴哲恍惚地抬起了头，静静地看着我，虽然没有情绪上的波动，可是眼里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好像有闪烁的东西莹莹发亮。
　　忧伤弥漫出的痛的感觉瞬间袭满了我的全身。
　　“不是说都醒了吗。。。”
　　因为裴哲，我的声音都是颤抖。医院格外宁静，这让我的颤抖听起来格外明显。
　　空气里还在静静地流淌福尔马林的味道，这味道越发的让我不舒服，依稀会想起来小的时候打针的抗拒，还有一些分离的片段在我的脑海里忽闪忽闪。
　　裴哲静默地看着我，虽然不再那么恍惚，可是他还是沉寂着不说话。
　　“裴哲。。。”
　　我呢喃似的呓语出声。这时候我才发现，其实我也是害怕的。终究没能见过如此这般的裴哲，为什么，在看到他的落寞的时候，我竟也跟着难过起来。也许是因为担心菲菲姐爸爸的关系，或者是有别的什么原因吧，我只能在自己心里努力给自己找着借口，因为我始终不愿意承认，我情绪的波动终究还是为了裴哲。
　　我不愿意承认，他才只是忧伤，我的心竟疼成这样。
　　看着裴哲疼，我也控制不了的跟着疼了起来。都忘了周围的所有一切，沉浸在自己的疼痛中忘了应景地场合，忘了身边还有别的人，默默地忍不住想要伸手朝向裴哲的脸颊。我好像能看的到那隐约散去但是还依稀可见的泪痕。
　　“小恒。”
　　手指在快要接触到裴哲的时候被一个声音陡然打断。刹那地，我连放都不知道该把手放在哪里，仓促着，短暂着，尴尬着。
　　踉跄地回头，白若年正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只是那目光短暂，短暂到我甚至怀疑白若年是否给过我那样的目光，只是一错落的功夫，白若年的目光就越过我落在了裴哲的身上。
　　“伯父怎么样了？”
　　白若年缓缓问出口，平静而沉稳。
　　裴哲看着白若年，脸上依然是眷不去的忧伤。他依稀沉默，不想开口说话，好像酝酿了很久才终于张开了口。
　　“医生说，差一点，差一点就保不住了。。。”
　　我这才发现裴哲的声音已经变的这么地沙哑，只是这一句话我就听的出他的脆弱了。差一点，只差一点。。。我突然为这几个字眼感到毛骨悚然。多可怕的字眼，我单单只是听到都要忍不住瑟瑟发抖到战栗着。眼里满满都是裴哲的忧伤，仿佛再也看不进别的，只能看着他。他不说话，我也说不出来。
　　白若年在我身边的椅子上静坐着，我感觉的到他的目光一直在我脸上游回，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的样子。
　　“吃点东西吧，医生都说已经度过危险期了，你们也守在这一天了。”
　　良久，白若年终于说出话来，他手里还提着他刚刚买来的面包，还有冒着烟气的咖啡。
　　我吃不下，不知道是因为医院的味道让我全没了胃口还是因为真的难过，只是看到白若年手里递上来的吃的，瞬间就饱了。
　　“裴哲你吃点儿东西吧。”
　　声音弱弱地回头看像裴哲，他坐在我的另一侧，可是他反复没有听见我说话的声音，眼睛始终还是紧紧地落在手术室的门上，一动不动。
　　好漫长的手术，真的漫长。我没有看时间，却觉得度日如年。走廊上站着的满满都是裴家的人，我见过的，我没见过的。连管家阿姨都在的场合，还有司机，还有公司的几个懂事。可是，从头至尾，我都没有见过裴哲的妈妈。我不敢问，也不敢说，只是在心里纠结，为什么这样的时候她还是那样，就算没有感情，也是执子之手也半生的人不是吗。想着就越发的为裴哲感到难过。看着他的侧脸，却始终说不出安慰的话。
　　“他本来都已经醒了。。。”
　　裴哲突然淡淡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我就这么看着他，虽然离得很近，几乎是近在咫尺，可是我又觉得那么远，远到我无力去安抚他的慌乱，无力去抚平他的伤痛，就只能这么看着，看他独自忧伤。

　　手术室的门毫无预兆地被打开。
　　我们所有人的目光霎时间全都定在了走出来的还带着口罩的医生身上。
　　他不慌不忙地慢慢拖着口罩。
　　“谁是病人家属？”
　　裴哲没说话，不做表情，目光游离的像是灵魂被抽空了一样，还是坐在原地。
　　我知道，是害怕，害怕的动弹不得。我连忙迎上前去。
　　“我爸爸怎么样了？”
　　医生又同样动作缓慢地把口罩放到上衣的口袋里。完全不顾及我们一束又一束如此迫切的目光，动作缓慢的优雅。
　　“病人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再住院观察几天就可以了。”
　　说罢医生就直接走开了。看的出来，如此漫长的手术也耗费了他全部的力气，就连我们等待的人不也已经全无气力了不是吗。我安心地回头看了裴哲一眼，他好像没有任何动作和表情，可是我看见了，他脸上瞬间安心地样子，我看见了。
　　“好了，可以放心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白若年走到我旁边，他的手还搭在我的肩膀上。我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甩开他的手，只能虚弱地笑着看了他一眼。
　　“天都那么黑了，我先送你回家吧。”
　　白若年的手还搭在我的肩膀上，他说的时候我又看了一眼裴哲，只是这时候的他已经站起身来，朝我和白若年的方向走来。
　　“你先回去吧。”
　　裴哲淡淡地说。
　　“等爸爸清醒过来了你再来就可以了。”
　　裴哲说的没错，没有人的时候我完全不必要伪装成过度担忧的样子，我只是夏小恒，原本与他们毫无瓜葛的夏小恒。不明白为什么我在听了裴哲的这句话之后突然有了几许生气。
　　“我们先走了。”
　　丢下这句话，便和白若年径直离开。
　　白若年的脚步若即若离地跟在我的身后，我听的到却一直看不到，生气扭头回去看他的时候他正抄着口袋貌似优哉游哉地走着。
　　“快点儿！”
　　连带着我把气都撒在了白若年的身上。
　　白若年倒是不和我计较，自己独自笑着，不理会我的咆哮。
　　“丫头你生什么气.”
　　也许是因为再次被他一眼看破，我竟然立刻脸红了起来。
　　“谁说我生气了！”
　　有点恼羞成怒的意思。
　　白若年还径自笑着，他快走几步到我的旁边，淡然地揉着我的头发。

　　我们回到裴家的时候，远远地看过去可以看见裴家的灯是全都亮着的，这代表裴哲的妈妈现在应该在家。
　　“好了，我就不进去了。”
　　白若年下车帮我开了车门，看着灯火通明的裴家说道。
　　我也看着裴家，很失落。
　　很失落地进了裴家的门，开门的时候就看见裴哲的妈妈正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在看电视。
　　“阿姨。。。”
　　我是这么叫她的。
　　她没有应我，还是自己看着电视。
　　我低头不语直接上楼。
　　她没有说话。
　　没有看我一眼。
　　没有任何为了我停留的动作。
　　就好像我一直没出现一样，旁若无人地继续看电视。
　　“阿姨，您至少要问问爸爸的病情这么样了吧？”
　　我上楼上到一半的时候终于没有办法继续压抑自己的怒火，冲她大声地说着。
　　也许是因为我的激烈反应，她终于有了回应。
　　遥控器很大声地被砸在了茶几上，她缓缓回头看我，不用说话，只是目光就吓出了我一身冷汗。冲动是魔鬼，这句话一点也没错。因为我现在就后悔了。。。站在楼梯的中央，我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看着她恐怖的眼睛，我不知道还要说些什么。
　　她就这么注视着我，隐约我觉得我的后背都湿了。
　　“他这么样了。”
　　完全没有预料的她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虽然她语气平淡的好像在谈论一个陌生人，可是我却突然有点明白了。或许她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坚强也不一定。
　　我默默地笑了。
　　“现在稳定下来了，应该没有大碍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我竟然再也没看她一眼，直接上了没有上完的楼梯。她也没有继续说什么话，只是在我进门的那个刹那，我猛烈地把门关上，整个人靠在门上，就这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