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魔舞》龙千岁

1、第 1 章

　　日头偏西，连树木草叶也染上一层橙红。一处古木参天的山坳里，有个精致的小小院落。墙外有几亩菜地，绿油油一片，还有几只鸡鸭到处觅食。

　　院子里有口水井，一名身穿粗布衣服的少年正在卖力打水。他发色漆黑，皮肤雪白，一双细长凤眼波光潋滟，说不出的好看。他提了桶井水，缓步走到田边，拿起挂在篱笆上的水瓢，舀水浇菜。

　　这时从山下沿着小路上来一个青衣老妪，步履蹒跚，三步一停。老妪脸色黎黑，头发花白，一双手枯瘦的有如鸡爪相似。她年纪不小，身形已然微微佝偻，手里拄着一根竹杖，背上背了个大篓子，里面装得满满地，上面盖了蓝花棉布。

　　少年见了老妪，脸上露出笑容，道：“可回来了，算算去了三个时辰。”语气亲密，却并不如何恭谨。

　　老妪并不答话，只在鼻子里哼了一声，不紧不慢走进那院子。少年这时刚好浇完菜地，把水瓢扔进桶里，跟在她身后。

　　院子里一连几间清凉瓦屋，白墙灰瓦，墙角种了不少花卉，十分雅致。老妪进了房间，立刻直起腰板，长出了一口气。她开口说话，竟是年轻女子的声音：“那孩子可醒了么？”

　　少年摇摇头：“还没有。我让非凡照看着，以防万一。”脸上表情有些严肃，道：“按夫人说的时候，今天晚上差不多该醒了。那七七春眠居然如此厉害，不愧是药王传人。”说着眼里透出阴狠的神气，恨声道：“那些白道侠士剑客，一个个都是糊涂虫！有朝一日，非要把他们杀个精光不可。”

　　老妪表情不变，眼中透出坚毅的目光，沉声道：“维止，我奉主人之名保护你们，一起在这行云山上隐居。切记小不忍则乱大谋，千万不可冲动行事。待程家少爷醒来，你们要一起勤练武功，学有所成之后，我自然会放你们下山。”

　　少年躬身称是。他抬起头刚要说话，里屋传来一个尖细的童音：“二师兄！程师伯醒了！”

　　两个人急忙冲了进去，只见一个俊俏的孩童睁着圆圆大眼，死死盯着床上。那里躺着一个双目紧闭的美少年，年纪尚小，身上穿着中衣，盖着薄被。那少年微皱眉头，轻轻咳嗽了几声，却不睁眼。方才的布衣少年抢到床头，伸手去探他脉息。过了片刻，脸上露出喜色，对床上的少年道：“师伯，你可算醒了。夫人算得真准！”

　　那少年微微喘气，费力睁眼，神色茫然。过了片刻，表情渐渐变化，大叫一声，险些从床上滚下来。他一连躺了许多时日，空虚乏力，这样一折腾，连连大口喘气。布衣少年上前扶住他，轻声道：“你已经昏睡了七七四十九天啦，如今刚醒，小心身体。”那少年盯着他的脸，好半天才一字一字地道：“姜维止！”

　　布衣少年笑弯了凤眼，神色动人：“师伯记得我？”床上的少年哼了一声，胸口微微起伏：“你当我程涣是傻子不成。”

　　一旁的孩童喜道：“二师兄，师伯这可没事了罢？”脑袋伸到程涣眼前，连声道：“我我我！还记得我不？我！”

　　程涣瞪了他一眼：“会这么吵吵嚷嚷的，除了你凌非凡还有哪个？就知道在你师父面前装样子。”他气力不足，说得断断续续。

　　凌非凡咧嘴一笑，道：“嘻嘻，师伯这么说可就不对了。夫人一向觉得师伯才是那个最闹的呐。”

　　听到这里，程涣脸色一变：“谷主和我师弟怎么样了？那讨魔盟不是到了谷外，难道……”他话没说完，就看到眼前这两人神色不对，脸色渐渐变得苍白。“他们……他们都……”

　　“这个现下还不晓得。”一个沉稳的声音传来。

　　“青梅？”程涣向声音来处看去，竟是一个青衣老妪。脑子一转已经明白，必是经过易容改扮。“阴谷主和我师弟……到底……”

　　老妪这时取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年轻娇媚的面容，神情颇为严肃。她缓缓地道：“我和他们师兄弟，带着你日夜兼程到了这里避难。如今江湖上人人皆知氤氲谷主十恶不赦，都说公孙初鸿曾与主人决一死战，却没人知道结果如何。更有传言，说经此一役，氤氲谷宣布退出江湖，一帮人走了个干净，不知去了哪里。而那讨魔盟虽已解散，公孙世家的大少爷却做了新一任武林盟主。”

　　她冷笑两声，道：“凭主人的功力，决不会让那公孙初鸿讨了好去。不过，如今他们两人都凭空消失了一般，实在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当初加入讨魔盟的那些个人，听说自那天之后又死了不少，这笔帐也被算在了氤氲谷的头上。”她神色虽然冷峻，眼中却透出担心。

　　程涣沉思道：“可不知道我师弟怎么样了……”想到那个神仙一样的美貌师弟，心里挂念他的安危，只盼那阴别离能护得他周全。

　　又自言自语道：“那个胡拼乱凑的讨魔盟也就罢了，如今公孙世家的人，偏又做了武林盟主，可真不是什么好兆头。”说到这里，变得悔恨不已，捶胸道：“我……我本来就打算好了，要和师弟同进退。这么一来，我程涣岂不成了贪生怕死的小人？”

　　青梅还没说话，姜维止正色道：“师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管师父和夫人生死如何，如今赶紧练功才是正经。等得有朝一日武功大成了，便有血海深仇，何愁不报？如今我们既不能贸然回谷，更应当在这山中勤练武功才是。”

　　一旁的凌非凡也大声道：“对！师伯，我们一起练武，以后要那些白道的混蛋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