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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蛇恋 ...


  •   夜露凝在日轮刀的刀刃上,反射着惨淡的月光,像一层化不开的寒霜。

      悲鸣屿行冥的流星锤铁链已出现数道裂痕,每一次挥出都伴随着铁链摩擦的刺耳声响,他赤裸的脊背布满了深可见骨的爪痕,黑色的毒液让他的动作越来越沉。

      “风之呼吸·九之型·岚风的呼啸!”不死川实弥的刀光依旧凌厉,却掩不住呼吸的紊乱。他的左肩被无惨的尾鞭抽得血肉模糊,露出森白的骨茬,每一次挥刀都牵扯着伤口,冷汗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滴落,砸在沾满血污的地面上。

      富冈义勇的水之呼吸渐渐失去了往日的流畅,刀刃上的水流虚影越来越淡。他的侧腰被贯穿了一个血洞,黑色的鬼血与红色的人血混在一起,浸透了他的队服,他抿着唇,一声不吭地挡在最前方,可颤抖的指尖暴露了他的脱力。

      伊黑小芭内靠着树干勉强站立,大腿上的伤口早已麻木,毒液顺着血管蔓延到了他的眼睛,视线里的一切都在模糊。他的眼睛失去了往日的锐利,只能勉强捕捉到无惨移动的黑影,手中的日轮刀拄在地上,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

      炼狱杏寿郎的火焰羽织早已被血污浸透,布料上绽开大片深褐的痕迹。他断裂的手腕用布条草草缠过,却依旧止不住血,每一次抬手,都有血珠顺着刀柄滚落,在地面上砸出细碎的红痕。

      不远处,蝴蝶忍的羽织早已被血浸透,原本洁白的布料染上了深浅不一的红,矢凛奈将玄黑羽织盖在时透无一郎的身上,转身看向无惨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

      “哈哈哈……”无惨的喘息带着愉悦的低笑,他看着眼前这些渐渐力竭的柱,猩红的瞳孔里满是残忍的戏谑,“就只有这样吗?你们所谓的信念,所谓的力量,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不过是笑话。”

      他猛地抬手,数道黑色的爪影同时射向几人,速度快得让他们根本来不及完全避开。

      悲鸣屿用流星锤挡下两道,却被震得后退数步,喉头涌上腥甜;实弥挥刀斩断一道,另一道却擦过他的肋骨,带起一串血珠;义勇的刀光被爪影撕裂,肩头又添新伤……

      就在这时,一道粉色的身影突然从侧面冲了出来。

      是甘露寺蜜璃。

      她在忍的救治下醒了过来,侧腰的伤口让她每一步都踉跄着,粉色的长发凌乱地贴在脸上,沾满了泥土与血污。但她的眼神却异常明亮,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从被甩飞的那一刻起,她就恨自己的无力,恨自己没能为同伴分担丝毫。

      “恋之呼吸·六之型·猫足恋风!”

      蜜璃的速度快得惊人,借着冲势扑到无惨身前,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瞬间,她伸出双手,死死抓住了无惨正挥向时透的那条手臂。她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指甲甚至嵌进了无惨的皮肉里,粉色的眼眸里燃烧着熊熊烈火。

      “给我……停下来啊!”

      她嘶吼着,用尽全身力气向后扯。无惨猝不及防,竟被她扯得一个趔趄,手臂上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那只由鬼血构成的手臂,竟然被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硬生生扯了下来!

      “呃啊——!”无惨发出一声暴怒的嘶吼,断臂处瞬间涌出浓稠的黑血,他看着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眼中的戏谑彻底被杀意取代。

      “找死!”

      新生的手臂猛地探出,抓住了蜜璃的双臂,然后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狠狠一扯。

      “咔嚓——!”

      两声清脆的骨裂声同时响起,蜜璃的双臂被硬生生扯断。鲜血如喷泉般涌出,染红了她身前的地面,而后被甩飞出去。她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意识在剧痛中迅速模糊。

      “甘露寺——!”

      伊黑目眦欲裂,不知从哪里爆发出的力气,让他猛地冲了过去。恰在此时,无惨的爪影再次袭来,这一次的目标是正试图靠近的炭治郎。伊黑想也没想,用身体挡在了炭治郎身前。

      黑色的利爪穿透了他的后背,从胸膛穿出。

      “伊黑先生!”炭治郎的声音因恐惧而颤抖。

      伊黑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他转过身,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踉跄着走到蜜璃身边。他的眼睛已经彻底看不见了,毒液侵蚀了他的视神经,眼前一片漆黑,但他凭着记忆,摸索着将蜜璃抱进怀里。

      “甘露寺……?”

      蜜璃的气息已经微弱得像风中残烛,她感觉到熟悉的怀抱,艰难地睁开眼,看着伊黑那张染血的脸:“伊黑先生……”

      伊黑颤抖着,将自己身上那件羽织轻轻盖在蜜璃断了臂的身上,遮住了那些狰狞的伤口。他低下头,鼻尖蹭到蜜璃的发丝,那里还残留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

      “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你……”

      甘露寺微微摇头,声音轻如叹息:“不……我很开心……能和大家一起战斗……”

      她的手指动了动,似乎想触碰他的脸,但已经没有力气抬起。

      伊黑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

      “蜜璃……我……”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说出了藏在心底的话。

      “我喜欢你。”

      甘露寺的眼泪滑落,笑容却更加灿烂。

      “我也是……最喜欢伊黑先生了……”

      伊黑低下头,额头轻轻抵住她的额头。

      伊黑紧紧抱着她,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温柔的笑容,那是他从未有过的、带着释然的笑容。他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在快速流逝,视线彻底陷入黑暗,但怀里的温度让他觉得无比安心。

      “伊黑先生,下辈子,你能娶我为妻吗?”

      “我愿意。”

      甘露寺轻轻“嗯”了一声,缓缓闭上眼睛。

      伊黑抱紧她,在逐渐模糊的意识中,仿佛看到了樱花盛开的庭院,而她正站在树下,对他微笑。

      两人的呼吸渐渐停止,鲜血交融,染红了覆盖在他们身上的羽织。

      -

      蛇府的黑暗是有重量的,像浸了水的棉絮,压得人胸口发闷。

      伊黑小芭内记事起,洞顶就从未见过光。

      石壁渗出的黏液在火把下泛着油亮的光,雌蛇们的鳞片摩擦声、蛇鬼王座上骨头滚动的声响,还有自己每一次呼吸时,绷带下嘴角伤口传来的牵扯痛,构成了他童年全部的背景音。

      他总觉得那黑暗是活的,会顺着呼吸钻进肺里,在血管里像小蛇一样游走,把人从里到外都染成墨色。

      他是370年来第一个男婴,这头衔像个沉重的枷锁,勒得他锁骨生疼。

      蛇鬼——那个嘴角裂到耳根、脖颈盘着巨蛇的女人,总爱用冰冷的指甲划过他的异色瞳孔。她的指尖带着蛇鳞的粗糙感,划过眼球时,他能闻到自己眼泪被蒸发的焦糊味。

      “左眼是淬毒的蛇胆,右眼是炼魂的金炉,”她的声音黏腻如蛇信,吐在他脸上的气息带着腐肉的甜腥,“真是完美的容器啊。”

      七岁那年的仪式,他至今记得每一个细节。

      冰冷的石台上,他被铁链锁着脚踝,蛇鬼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看着铜镜里自己的脸。铜镜是用死人的头骨磨成的,边缘还沾着暗红的血渍。

      “成为我的一部分吧。”她递来一把磨得锋利的骨刀,刀身映出他惊恐却倔强的脸,“像我这样笑,永远留在蛇府。”

      刀刃划破皮肤时,他没哭。

      不是不疼,是疼到极致,喉咙里像塞了滚烫的烙铁,发不出任何声音。

      血珠滴在石台上,立刻被涌来的小蛇舔舐干净,那些冰凉滑腻的躯体爬过他的脚背,钻进他的衣裤,那种触感比伤口的疼痛更让人作呕。

      他被命令对着铜镜练习微笑,看那道从嘴角裂到耳根的伤口如何开合,像条吐信的蛇。

      夜里,他偷来母亲遗留的麻布,一圈圈缠住嘴巴,直到呼吸都变得困难——他宁愿窒息,也不愿再看见那副模样。

      母亲就是因为不肯让他成为蛇鬼的“藏品”,被活生生剥了皮,挂在洞顶当祭品,那些垂下的皮肤像破败的旗帜,在他梦里飘了很多年。

      蛇府的“真相”是用锁链和哀嚎堆砌的。他见过被铁链拴在石壁上的女人,她们的四肢被巨蛇啃噬得只剩白骨,却还活着,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嘶鸣;见过被蛇鬼吸干血液的孩童,干瘪的身体被丢进蛇群,转眼就只剩一堆碎骨;见过那些所谓的“蛇妖”,不过是被毒素侵蚀、逐渐异化的人类,她们的鳞片下还藏着人的眼睛,望着他时,满是怜悯与绝望。

      他颈间的白蛇镝丸是唯一的活物,是他某次偷偷给巨蛇蛋喂食时,从裂缝里意外孵出的异类。这只通体雪白的小蛇总爱蜷在他掌心,用信子轻舔他绷带下的伤口,像在笨拙地安慰。只有在镝丸身边,他才敢暂时松开紧绷的神经,因为蛇不会说谎,不会用温柔的语气递来致命的刀。

      逃跑是在一个暴雨夜。

      他用偷藏的碎瓷片割断脚踝的锁链,碎瓷深深嵌进掌心,血顺着指缝滴在地上,引来更多的蛇。后背被蛇鬼的利爪撕开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混着雨水浸透了单薄的衣裤,在泥地上拖出长长的痕迹。

      身后是雌蛇们尖利的嘶鸣,那些异化的女人伸长了带鳞的手臂,在雨幕里像鬼魅般追来。身前是漆黑的密林,他不知道要逃向哪里,只知道不能回头。

      直到体力耗尽倒在泥地里,意识模糊间,他闻到了烟火的气息,那是不同于蛇府火把的、带着暖意的味道。

      “这里还有一个孩子!”

      温暖的火光刺破黑暗,照亮了一张宽厚的脸。

      炼狱槙寿郎——前任炎柱的胡须上还沾着雨水,身上的火焰羽织却像团永不熄灭的太阳。他挥刀斩断追来的毒蛇,刀刃上的火焰烧得蛇身滋滋作响,散发出焦臭。

      他将昏迷的小芭内抱进怀里,那怀抱的温度透过湿透的衣服传过来,烫得他皮肤发疼,却是他从未感受过的暖意。他在那温暖里晕过去,梦里不再是蛇府的黑暗,而是一片模糊的橘红色。

      在炼狱家养伤的日子,他第一次见到了阳光。

      阳光落在皮肤上,是比火焰更柔和的暖,却让他下意识地缩起身子,像怕被灼伤的蛇。槙寿郎的儿子炼狱杏寿郎像团更炽热的火焰,总是笑眯眯地凑到他面前,露出整齐的白牙:“伊黑!今天的味增汤超好喝哦!”

      小芭内起初总是躲着他。他怕自己嘴角的伤口吓到对方,怕身上洗不掉的蛇腥气惹人生厌。

      可杏寿郎从不在意这些,会硬塞给他烤得金黄的鲑鱼,鱼皮的焦香混着米饭的热气,让他空了很久的胃发出呜咽;会拉着他看训练时的火焰刀光,那些跳跃的橙红色在他眼里晃动,像母亲被剥下的皮肤在梦里的样子,却不那么可怕了;会在他做噩梦惊醒时,默默坐在他床边,手里拿着没吃完的米饼,直到他重新睡去。

      “伊黑的眼睛很漂亮哦,像宝石!”某天训练结束后,杏寿郎突然说,他的汗水滴在地上,晕开小小的深色圆点,“碧绿和金黄,就像森林和太阳!”

      小芭内愣住了。第一次有人用“漂亮”形容他的眼睛,而不是“诡异”或“不祥”。

      他下意识摸了摸缠在嘴上的绷带,那里的伤口早已愈合,却留下了深深的沟壑。

      杏寿郎却拍了拍他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服传过来:“不管过去发生过什么,你现在是自由的。”

      那天之后,他开始跟着杏寿郎练习呼吸法。蛇的柔韧与火焰的炽烈在他身上奇异融合,最终化作了独属于他的蛇之呼吸。他的刀光不像杏寿郎那样炽热,而是像藏在草丛里的蛇,迅猛、刁钻,带着致命的精准。

      离开炼狱家加入鬼杀队时,杏寿郎送了他一件黑白条纹的羽织:“这是我娘织的,她说条纹像蛇的花纹,很适合你!”

      他把羽织穿在身上,布料摩擦着后背的旧伤,传来熟悉的钝痛。

      颈间的镝丸吐了吐信子,像是在替他表达谢意。他想对杏寿郎说些什么,谢谢他的鲑鱼,谢谢他的陪伴,谢谢他让自己知道阳光的温度,可绷带下的嘴角动了动,最终只化作一声含糊的“嗯”。

      有些话像蛇府的黑暗,藏在心底太久,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成为鬼杀队队员后的某第一天,他本想找个角落待着,却被一阵清脆的笑声吸引。那笑声像风铃撞在阳光上,叮叮当当地敲碎了他习惯性的戒备。

      粉色的长发像流动的晚霞,少女穿着紧身的队服,勾勒出纤细却有力的线条。她正抱着一个巨大的饭团吃得满脸幸福,粉色的发丝垂下来,沾了几粒米饭。

      察觉到他的目光,少女抬起头,露出一双亮晶晶的杏眼,眼尾微微上翘,像总是含着笑意:“你好!我是刚通过鬼杀队选拔的甘露寺蜜璃!”

      四目相对的瞬间,小芭内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撞了一下,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她的眼睛很亮,像盛着阳光;笑容很暖,嘴角弯起的弧度柔和又干净,和他绷带下那道狰狞的伤口形成鲜明对比。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像一朵在阳光下肆意绽放的花,花瓣上还沾着露珠,轻易就驱散了他心底积攒多年的阴霾。

      那一刻,他突然痛恨自己嘴角的伤疤,痛恨自己不敢取下的绷带——他配不上这样干净的笑容。

      “你……你的蛇好可爱!”蜜璃注意到他颈间的镝丸,眼睛亮得更厉害了,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的宝贝,“它叫什么名字呀?”

      小芭内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绷带下的伤口似乎又在隐隐作痛,牵扯着脸颊的肌肉,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狰狞。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耳尖在发烫,只能别扭地别过头,含糊地吐出几个字,声音闷在绷带里,像被捂住的蛇信:“……镝丸。”

      “镝丸?好酷的名字!”蜜璃笑得更开心了,脸颊上泛起可爱的红晕,突然把手里的饭团递到他面前,掌心向上,像捧着什么珍贵的礼物,“先生要不要尝尝?超好吃!”

      他看着饭团上沾着的米粒,又看了看她沾着饭粒的鼻尖,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颈间的镝丸似乎比他更勇敢,顺着他的脖颈滑下来,轻轻蹭了蹭蜜璃的手指,冰凉的鳞片蹭过她温热的皮肤,像是在替他接下这份善意。

      “不……不用了。”他几乎是落荒而逃,脚步踉跄,像被阳光晒得慌乱的蛇。

      走到门口时,他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看见蜜璃正歪着头对他笑,粉色的发梢在阳光下泛着金边,手里还捧着那个没送出去的饭团。

      那天的风很暖,吹起了他身上条纹羽织的边角,也吹乱了他的心。

      小芭内摸了摸颈间的镝丸,第一次觉得,蛇府带来的那些黑暗,似乎有了一丝被照亮的可能。

      可这丝光亮太过耀眼,让他既渴望又恐惧——他怕自己身上的黑暗会玷污这份光,怕自己像蛇一样,靠近了,只会用毒牙伤害那朵花。

      后来他才知道,那种心跳失序的感觉,叫做一见钟情。

      可这份情从一开始就带着毒,像他颈间的蛇,美丽,却致命。

      他开始默默关注蜜璃,看她训练时挥洒的汗水,看她吃饭时满足的笑脸,看她和其他柱说说笑笑,心里像被蛇牙啃噬般又痒又疼。

      他偷偷送她条纹长袜,却说是“没人要的”;他在她受伤时第一个冲上去,却说是“不想队里少个战力”;他把所有的温柔都藏在毒舌的伪装下,像把珍珠埋在蛇蜕里,既希望被发现,又怕被发现。

      他知道自己配不上她,可感情,从来由不得理智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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