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改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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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七，钟府内院传来一阵啼哭，响亮又持久。
林怀青看着手里的小娃娃，心里乐开了花。他先是逗了逗姑娘，转身走到夫人身边，拿出帕子擦了擦对方额角的汗水：“秋柔，辛苦了。”
塌上的女子虚弱笑了笑，开口询问：“孩子一切都还好吗？”
“很好。虽小于寻常娃娃，但声音嘹亮，能把屋顶给掀了去。”
钟秋柔有些自责。自从有了身孕后，她便胃口不好。林怀青酷爱钓鱼，见妻子已有好几日吃什么吐什么，便亲自下厨，用新鲜河鱼加上姜丝与豆腐，炖上一碗清淡鱼汤送上饭桌。
谁知常人闻那鱼汤是鲜香可口，到了钟秋柔的鼻子里却是腥味阵阵。
一直到娃娃出生，钟秋柔都没能好好吃上一顿饭，肚里的孩子自然比普通娃娃要小。
“怀清，快把名字写下，告知爹娘。”
林怀青点点头，走到书桌前，提笔写下“林疏桐”三个字，递给小厮，送到主院的长辈们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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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年腊月，林怀青与钟秋柔设周岁酒，宴请诸多亲朋好友相聚钟府。一时间钟府比过年时还要热闹，众人围着林疏桐看抓周。
白嫩娃娃坐在铺上红布的大圆桌中间，周身摆放着笔墨纸砚、算盘账簿、银子铜板、木制刀剑、厨房用的大勺、乐器、绣线与簪花。
有人调侃：“怎么还有放大勺的啊？”
林怀青答：“希望她将来不愁吃。”
听着众人的笑声，林疏桐只坐在原地，动也不动。
于是，家人们围着圆桌坐开，用声音呼唤她爬向自己。可这小娃娃依旧不为所动，到最后干脆眼睛一闭，在桌上打起了轻鼾。
众人笑作一团。
钟秋柔上前抱上娃娃，笑着暂别客人，朝自家院里走去。
半夜，一阵啼哭声叫醒了刚睡下的钟林。两人迅速起床，来到摇床前查看。只见林疏桐小脸通红，浑身发烫。
两人便立马意识到不对劲。林怀青换上衣服去请郎中，钟秋柔则让丫鬟打了盆凉水，不停用帕子给娃娃擦着全身。
郎中一把脉，提笔便开始写方子：“两位不必担心。娃娃体弱，再加上天寒地冻，染上了风寒。吃了药便没事了。”
打这之后，林疏桐就成了药罐子。大病一年会有个一两回，小病更是月月不断。这可把林怀青和钟秋柔愁怀了。
一日，林怀青照例从药材铺子里出来，手里拎着两包药。忽闻店里伙计在说自己小时候生病，吃百家米后便痊愈了。他便匆匆回到家，拿着林疏桐的小饭碗去讨要百家米。
小疏桐吃下后，好了一些日子，没多久又开始犯病。
“母亲有个好姐妹，懂一些手法。”钟秋柔一边轻拍着小疏桐，一边看向丈夫，“不如挑个日子去看一看？”
“去，明日就去。”林怀青放下筷子，看向闺女的眼神多了一些心疼，“这么一直病下去不行，所以什么法子都要试一试。”
隔日，两人便坐上马车，前往目的地。
正午，钟老爷和钟老太看着回来的两人，连忙询问：“如何？”
“马老太说，娃娃长得端正，路过的孤魂野鬼看着喜欢，就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钟秋柔解释道。
“那这如何化解？”
两人一番解释，全都陷入了沉默。
此时，钟老爷看向一旁的林怀青：“怀青，这件事你怎么看？”
“父亲，我没有意见。只要桐儿能好，改姓又如何。”
钟老爷点头，语气中多了几分赞许。要知道，在凤栖京，家族对姓氏格外看重。那是要一笔一划记在族谱上的东西，不容随意更改。
“老纪，帮我磨墨，我这就写一封邀请函，邀请亲家来府内做客。”钟老爷打手一挥，洋洋洒洒写下两段文字，封好开口，递了过去，“快马加鞭送到林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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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怀青祖上并非凤栖京人，是早期迁过来的，所以饮食习惯与当地大不相同。
“老爷特地交代了，今日厨房全权配合这位大厨，务必要让亲家老爷吃得开心。”
说完，老纪看向特地请来的大厨，说了几句客气话，便退出了厨房。
巳时，钟府大门外传来通报声，接着便是林老爷洪亮的笑声：“亲家何必如此客气，如此设宴款待，倒是让我有些难为情了。”
钟老爷带着家眷起身，笑道：“亲家多虑了。不过是家宴，宴请家人而已，无需担忧。”
跟在身后的林老太也走上前：“这得了小孙女，本该是我们请客。可怀青的三弟怀明正在筹备婚事，就耽搁了。”
“不碍事，谁请都一样。”钟老太笑得和蔼，拉过林老太的手，走到一旁坐下，“给怀明说了谁家姑娘？”
“说的珩州杜家二小姐！”
“可是珩州丝绸大户杜家？”
“正是！”林老太眉飞色舞，音调都提高了不少，“那杜二小姐才貌双全，是个十足的美人坯子哩。”
“我这老三有本事啊，前几年经商大有成就，如今又跟杜家这样的大商户攀上了关系，将来前途无量啊。”林老爷说起林怀明时，语气中带着自豪。
“怀明是个聪明的。”钟老爷配合道，“亲家，我前几日得了一副名画，可愿跟我到书房一看？”
这边，钟老太也喊上林老太去看花。
偌大的主厅里，就剩钟秋柔和林怀青，以及怀中昏昏欲睡的小疏桐。
午时，宴席已开。
大圆桌主位坐着钟老爷，他起身，朝右边举起酒杯：“感谢亲家远道而来。今日是家宴，大家随意便好。”
林老爷回敬，说了些客套话后，众人才开始动筷子。
饭后，众人又坐在主厅喝茶。此时，林怀青起身，看向自己父亲的方向：“父亲，今日有一事，想征得父亲同意。”
见主厅安静下来，林怀青把需要给小疏桐改姓的事都说了出来。
林老爷的脸立马沉了下来，怒斥道：“这是什么话？没这么道理！难不成改了姓，这病就会好了？”
说完，他便朝左边转头：“亲家，这事儿你也同意了？”
“娃娃年纪小，老生病也不是个事儿。所以，今日才想着把您请过来商量一下。”
“亲家，这可不是商量的样子。”林老太阴阳怪气道，“这哪有孩子出生，不跟父亲姓的道理。”
钟家二老想继续解释，试图调解一下双方的怒火。谁知林怀青再次开口：“父亲，母亲，我已经决定了。明日就给疏桐上户籍。”
“那我问你，你要给这女娃用什么姓？”
“姓钟，钟疏桐。”林怀青态度坚定，不再看向林家二老的方向。
“好好好，逆子！这女娃娃别上在我们林家户籍上！一个外姓人，没资格上！”
这话难听，钟家二老的脸上也有些不好看。但钟老爷读过书，又走南闯北做生意，一直秉承的就是温和、但认真处理事情。
他往前走了两步：“亲家，小疏桐八字属金缺木，这桐字已经补上了，再加双木，便过剩了。”
林老爷怒目圆睁，语气并没有缓和：“那便把桐字改了不就行？非得动姓？”
钟老爷还想进一步解释，林怀青却走上前：“这名也是找人瞧过的，动不得。”
见亲儿子这么不给自己面子，林老爷大吼：“好好，你林怀青是成家立业翅膀硬了。你爱怎么改就怎么改吧！”
说完，便气冲冲朝大门走去。
“亲家，您看这事儿闹的……本来欢天喜地吃顿饭，现在看起来倒像是鸿门宴了。”
林老太的脸上虽然挂着笑，但说出来的话可好听不到哪儿去。
见两人离开，林怀青上前给岳父岳母鞠躬致歉。钟家二老自然是不会怪他，相反还提醒他，等林老爷气消了，谨记登门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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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钟老太坐在桌边捶腿，见丈夫归来，便忍不住抱怨：“那林家二老脾气也是够厉害的。”
“他原本就是走镖的，脾气自然大了些。再说了，他夫人要是不厉害，也镇不住他。”
“今日之事，我瞧着是把他们气着了。”钟老太有些担忧，“也不知道往后会不会给秋柔使绊子。”
“放心吧。林家现在的心思都在那杜家婚事上，估计过个几天也就忘了。”
“你说的在理。林老太是真心高兴，赏花的时候还不停说着这件事。我几次提起桐儿的身体，她都没接话。”
自家夫人说的这些，钟老爷心知肚明。他从林家二老进门时就在观察对方什么时候能问起小疏桐。
可直到两人离开，围绕着小娃娃的话题依旧是该不该改姓。
“罢了，怀青现在在家里的茶庄做事，想必与那边的往来也会少些。”
钟老太起身：“我看怀青倒是个明事理的。心里也十分爱护桐儿。”
“是，有父母的关爱便足矣。”钟老爷抬起头，看向一旁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块长命锁，“明日把这个给桐儿送去。我钟祥的小娃娃，一定要长命百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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