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无间》遒糜

2、柳河1

　　木剑裹着寒风向谢明袭来，只一瞬间就到谢明身前，谢明向左侧过身子，躲过攻击。
　　好快，谢明内心暗想。
　　剑气凌厉锋锐，下一秒又冲着谢明奔来。谢明出剑挡招，一时之间两人打的有来有回。
　　雪地上都是两人深深的脚印和一些翻滚的痕迹。
　　谢明盯着对方如同古潭般沉静的眼睛，没有丝毫波动，甚至连呼吸都没有被打断。
　　看着对方毫无波澜的反应，她感到一股莫名的火气燃在胸膛，谢明反客为主，主动发起进攻。两人都很默契的没有施展剑法，而是单纯的剑招比较。
　　速度越来越快了。谢明咬紧牙关，胸膛快速的起伏着，挥着剑的手臂一次比一次颤抖。对面进攻时，动作看上去非常轻飘，但在相撞时，却能感觉到排山倒海的灵力铺卷而来。
　　白雪皑皑，天地间，两人的眼中只剩彼此。

　　结果显而易见，谢明输的一败涂地。
　　纷雪间，谢明力竭的半跪在雪地，脸色苍白，她抬头看着即将离去的背影，大声喊住，“你就没什么要说的么？”
　　他顿了一下，像是在思考什么，回头，“实操不够，一切都是白搭。”说完这句便头也不回离开了。
　　只剩谢明半跪在那里许久。

　　-
　　谢明在剑堂练习到了晚上。
　　回到宿舍的侍候，江月已经准备休息了。
　　“剑痴来了？今天还练的挺久。”江月扫了一眼窗外的月亮，有点不可思议。毕竟以前谢明虽然每天保持至少六小时练剑的规定，但是也没有像今晚一般如此晚回。
　　“我今天遇到了一个天才。”谢明坐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闷下去，脸色有点焉，“对上他，我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刚准备躺床上的江月听到这句立马直起身子，眼睛都瞪的比硬币还大，“这一届还有你打不过的？那得多天才！”
　　谢明趴在桌上，把玩着瓷杯，语气也是焉焉的，“灵力也比我深厚，至少也是金丹中期了。这世界的天才能多我一个么？”
　　“前几天是谁说，自己简直是百年难遇的天才，怎么，今天就变成了蠢材？”像是被气笑了，江月瞪着她，半是阴阳半是搞怪的说，
　　谢明侧头，转向不对着江月的一面，没说话。
　　桌上蜡烛的火焰因为谢明头发的吹动而晃动，江月看着面前人闹脾气一样的做法，有点好笑。
　　“睡觉了，快去沐个浴。”
　　过了半分钟，闷闷的声音才响起，“知道了。”

　　-
　　第二天早上，两人都有阵法课。
　　谢明是剑修，天色微微亮就会开始在门口的庭院练剑。庭院是在开学比赛获得的，新生中只此一间。
　　江月是丹修，按照她的说法，只有睡的爽了，炼丹才能找到感觉。在最开始两人还不熟的时候，为了给自己的天才室友留下早睡早起的好印象，江月在开始一周可谓是苦不堪言。
　　在后面发现谢明只是单纯对剑非常痴迷，本性却十分浪荡不羁后，才逐渐放飞自我。
　　谢明练完剑，太阳已经露出了半个头，给懒洋洋的大地带来了生机。
　　简单给身子冲凉擦汗后，谢明把还在床上打盹的江月拉了起来。
　　“今早有课？”江月的下眼皮还黏在上眼皮上，一头乌黑的长发乱成鸡窝。
　　谢明嗯了一下，“林程那个老头的阵法课，你去晚了小心又给你批的渣都不剩。”
　　上次林程的课江月因为拖拉迟到了，一进去就被骂的狗血淋头。
　　想到上次的惨剧，江月终于愿意睁开她那双紧闭的双眼。窗外的朝阳绘织成鸟语花香的景色，两人一番洗漱后，便收拾收拾去上课。
　　-
　　台上的讲师滔滔不绝地传输着知识，教室下面叽叽喳喳的喧闹。
　　江月这次到的非常早，林程那邪恶小老头进门的时候，看到她这么早到，还偏过头哼了一声。
　　是的，在江月心中，林程就是一个邪恶小老头。不仅仅是因为老头脾气非常古怪，更是因为，他布置的作业是所有长老中最多最难的。谢明这种啥都学的快的人无所谓，但是每次江月写到老头的作业都感觉明天无望。
　　想到谢明，江月侧头看向她的天才室友 。高挺的鼻梁，饱满的天庭，看狗都深情的桃花眼，不同于世俗所追捧的白嫩可爱，谢明整个人都像一柄在酒中浸泡的剑。
　　“看我干什么？” 早就发现了江月一直看着她，但是一开始谢明没有说话。她倒是想看下江月能做出啥举动。
　　没想到江月还真就是一直看着她。
　　被发现偷看的江月也没心虚，她理不直气也壮地说，“我看你昨晚还挺难过的，今大早就好了？”
　　想起昨天丝毫没有还手之力的场景，谢明黑着说，“我等下再去一次剑堂，我一天都泡在里面，不信还不能蹲到他！”
　　......
　　时间在老头孜孜不倦的教诲中缓慢度过着，下课的时候，老头突然叫住江月，“你等下别那么快走，我有事找你。”
　　感觉像是被这个邪恶老头盯上了。
　　江月有点哀怨的转向她的同桌，试图寻找安慰。却发现她的同桌一下课就飞的老远。
　　江月：.....
　　她下辈子和她的剑做夫妻去吧。

　　-
　　夏季缓慢步入着初秋，蝉鸣声渐渐消失。
　　梦水村的最近频发怪事，村长的儿子张七在夜里回家走路时，声称看到了一位貌美如花的娘子。她哭着叫住了村民，说自己家中一人，屋内冰冷，实在是害怕，问能否让村民陪伴她一会，不需要一晚上，一小时就好了。
　　这娘子生的那叫个我见我怜，犹如那攀附着大树的菟丝花，没有别人扶持就难以生存。
　　路过的张七见此，呼吸立马急促了起来，仿佛忘了自己的目的是什么，他连连点头答应，晚一秒都是都自己咚咚乱跳的心脏的不尊重。
　　进到屋内，娘子又是端茶又是哭诉，她说她好不容易找了一个相公，想着以后两人相互扶持，度过这余生也不错。可惜这相公是一个短命的，前个月就掉进河里死了。
　　张七听此，心里升起了一个念头。他温柔地帮娘子擦去眼角的泪水，女子的皮肤吹弹可破，像一块嫩豆腐，心猿意马间，他握住娘子白嫩的双手，安慰着她说，“没事的，以后你当我的娘子，这样你就不会孤单了。”张七的手因为经常做农活，非常的粗糙。
　　“真的么？”那娘子双手握住村民的手，脸贴在他的掌心，眼睛因为刚刚哭过，此时还红彤彤的。
　　“真的。”张七扭过头，红着耳朵答应了。
　　“那你向我发誓。”
　　“我发誓，我一定会娶你。”
　　稀里糊涂的过了一小时，到家的时候，张七脑子还有点懵。他将自己的事情告诉了爹娘，他们却只说村子里根本没有寡妇，肯定是他太累了弄错了。而自那以后，每次张七回家都会走那段夜路。奇怪的是，他再也没有见到过她。与之而来的是各种各样的怪事。
　　在一次去做农活的时候，张七当着父老乡亲的面直直走进深不见底的河水中。得亏周围人多，他被救了上来。但是张七还坚持说这条路可以走，怎么拉都拉不住，村民们就把他绑在家里。忙完这些活，一个帮他的老人在回去的时候就不小心掉进河里了。
　　接下来的两天，每天都有人不小心摔进河中。这可不是小事，梦水村的路非常宽敞笔直，哪有人会不小心走到河里。想到前几天儿子发生的怪事，村长认为他们村子肯定是有什么不好的东西闯了进来。
　　梦水村也是誉程山下的小村庄，过个一两天，村长就去七剑派求助，说村子里面中了邪。本来村长是想对道长开口自家儿子上次对他说的话，但思来想去觉得和这魔物没什么关联，还是选择了闭嘴。

　　谢明就是处理这桩魔物的人之一。
　　离师门挑选只剩一个月的时候，谢明却怎么也遇不到那个人。心情一天比一天烦躁，她每天疯狂的练剑，直到有天江月都受不了她这疯魔劲，她说，“你要不出去散个心，我感觉你快走火入魔了。”
　　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于是谢明选择去务事堂接一个任务散散心。精挑细选下，她选择了梦水村。
　　梦水村，村如其名。河水经流村子，所占面积的几乎将近三分之一。这条河的从誉程山的山脉流出，叫做柳河。
　　谢明来到村子里面的时候，村子正在办葬礼。打听了一下，村子在这五天死了三个老人，两个年轻人，都是被淹死的。打捞上来的时候，尸体已经是青黑色的。
　　最近村子里都人心惶惶，几乎每个人都是成群结队的，生怕自己掉河了没人在旁边。
　　天朗气清，感受着耳后吹来的风，拒绝了村长邀请去家中喝茶的邀请，谢明看着这个淹死人的罪魁祸首。河水缓缓地流淌着，偶尔路旁的两三片树叶掉进，给深绿色的河面带来一丝点缀。

　　沿着村子的柳河，听着脚步在河边细沙踏出的沙沙声，她一路观察。山里的初秋有点凉了，谢明比以前多穿了一件青绿色外袍。从路边的远处看，如同一抹青松。
　　越接近誉程山，谢明越来越疑惑，她歪着头，像是有点不相信结果，她又来回走了三遍。直到第三次快走到村子的边界，脚步顿住，谢明才停下来。
　　细沙表面俱是来回的脚印，树边后面看，纤瘦挺拔的女子站在河边，长发飘飘，腰间是用一根墨竹色腰带扣住，黑金色的剑鞘挂在跨边。从周身散发的气质来看，心情非常不好。
　　-

　　谢明此时此刻心情可以用非常糟糕形容。
　　山上时，村长把所有疑点都聚集在了柳河。
　　“我们村那条河，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邪门的东西。最近，天天有些个人都死在那里，晦气的很。我那儿子，上次也想跳河，命好被人拉住了。”
　　梦水村临靠在七剑派，长老也没想到会有哪些大魔或鬼物堂而皇之地出现。听村长的话，魔物若藏于河中，按照往常经验讲，一般是精神控制的小魔，没有自保能力，只要佩戴防止精神控制的灵玉，非常容易捕捉。
　　但因为村中已经死了不少人，长老思考了一会，还是将梦水村的事件挂在了难度等级为中等，魔物种类为精神控制的栏板上。在谢明接手后，长老也只说了一句多加小心，给她一块灵玉，提醒她魔物在河里。
　　很少有人会去质疑，更何况梦水村就在七剑派脚下，于是谢明最开始的打算也就是做好事的同时散心。

　　来到梦水村，谢明直接去河边。按照她的想法，第一天先找到它，然后关进小黑瓶，第二天再解决，后面几天都去休息。
　　可是刚刚，她来回走了三趟。整整三趟，一丝魔气都没有感受到。
　　魔物只要出现，势必会留下一些痕迹。若是一丝痕迹都没有泄露，大概率是大魔或者是鬼修。

　　哪一个都不是好消息，谢明脸色凝固着。
　　最差的情况，就是肇事者为鬼修。鬼修以其难以发现和诡谲狠辣出名，任何事件，若和鬼修产生联系，大多都不简单。他们不仅以人类的血肉和灵魂为食，还会放大人类的恶念，导致许多人自相残杀。
　　最为著名的鬼修事件，发生在一百年前青花山山脚下的朱家村。一名鬼修在村中挑选了一名身强体壮的屠夫，扩大他的恶念，导致全村男女老少一百多户皆被屠杀。
　　魔修也会吸食凡人的血肉灵魂，但妖修和仙修往往才是他们的第一选择。
　　思考了良久，谢明从衣兜里掏出一个栩栩如生的纸扎小鸟，翅膀耷拉在两侧，用灵力激活后，肉眼可见的开始变化。先是眼睛开始转动，接着是翅膀开始震动。
　　谢明在它耳旁说了什么，神奇的是，它竟然人性化地点头，然后便振翅飞走了。它地速度很快，不过片刻就消失在视线。
　　树叶发出哗哗的声响，路边的些个村民偶尔路过聊天，随着时间的推移，太阳已经从正上方移到山的半山腰。
　　下午，谢明和村子里受害者的家属聊了许久。
　　进程很慢，他们大多麻木。家中失去年轻人的老人，更是白发送黑发，眼睛黑洞洞的，行动也缓慢，看上去已经没有了对未来的希望。
　　为了不多勾起他们的痛苦，在慰问后，谢明基本上长话短说。
　　得到的信息参差不齐，但都有一个核心——张七落水的时候，他们也下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