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路同归》纪沁桐

4、四

　　其实我一直是一个很叛逆的孩子，或许只是因为沉默，把心里所有的想法都深埋在了谷底，但是，并没有蒸发。一旦那天爆发，无疑将成为一次不可估量的浩劫。
　　恬子对我的不满越来越明显，不管事在家里还是在学校，她总是想尽一切办法要我不好过，对此我并没有做出太大的反击或是大发雷霆，只是默默地看着她这些愚蠢而笨拙的动作。她说我是因为懦弱所以无法与她作战。我只是笑，我冷得对她说，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她瞬间被气得不再说话。我也不再言语。
　　其实我对恬子本是没有太多敌意，只是单纯的想把她赶出去，不再让她打扰我正常的生活轨迹。可是，宴会结束那夜她对我的宣战把我惹恼了，我不得不进行我的报复，一切来的那么自然而悄然无声。想到我只有十岁竟然就有如此的心机，难免会感到一阵叹息。
　　翌年并没有常来家里玩，恬子总是站在窗边等着，望着，我开始讨厌她的做作，从最初的厌恶演变成了现在的讨厌。
　　偶尔翌年来家里都是陪着我玩拼图。恬子总是要先找到他一起玩很久以后才肯放开翌年，然后翌年会很安静地很安静地看着我把一个个小图片凑成一幅美丽的画面，每次拼好，他都会像个孩子一样为我鼓掌，然后大叫，好棒！虽然他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但是，他身上散发出的却是另一种气息，干净。我竟开始有些占有的意思，我希望他的温柔永远只是为我准备。我也开始在自己的潜意识中有了这样的一句话“他是我的”。
　　我刻意黏着他的确是为了利用他满足自己的占有欲，让恬子成为我的手下败将。但我不得不承认，我喜欢翌年，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了他。
　　喜欢他在耳边轻声温柔地对我说话，喜欢他对着我笑，喜欢他安静地陪着我玩拼图，喜欢他的鼻子，他的眼睛，还有他的所有。哪怕我知道，他只是一个工具，我不能随便喜欢上工具，但我还是义无反顾地喜欢上了他，在我的眼里，他是干净的，一尘不染的。

　　那是我十岁的回忆。
　　而如今，我也穷追不舍的考上了翌年的重点高中，当然，也是恬子的重点高中。
　　说不上到底是为谁而考上这所一流的高中，或许是为了和恬子作战，抑或是，为了翌年。虽然大我两岁，但只高我一级而已。很不幸，恬子和翌年一个班。
　　我还是那么安静而沉默。除了，翌年。我只会对翌年聊天，说话，笑。
　　我并没有对翌年说起过感情的问题。他恐怕一直不知道我喜欢他吧。悄悄喜欢他，这也是没有错的。
　　翌年特意到我家接我上学，我第一天上课。恬子似乎也要一起，我便故意把她的校服藏了起来，趁她还没有出来，我便先叫上翌年先走了，我说，恬子先走了。撒这谎时，竟然也是冷静。
　　“莫桐今天可要满十六岁了！”原来翌年还记得我的生日。
　　我微笑。
　　“那你准备好礼物了吗？”我调皮的问。
　　“莫桐，如果翌年哥哥不陪你了，要走别的地方了，你会怎么样？”翌年问我，虽然只是如果，我却害怕了。六年了，我从来没有想过翌年会在某一天离开我，可是，如果，如果真的离开了，怎么办？我又该怎么办？
　　“翌年哥哥不会走得，翌年哥哥不会离开的。”我故作镇定。
　　他见我有一些不太对劲便没有再提这件事，但我却因此在心里拴了一个死结。无论怎么解，都解不开。

　　翌年神秘的把我带到了一家很有格调的咖啡屋，很巧，名字叫做，拼图。
　　不自觉地喜欢上了这里。
　　“这里~我很喜欢。”我环顾四周，主色调是蓝色，给人特别舒适的感觉。
　　“莫桐，以后不要总是玩拼图了。这样你连一个朋友也没有。”翌年突然开口这样对我说。我虽有一些吃惊却还是稳住的内心。
　　“为什么要那么多朋友，有你一个就够了嘛。”我喝一口咖啡，没有加糖，苦得我想哭出来。
　　“莫桐，我~一直喜欢一个人，从来没有跟你说是因为觉得你好像还小一样的感觉，可是现在你长大了，你也可以和我分享这些事情了。”翌年开始认真，很认真。
　　难道是我吗？我在心里不自信地问自己。
　　“是吗？我有嫂子了？真是太好了，快告诉我是谁？”莫桐，我喜欢你。他会这样对我说吗？翌年会对我这样说吗?请允许我还有那样的少女的幻想。
　　“恬子。尽管没有和她有太多接触，但是，我知道，其实~”
　　“翌年我喜欢你。”我抢过那些刺耳的话，闭上眼睛第一次勇敢的说出来。
　　死一般的静寂。连呼吸的声音也变得清楚。
　　“ 对不起。莫桐。生日快乐！”在这个光线有一些暗的咖啡厅里，翌年推着一个生日蛋糕走过来。蛋糕上插满了蜡烛。
　　只是感觉一阵眩晕，起身用力把蛋糕摔在地上。我不知道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勇气。尽管我知道，我现在只是在无理取闹。
　　“我说我喜欢你你没有听到吗？”我用尽力气大喊，整个咖啡厅安静了下来。这样的处境进退两难。
　　就这样，站在原地。翌年并没有回答我，只是怜爱地看着我。
　　“不要这样看我!你让我觉得自己像是宠物，没有人要的宠物！不要再用你那种恶心的眼神看我！！”我想我是疯了。长这么大，这是我第一次如此放肆地大吼，连自己都无法自已。
　　其实并不是因为其他，或许只是因为听到恬子这两个字。翌年，如果你爱上的是其他的任何一个女生我都会真心地祝福你。唯独，唯独恬子。
　　“莫桐~”听见身后有人叫我便转过身。
　　一个瘦瘦的女生，我没有印象。甚至怀疑，我是否认识她。但我看见她眼睛里的游离。似乎在做什么重大的决定。终于她呼了一口气漏出笑脸，朝我走来。
　　“你一定等很久了吧莫桐？明明约好是在门口等啊！”她轻轻挽起我的手。
　　我不知道是怎么事，跟着她走了出去。哪怕她是认错人了我也会跟着她走。因为那里的那么大的烂摊子，我也不知道如何收场。
　　走出咖啡厅我才回过神来，连忙把手甩开。我讨厌和别人亲密的感觉。
　　沉默了一阵。
　　“你怎么认识我。”我终于忍不住开口。
　　“我们是同桌，你忘啦？”她不可思议地问。
　　我努力回忆了一下。不确定地说“以前的？”
　　她皱一下眉头，又裂开嘴微笑起来。
　　“现在的，傻瓜！就是今天才和你做了同桌。我叫沐溪。”
　　“哦。”仍然不习惯和陌生人说话，扭头便离开了。
　　只留她一人在那里。我心里很乱，不知道如何理出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