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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愿望花田纪事“荆棘与星光的约定” ...

  •   海伦的帆布包刚掠过愿望花田的边界,就被一串银紫色的花苞缠住。那些从花茎上探出头的花苞像害羞的星子,花瓣边缘泛着细碎的光,触到齿轮之心的瞬间突然炸开,金色的花粉落在帆布包上,凝成半透明的印记——像朵未开放的荆棘花。

      “它们在认主呢。”守田人老莫蹲在田埂上,指尖捏着颗发皱的种子,种子在他掌心微微颤动,“愿望花最记仇,也最念恩。五十年前有个偷花贼来过,现在他的后代靠近花田,花粉还会变成刺呢。”

      琼斯的龙爪刚踏上花田边缘的草地,周围的诚实荆棘突然竖起尖刺,藤蔓上的尖叶沙沙作响:“外来者,你的鳞片下藏着什么?”龙鳞的金光与荆棘的暗绿碰撞,空气中迸出细小的火花,像两个倔强的灵魂在对峙。

      “不关你的事。”琼斯皱眉后退半步,耳后的鳞片泛起暗青色。话音未落,荆棘的藤蔓突然暴涨,尖刺擦过他的龙尾,留下道细小的血痕——这是诚实荆棘对谎言的惩罚,哪怕只是隐瞒。

      海伦下意识按住他的伤口,掌心的齿轮之心突然发烫。花粉凝成的印记在此时亮起,诚实荆棘的尖刺竟缓缓垂下,藤蔓上的叶片发出孩童般的嘟囔:“好吧好吧,看在他真心疼你的份上。”

      老莫的眼睛亮了起来。他把掌心的种子递给海伦,那种子不知何时吸饱了露水,表皮裂开细缝,露出里面淡金色的果仁:“这是‘回音种’,五十年前被偷花贼踩进泥里,一直没发芽。你们来之前,它突然哭了——你听。”

      凑近种子时,果然听见细微的呜咽,像被遗弃的幼兽在哼唧。海伦将种子放进帆布包,与共生种的嫩芽挨在一起,两颗种子接触的瞬间,回音种突然停止哭泣,发出满足的喟叹,帆布包上的荆棘花印记也随之舒展了半分。

      “看来它等的是你。”老莫的草帽边缘沾着金色花粉,“花田的规矩,想种新花得先回答荆棘的三个问题。但你们是五十年里头一对没被扎出血的外来者,或许能破例。”

      话音刚落,诚实荆棘突然骚动起来。最粗壮的那根藤蔓弯成拱门的形状,尖刺褪去光泽,露出光滑的内壁,上面浮现出第一行字:“你最想实现的愿望,藏着什么不敢说的私心?”

      穿过荆棘拱门时,藤蔓上的叶片突然亮起,映出无数过往的画面。海伦看见机械联邦的核心室里,自己握着琼斯的手说“我们一起走”,心里却藏着“怕你丢下我”的胆怯;琼斯在亡灵幽域挡在他身前,龙翼展开的瞬间,眼神里闪过“若我失控,你就逃”的决绝。

      “私心不是罪过。”老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里的水壶正往花田浇水,愿望花的花瓣在水流中轻轻颤抖,“就像这花,既想被人采摘实现愿望,又怕离开土壤后枯萎。”

      琼斯突然停在一丛深蓝色的愿望花前。花朵的中心泛着龙鳞般的金光,触碰时竟映出寒冰帝国的雪场——年幼的琼斯跪在雪地里,龙角刚长出雏形,父皇的冰刃抵在他颈间:“龙族不需要软弱,更不需要真心。”诚实荆棘的藤蔓缠上他的手腕,尖刺轻轻扎进鳞片缝隙:“你怕真心会成为软肋,对吗?”

      龙尾在地面扫出半圈弧线,带起的泥土溅在花茎上。琼斯的喉结滚动着,藤蔓上的尖刺却越收越紧:“我……”他想说“我只是怕伤到他”,但荆棘的尖刺已经刺破皮肤,龙血滴在花瓣上,深蓝色的花朵突然褪成惨白。

      “说谎的代价,是愿望花失去色彩。”老莫叹了口气,弯腰拾起那朵白花,花瓣在他掌心化作灰烬,“五十年前的偷花贼,就是想许愿让病重的妹妹痊愈,却不敢承认自己偷花时顺便摘走了给恋人的定情花。”

      海伦突然握住琼斯流血的手腕,齿轮之心的光芒顺着伤口涌入。诚实荆棘的藤蔓在此时软化,尖刺上的血珠凝成细小的光球,里面映出琼斯真正的心声:“我怕龙血失控时会伤到他,更怕他知道我有多在乎,就会因为同情而留在我身边。”

      光球炸开的瞬间,周围的愿望花突然集体绽放。银紫色的花瓣层层叠叠,中心的花蕊泛着金白交织的光,像把两把交织的钥匙。诚实荆棘的叶片发出柔和的吟唱,藤蔓上浮现出第二道问题:“你愿意用最珍贵的东西,交换愿望的实现吗?”

      老莫的木屋藏在花田深处,墙上挂着串风干的荆棘果,每个果子里都封存着未实现的愿望。他从木柜里取出本泛黄的日记,纸页上贴着褪色的花瓣:“五十年前的偷花贼叫莱姆,他妹妹最终没能活下来,而被他辜负的恋人,就是当年的守田人。”

      日记里夹着张素描:扎着麻花辫的少女蹲在花田,手里捧着朵银紫色的愿望花,身后的少年偷偷藏起朵含苞的荆棘花。海伦注意到,少女的围裙上绣着与老莫草帽相同的图案——原来老莫就是当年的恋人,只是岁月染白了她的头发,也磨平了她的棱角。

      “莱姆许愿时,诚实荆棘问他愿不愿意用‘再也见不到妹妹’换她痊愈。”老莫的指尖划过素描上的少女,“他说愿意,却没听清荆棘的后半句——‘包括回忆’。妹妹活下来了,却再也不认识他,最后跟着商人离开了山谷。”

      琼斯突然走向花田中央的老槐树。树干上缠着最粗壮的诚实荆棘,藤蔓间挂着个褪色的布偶,布偶的肚子里塞着颗干瘪的种子——正是回音种的同类。触碰布偶时,荆棘突然剧烈晃动,无数尖刺组成面镜子,里面映出他们最珍贵的东西:海伦的齿轮之心在发光,琼斯的龙角泛着暖金,而两者交叠的地方,浮着共生种开出的三色花。

      “若用齿轮之心换愿望,你将失去所有关于机械联邦的记忆。”荆棘的声音带着古老的回响,“若用龙角上的力量换,琼斯会永远失去化为人形的能力。若用共生种换……”

      “我们不换。”海伦突然打断,掌心的回音种在此时裂开,嫩绿的芽尖顶破种皮,正好扎在共生种的叶片上。两颗嫩芽缠绕的瞬间,诚实荆棘的尖刺全部垂下,藤蔓上浮现出最后一道问题:“那你们为何而来?”

      月光穿过槐树叶,在地面织出银白的网。海伦将发芽的回音种埋进土里,琼斯的龙血滴在土壤上,嫩芽突然抽出新枝,在夜色中开出朵奇特的花——花瓣是荆棘的暗绿,花蕊是愿望花的金紫,花心处却嵌着颗小小的齿轮,像颗跳动的心脏。

      “我们想知道,五十年前莱姆藏起来的定情花,到底是什么。”海伦的指尖抚过新花的花瓣,“也想知道,为什么回音种会在遇到共生种时停止哭泣。”

      老莫突然捂住嘴,眼泪从指缝溢出。她从木屋角落拖出个积灰的木箱,里面躺着朵压干的花——正是与新生花朵相同的模样,花茎上刻着两个歪扭的字:“等我”。

      诚实荆棘在黎明时突然开花了。暗绿色的藤蔓上缀满细小的白花,每朵花里都嵌着段记忆光球:莱姆背着生病的妹妹往花田跑,少女把自己的口粮分给他们;莱姆偷偷在槐树下刻下两人的名字,少女假装没看见,却在夜里往刻痕处抹愈合药膏;最后是莱姆偷花那天,他口袋里的定情花掉在地上,被少女默默拾起。

      “他不是故意要摘定情花的。”老莫的声音带着哽咽,“那天妹妹咳得厉害,他慌了神,顺手把我前一天送他的花也塞进了口袋。诚实荆棘问他是不是只想要妹妹痊愈,他说‘是’,却没说出口的是——他也想快点治好妹妹,回来跟我道歉。”

      回音种开出的新花在此时发出嗡鸣。花心的齿轮开始转动,周围的愿望花田泛起涟漪,映出莱姆离开后的画面:他在妹妹痊愈后回到山谷,却看到老莫(那时还是少女)把定情花埋进土里,以为自己被彻底抛弃,转身走进了永不回头的迷雾;而老莫埋花的地方,后来长出了第一丛诚实荆棘,她守在花田,一等就是五十年。

      “原来荆棘的尖刺,是没说出口的挽留。”海伦突然明白,“而愿望花的光芒,是藏在私心底下的真心。”

      琼斯的龙爪轻轻触碰新花的花瓣。花心的齿轮突然弹出细小的金属片,拼凑成半块星图——与星落乡的星图能完美契合。诚实荆棘的藤蔓在此时全部舒展,尖刺化作柔软的流苏,上面浮现出最后一行字:“愿望的真谛,不是交换,是接纳。”

      花田中央的老槐树突然震动起来。树干上的刻痕开始发光,“莱姆”与“莫娅”(老莫的本名)两个名字渐渐重叠,最终化作颗巨大的光球,里面是莱姆临终前的画面:白发苍苍的他躺在病床上,手里攥着半块从山谷带出来的泥土,嘴里反复念叨着“对不起,莫娅”。

      光球融入新花的瞬间,整座花田突然陷入寂静。诚实荆棘的白花全部凋谢,藤蔓化作翠绿的绸带,缠绕在愿望花的花茎上;所有愿望花的花瓣都转向同一个方向,像在朝某个归来的人致敬。老莫颤抖着走向新花,花瓣在她触碰时落下,里面裹着颗晶莹的种子——正是当年莱姆偷花时掉落的定情花种子,在五十年后终于完成了绽放。

      离开花田的前一夜,海伦和琼斯坐在槐树下。新花的齿轮仍在转动,花心渗出金色的液体,在地面汇成小小的许愿池。琼斯的龙爪刚伸进池水,就映出画面:他化为人形站在花田,海伦的白发拂过他的脸颊,两人身后的共生种已长成参天大树,枝头结满星实、雾纱与水纹交织的果实。

      “这是不交换任何东西的愿望。”海伦的指尖划过水面,画面里的他们突然转身,对着真实的两人微笑,“原来最珍贵的愿望,不需要用失去来换。”

      老莫送给他们的离别礼物,是那本泛黄的日记和半块星图金属片。“莱姆的妹妹后来成了星落乡的草药师,她的后人说,曾在星树的根系里见过另一半星图。”她将定情花的种子放进海伦的帆布包,“这颗种子叫‘共生愿’,等你们找到星图的另一半,就把它种在两块大陆的交界处吧。”

      诚实荆棘的藤蔓在他们身后织成拱门,这次没有尖刺,只有柔软的叶片在歌唱。穿过拱门时,海伦听见藤蔓在说:“记住啊,真心不需要完美,只要诚实——对别人,更对自己。”

      帆布包里的共生愿种子突然发芽,嫩芽缠绕着回音种的枝条,在晨光中开出朵小小的花。琼斯低头吻了吻海伦的发顶,龙鳞的温度透过发丝传来,比任何愿望都踏实:“以前总觉得,愿望要够纯粹才配实现。现在才知道,带着私心的真心,才最动人。”

      海伦握住他流血结痂的手腕,那里的伤疤在晨光中泛着淡金:“就像莱姆既想救妹妹,也想回来道歉;就像你既怕伤到我,又忍不住靠近。”他把脸颊贴在琼斯的龙角上,“我的愿望很简单,就是和你一起,把所有没说出口的真心,都变成走下去的勇气。”

      愿望花田在此时集体绽放,银紫色的花瓣朝着朝阳扬起,金色的花粉在空气中织成光带,与星落乡的星絮、回音涧的溪水遥相呼应。海伦知道,这段关于私心与真心、隐瞒与诚实的旅程,会像诚实荆棘的尖刺与愿望花的光芒,永远交织在他们的生命里——疼痛是真的,温暖也是真的,而正是这些不完美的真实,让每个愿望都长出了翅膀。

      当同行舟顺着花田的溪流滑向远方时,帆布包里的日记突然自动翻开,最后一页的空白处,慢慢浮现出莱姆与莫娅年轻时的字迹,像是跨越五十年的回应:

      “我愿你平安,也愿我们再见。”
      “我等你道歉,也等你回家。”

      阳光穿过书页,将字迹映在水面上,化作无数游动的光斑,像所有被接纳的私心,终于在时光里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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