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观永夜—血族怪谈》三赤乌

2、第一章 雾林诡焰

　　第一章雾林诡焰
　　黑夜，血族领地边缘的森林。
　　灰白的月光在扭曲的枝桠间挤出几道裂痕，照得地面上的腐叶泛着湿冷的光。
　　血族贵公子卡尔特已经在这片林地守了好几个世纪。
　　他今夜一如既往地在森林中巡逻，黑色的服饰几乎与暗夜融为一体。他夜复一夜地游荡在夜色的森林里，看着这一成不变的夜空，看着这灰白无聊的月光。
　　时间对他们血族来说，宛如鱼游荡在水中，唯独血液能唤起他们内心的冲动。
　　卡尔特百无聊赖坐在树上，突然，他嗅到了一阵激起他内心冲动的香甜气味。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尖牙不受控制地刺破下唇，活了近千年，他从未闻过这样带着暖意的血腥味。他循着气味游荡过去，斗篷化为干瘪的蝠翼在林间划出无声的弧线。

　　阴影里，一个穿着液态流银质感的白色立体钩编羽翼外套，机能风灰黑色裙子的黑发琥珀瞳色的女孩正站在一棵扭曲的老橡树旁，低头看着手里的平板。
　　女孩名昭，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但她此刻非常平静地走在这阴森的森林里，仿佛走在午后公园的小径中。
　　卡尔特此刻已出现在她的上空，血族的感知力让他清晰地感受到了她血管里血液流动的声音。他悄无声息地落在她身后，指尖触碰到她的后颈。昭的后颈皮肤很薄，血管清晰可见，散发着诱人的暖香。
　　“你的血……” 卡尔特的声音带着血族特有的魅惑：“像清晨的甘露。”
　　“欸？” 昭转过身，看着身后的卡尔特，她没有露出惊恐的表情。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怪异的穿透力，像是直接在卡尔特的脑海里回响。
　　卡尔特没有再说话，昭脖子下的血管已经让他失去了思考能力，他猛然地将尖牙刺入了她颈侧的动脉。
　　温热的液体瞬间涌入口腔，卡尔特沉浸在这如甘露般的美味血液中，他从未喝过如此美味的鲜血，他还想要吸取更多。
　　卡尔特畅饮着，还感觉到浑身被暖流包裹着。随着摄入的血液量增加，那股暖流也跟着升温。接着，卡尔特觉得很热，他浑身一震，感觉到五脏六腑被点燃了。
　　这时他才回过神来，诧异地看着自己的身体，金色的火焰从他身体里冒出，带着灼烧的剧痛。
　　他意识到了，他喝的不是普通的人类血液，而是太阳能量！
　　太阳的热流正以血液为载体，在他的体内疯狂肆虐。
　　卡尔特能感觉到自己的皮肤在迅速失去光泽，原本白皙的肌肤开始变得干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槁下去。
　　“嗯？” 女孩昭手摸了摸颈侧的伤口，卡尔特看到她的伤口里露出的不是红色血液，而是熔金般的颜色。昭颈侧的伤口正在迅速愈合，一丝血痕都没留下。
　　“大哥哥，你也有漂亮的金色火焰！可是你怎么看起来很不舒服？”昭抬起头，困惑地看着眼前被金色火焰焚烧的卡尔特。她似乎完全没意识到是自己的血液导致了卡尔特被焚烧，仿佛焚烧对她来说是习以为常的事情。刚才的吸血行为如同黄粱一梦，短暂得不值一提。

　　剧痛让卡尔特几乎失去意识，但他血红色的眼瞳死死地盯着昭的眼睛。他看着那双琥珀色的瞳孔里，浮现出几道细微的金色纹路，呈放射状分布在瞳孔边缘，如同他在人类古书上看到过的太阳花纹瓦当上的太阳花纹。
　　卡尔特活了近千年，见过无数恐怖的存在，但从未有过这样深入骨髓的恐惧，面对无法理解，无法反抗的未知存在的战栗。
　　他用仅剩的力气将这纹路刻在地上。
　　“你是什么……” 卡尔特声音嘶哑。
　　”我？” 她的声音依旧平淡无波，没有丝毫同情或好奇，“我路过呀，顺便看看这个地方的路线。”
　　昭的回复等于没有回答。
　　他明白了，眼前的女孩不是人类，他也找不到与昭的眼睛匹配的其他生物。她是一个披着人形外壳的不可理解的存在。
　　卡尔特的身体彻底失去了支撑，像一截被风化了千年的枯木，轰然倒塌在地上。他的华丽的服饰散开，露出里面已经完全干瘪的躯体，双眼空洞地望着阴沉的天空，再也没有了一丝生气。
　　昭蹲下身戳了戳地上的干尸，她想不明白这个刚才还扑在她脖子上的大哥哥为什么突然变成了这副模样，但很快就失去了兴趣。
　　她继续看着平板，用数位笔在平板上标记着什么。
　　昭的脚步轻快，一路往前。她没有回头再看那具干尸一眼，就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森林里恢复了往常的寂静，只有风穿过枝桠的呜咽声。
　　残留的金色火焰的热量正慢慢将卡尔特的干尸火化成灰。
　　昭的身影渐渐拐到森林的深处，对她而言，这片充满死亡与恐惧的森林，不过是旅途中一个无关紧要的岔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