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观永夜—血族怪谈》三赤乌

13、第十二章 太阳外卖员

　　第十二章太阳外卖员
　　血族论坛的“禁忌低语”板块再次炸开。
　　标题是用颤抖的猩红字体写的：《我收到了 “昭” 送的外卖…… 她穿了件黄色骑手服》
　　发帖人是一个常年窝在人类城市边缘，靠点外卖续命的血族。
　　【坐标：西区老城区307号地下室。】
　　【血族时间凌晨五点（人类早餐点）：我刚在‘某团’上下单了一份‘三分熟带血牛排’。】
　　【外卖员很准时送来。可是，在开门的瞬间，我差点把獠牙咬碎。 】
　　【站在门口的是个穿黄色骑手服的女孩，墨色长发扎成马尾，额前碎发被汗水打湿，脸上带着点歉意的笑：‘您好，您的外卖。’】
　　【声音亮得像刚擦过的银器，我看到了她眼睛里的太阳纹。和西尔维斯伯爵写的报告里，描述那个叫‘昭’的女孩一模一样！】
　　帖子里附了一张偷拍的照片。画面很模糊，是隔着门缝拍的：黄色骑手服的背影站在地下室门口，手里拎着个印着汉堡图案的外卖袋，阳光透过巷口照在她发梢，泛着一层极淡的金边。【最诡异的是她的脚！明明站在台阶上，却像踩着空气，鞋底没沾半点巷口的黑泥。】
　　【我当时僵在原地，她见我不动，又笑了笑，把外卖递过来：‘麻烦给个五星好评呀，今天单太多了，差点超时。’她手指碰到我指尖的瞬间，我像自己被扔进了壁炉，像有阳光顺着皮肤往里钻！】
　　【等我回过神，她已经不见了。】
　　【真的不见了！巷口空荡荡的，连自行车辙都没有。我冲出地下室看，整条巷子里只有风吹过垃圾桶的声音。】
　　楼下的回复在十分钟内堆到了两千层。
　　【123L：我也遇到了！坐标南区写字楼地下停车场，她送的是奶茶，说‘您同事点的全糖去冰’。我同事是个刚转化的幼崽，吓得把奶茶泼了她一身，结果那奶茶在她骑手服上没留下半点痕迹，像被皮肤‘吃’了进去！她还笑着说‘没事没事’，转身就没影了。】
　　【253L：重点是她的‘开朗’！西尔维斯伯爵报告里写她在森林里她看卡尔特公子化成灰，眼神跟看块石头似的，而现在居然会说‘麻烦好评’？这他妈比金乌男孩的笑还诡异！她是在模仿人类吗？】
　　【360L：模仿？我看是在玩角色扮演。刚才我邻居，一个活了两百年的血族老太说，昭给她送过鲜花饼，还跟她唠了两句‘今天天气真好’，血族老太差点当场吓死！咱们的‘白天’（人类夜晚）哪来的‘好天气’？她眼里的‘天气’，怕不是跟咱们看的不是一个东西！】
　　【520L：你们注意到她的骑手服没？我放大照片看了，领口别着个小徽章，不是外卖平台的，是个太阳图案！】
　　这条回复刚出来，就有人贴出了更清晰的偷拍图：是昭递外卖时的侧脸，骑手服领口确实有个金色小徽章，太阳的纹路边缘泛着流动的光。
　　恐慌开始变味了。
　　之前的恐惧是“被猎杀”，现在却多了层“被玩弄” 的寓意。昭不再是那个漠然路过的 “规则化身”，她开始介入他们的日常，用最普通的方式。送外卖、说客套话、要好评，像个融入社会的普通人，可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透着非人的诡异。
　　【777L：我刚才故意在‘某团’上下了十单，地址全填了血族核心领地的暗门。备注写‘要昭送’，你们猜怎么着？】
　　【778L：？？？】
　　【779L：？？？】
　　【780L：快说！】
　　【777L：五分钟前，门铃响了。是她。还是黄色骑手服，手里拎着十个外卖袋，笑得喘不过气：‘您这地址可真难找，绕了三圈才看到暗门……’我问她怎么找到的，她说‘跟着导航走的呀’—— 咱们的暗门根本不在人类导航上！她手里的手机屏幕是黑的！】
　　【她递外卖时，指尖蹭到了我的手背。】
　　【现在我的手背上有个金色的小太阳印，洗不掉，还在发烫。】
　　帖子到这里戛然而止，后面跟着一串乱码，像是发帖人突然被什么打断了。
　　论坛瞬间死寂。
　　过了十分钟，才有新的回复冒出来。
　　【1008L：……（ID：割裂之刃）】
　　这个账号一出现，连乱码都停了。
　　【1009L（割裂之刃）：昭，金乌少年，光系兄妹……】
　　【他们在‘生活’。】
　　【用他们的方式，在我们的世界里‘生活’。送外卖，打招呼……这些对我们来说是‘恐怖事件’的事，对他们而言，可能就像‘吃饭’‘散步’一样平常。】
　　这条回复发出后，论坛再次被锁定。
　　这一次没有系统提示，只有页面中央跳出一个模糊的笑脸：用金色的光组成的，和昭骑手服上的徽章一模一样。
　　在城市的某个角落，昭刚送完今天的第58单外卖。她靠在路边的梧桐树上，在手机屏幕里轻轻点了“确认完成”。
　　风吹起她的骑手服衣角，露出颈侧一片光洁的皮肤，那里曾被卡尔特咬过，如今连个毛孔都看不见。她抬头看了看人类世界的太阳，琥珀色瞳孔里的金色太阳纹悄悄转了半圈，像在打哈欠。
　　“今天的路线真绕啊。” 她轻声说，然后转身向下一个地址驶去，却没在人行道上留下任何痕迹。
　　而血族网络的服务器，在她转身的瞬间，发出了一声不堪重负的闷响，彻底陷入了黑暗。
　　那些还没来得及发出的帖子，那些关于“昭为什么送外卖”，“她的导航到底指的是什么” 的疑问，都被永远困在了这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