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识盛夏》耿少

5、画室里的颜料与天台的秘密

　　期中考试后，学校举办了一次画展。陈奕恒的母亲是评委之一，他作为学生代表去帮忙布置画展。

　　画室里堆满了画框和颜料，空气中弥漫着松节油的味道。陈奕恒正在给一幅画挂绳子，忽然看到角落里放着一幅画——正是他在画廊看到的那幅赛车场夜景。

　　他走过去，仔细地看着这幅画。笔触比他记忆中更加细腻，色彩的运用也很大胆，能看出作者内心的躁动和不安。他忽然想起张桂源在赛车场上桀骜的眼神，和在图书馆里冷漠的侧脸，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有点闷。

　　“你在看什么？”一个声音在门口响起。张桂源背着书包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画板。

　　陈奕恒转过头，笑了笑：“这幅画很漂亮。是你画的吗？”

　　张桂源愣了一下，随即把画板往身后藏了藏：“不是。”

　　陈奕恒没拆穿他，只是指了指他手里的画板：“能让我看看吗？”

　　张桂源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画板递了过去。上面画的是天台的夜景，星星很亮，城市的灯光在远处闪烁，角落里有一个小小的人影，像是在独自发呆。

　　“画得很好。”陈奕恒由衷地说，“你很有天赋。”

　　张桂源的耳根有点红，他抢过画板，塞进书包里：“随便画画玩的。”

　　从画室出来，两人一起走到教学楼的天台。天台上风很大，吹得他们的头发都乱了。张桂源靠在栏杆上，看着远处的操场：“你为什么总帮我？”

　　陈奕恒也靠在栏杆上，看着他：“不知道。可能觉得……我们有点像吧。”

　　“像？”张桂源笑了，“我们哪里像？你是天之骄子，我是校霸，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可我们都戴着面具，不是吗？”陈奕恒的目光很认真，“在学校里，你要装成很凶的样子，我要装成很乖的样子。在宴会上，我们都要装成大人喜欢的样子。只有在这里，在赛车场，在画室里，我们才能做自己。”

　　张桂源沉默了。他不得不承认，陈奕恒说的是对的。他一直以为自己很了解自己，却没想到，最懂他的人，竟然是这个看起来和他格格不入的优等生。

　　“其实，”张桂源忽然开口，声音有点低，“我不是喜欢打架，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和别人相处。”

　　陈奕恒转过头，看着他：“我知道。”

　　那天下午，他们在天台上待了很久，聊了很多。从喜欢的音乐到讨厌的科目，从赛车场的引擎声到画室里的颜料味，仿佛要把过去十几年没说的话都补回来。张桂源发现，陈奕恒并不是他想象中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优等生，他也会偷偷看漫画，也会在考试前熬夜复习，也会对父母的期望感到压力。

　　夕阳西下时，金色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像是给他们镀上了一层金边。张桂源看着陈奕恒的侧脸，忽然觉得，这个少年其实很可爱，像个需要人保护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