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步》一两灰烬

7、别吓我

　　陈一屿翻开厚厚的调查资料，个人信息：沈然，男，18 岁…

　　一些基本信息略过，直接翻到了后面的检查报告。不自主地屏住呼吸从第一项指标结果看到最后。

　　现在还没事。

　　陈一屿长吁一口气才重新翻看着每一阶段资料，沈然小时候这么可爱，这个剧居然还有这个造型，没在电视里看过啊……

　　随后翻到下一部分家庭信息，陈一屿手上停住，嘴角不自觉地抿紧。

　　“咔！B机回放！”导演的声音从对讲传来，“过！”

　　沈然活动了下手腕，副导演赶紧凑了上来：“老师，我们今天的戏份就结束了，我给您安排车回酒店。”

　　“不用了，我经纪人一会儿来接我。明天的通告你联系助理就行。”

　　“好的好的，老师辛苦了。”

　　换完衣服出来，孙庆已经在外面抽烟等着，沈然面无表情地跟着上了车。

　　“一会儿都是QS的高层，他们那个电影项目导演可是请到了赵岩，好好表现。”

　　“知道。”沈然看向窗外。

　　“还有，他们四月的两个电视剧项目不是都去找了吴老师嘛，到时候也可以顺便提下。”

　　沈然脸上有了一丝动容，视线转回车内，“我妈这么久没拍戏，怎么突然会找她？”

　　“打听了下，说是投资方有吴老师的粉丝，而且现在挺流行打怀旧牌的。”说着微信电话响，孙庆接起汇报着最近的安排。

　　窗外快速划过的景色仿佛带走了些压力，沈然点开微信，幸好还能看见朋友圈。

　　嘭——篮球砸到板上又弹回来。

　　“陈哥你拿出点状态啊！”江哲在一旁边拉伸边喊道，“你看今天场馆那么多人呢！”

　　陈一屿作势要把篮球砸到他身上，给江哲吓得弹开，“队长！你管管！”

　　姜匀晨只是笑笑，“好好热身。”

　　可能是围观人数异常的多，和理工大的这场比赛异常焦灼。

　　“我去，幸亏我督促你们吧，不然就被理工大那群小子反超了！”江哲搭着王易肩兴奋地说：“你看见他们脸色没哈哈哈！”

　　“赶紧换衣服去，每次你最慢。”王易拉着江哲焦更衣室去。

　　陈一屿走到场边收拾自己的东西。

　　突然一瓶水递到了面前，转头一看，陈一屿被吓到似的退了两步。

　　“这给你。”对面的女生把水又往前递了一点。

　　陈一屿此刻满脸的惊慌和不可置信，然后四处看了看压低声音，“你干嘛我有对象，要是被队长看见会杀了我的！你别看他看起来温柔——”

　　“滚一边去！”苏橙打断陈一屿的话，“让你帮忙把这些给他而已。”说着把右手一大袋东西放到了凳子上。

　　陈一屿扒拉了下发现都是些功能饮料零食什么的，“早说嘛！队长去更衣室了，你等会自己给他不就行了。”

　　苏橙张口想说什么，顿了下又不自然地说：“反正你给他就行了，我先走了。”

　　陈一屿站在原地看着超大一袋各色的饮料，内心感慨：苏橙下次不会直接扛一箱来给队长吧。

　　把毛巾装进包里，拎起袋子正要走，陈一屿却突然被看不见的引力牵引一般，抬头望向观众席。

　　穿着白色球衣的人坐在中间的位子，身旁的人正拿着小风扇和本子和他说着什么，而他的视线直直地望向这边。

　　隔着半个场馆，交融的视线隐晦不明，陈一屿先转过头，往更衣室走去。

　　一上大巴，陈一屿就把零食扔给了姜匀晨，姜匀晨看了下没多问，轻笑了下。

　　“诶诶诶，陈哥，原来是这边一会有剧组拍摄，亏我还以为是我们的魅力已经到这个地步了。” 江哲哭诉道。

　　陈一屿坐到窗边，望向场馆，只能看见围的越来越多的粉丝。

　　周五的晚上离校的人尤其多，A大北门外，一辆高级轿车引的学生们纷纷瞩目。

　　陈一屿上车就一副震惊的表情，“搞什么啊哥，亲自接我。”又朝着驾驶座问道，“刘叔刘叔，是不是我哥失恋一蹶不振了？”

　　咳咳，刘叔闻言咳嗽起来，悄悄地从镜子里看了一眼陈煜。

　　陈煜面不改色，但见陈一屿还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趋势，抬眼瞪了一眼，陈一屿连忙忍住了笑，转移话题，“怎么几个叔叔都来了？”

　　“公司的业务问题，知道你在A市上学，说很久没见你了。”

　　“那就好，别让我带孩子就行。”陈一屿想起那几个叔叔的熊孩子就后怕。

　　车驶到餐厅门口，两人一下车，就注意到大厅里站着的几个人，陈一屿小声地感慨道，“说曹操曹操到，果然很准。”

　　陈煜白了陈一屿一眼，跟着服务人员往里走，全然没在意大厅里那人的目光。

　　见李煦一直望着两人走过，旁边的人见状用手肘碰了碰，小声说：“诶我跟你说，这是跃凌集团的陈总，帅吧！我之前去过他们公司，感觉他来拍戏绰绰有余。”

　　李煦没接话，只是语气不善道，“还要等多久！一个破网剧而已！”

　　“好！小屿下次回来一定来王叔叔家！”

　　“诶诶，对啊，琳琳暑假也从国外回来，你得来啊！”

　　“好各位叔叔们，我到时候放假连爸妈都不看，先去各位叔叔家转一圈！”陈一屿扶着有些微醺的叔叔们出包厢。

　　送完所有人，陈一屿回来一下子摊在椅子上，“都让我喝酒，你也不帮忙拦着点。”

　　“我要是拦了这几位，得被唠叨一整年。”陈煜拿着手机回复消息，“让小贺接你，送你回学校。”

　　陈一屿嗯刚说完，就听外面有人敲门。

　　“ 陈先生，外面有人找。”

　　陈一屿最先看清来人，饶有兴致地又坐下，把手肘撑在桌子上，标准等着看戏的模样。

　　“煜哥…”李煦小心翼翼地开口，“我想当面给你道歉。”

　　“没必要。”

　　“我——”李煦看了一眼陈一屿，见他没有要回避的意思，只得继续说道，“你知道的，我没什么背景，学校那么多人，想出名只能靠自己。”

　　“我们这行就是这样啊！”李煦自己越说越激动，“而且我都问你了，是你没有帮我啊！”

　　“说完了？”

　　陈煜瞥了一眼陈一屿，陈一屿很有眼色地赶紧站起来跟着出门，不过在经过李煦时，好心提醒道。

　　“以我对我哥的了解，你再闹一次，后果很严重的。”说完拍了拍他的肩以表慰藉。

　　“陈总，小贺快来了，可以送小屿。”

　　“我让他不用来这了，先送小屿回学校再回去。”说着陈煜已经打开电脑，继续看着繁杂的报表。

　　“哥，是不是因为我刚刚看戏，要把我灭口啊。”

　　陈煜不屑地嗯了一声，原本有些阴沉的脸也恢复成面无表情。随后平静地开口，“不管哪个圈子，这样的人都很多，你，自己注意。”

　　晚上的A 大在夜晚下显得更加幽静，陈一屿领着小贺买的醒酒药往宿舍楼走。

　　刚拐过商业区，一双手从阴影里伸出来，把陈一屿拉进楼背后，陈一屿还来不及看清，腰已经被紧紧抱住，浓重的呼吸洒在颈侧，低头只能看见熟悉的黑色棒球帽。

　　陈一屿低下头看，没有多余的动作。

　　半响，面前的人慢慢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我……我就是一时冲动，是不是吓到你了。”

　　陈一屿无奈地叹了口气，“不怕被发现？”

　　“什么？”沈然抬了点头，他知道陈一屿现在大概率不想和自己纠缠，又错开视线闷闷地说，“我们在这边有拍摄，先走了。”

　　刚转身，沈然的手腕就被拽住，陈一屿一只手压着沈然的手腕，另一只手扣住沈然侧腰，推着他靠在了墙上。

　　“当初你说喜欢我的！”陈一屿语气有些凶狠，“结果最后你说不合适，沈然，很好玩吗？”

　　“不是！”沈然急切地摇头，月光下眼角有些微红，“我——我只是——”沈然不知道怎么解释，说沈正清不同意，说自己现在没有足够能力，说你能不能等我……但无论哪一条都对陈一屿不公平。

　　陈一屿偏过头深呼吸，冷静下来有些自责，明知道沈然有苦衷，为什么还非要发泄一下。刚刚是不是太凶了？陈一屿默默把撑在墙上的手放下。

　　“算了。”陈一屿有些不自然地放轻声音。 “之前微信上没说清，分手我就一个要求，你能答应吗？”

　　沈然的脸藏在夜色中，看不清神色。

　　“我前两天做了个梦，梦见你生病了。”陈一屿缓了缓继续说，“胃不好，所以你以后按时吃饭，少吃不健康的东西，还有不管发生什么都是能解决的，所以要心情好，可以吗？”

　　微弱的光洒在地面，时间仿佛停滞，空气中再没有一丝声息。

　　“知道了，我走了。”沈然低着头，整个人完全藏在了鸭舌帽下，迅速逃离，仿佛再慢一点自己就会窒息。

　　校外，车出了大学城就堵在路口，路上仍是三三两两的大学生。

　　“陈总，你要是在国内上大学应该也会在A大吧。”

　　“应该吧。”陈煜望着窗外，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远处跑来。

　　林越边跑边看手表，在心里计算了一下时间，又连续跑了一大段才停下休息，应该赶得上门禁。

　　使劲呼吸的时候林越余光瞥见一辆车在旁边缓缓停下。

　　车窗放下，陈煜俊朗的脸出现在眼前，“你是要回学校吗？需不需要送你一程。”

　　林越直起身，心里想说谢谢不用了，但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变成：“好的，谢谢。”

　　车内，林越抱着书包，有些拘谨，试着微微转了一点头，偷偷地看坐在旁边的人，依旧是优秀的下颌线，高耸的鼻梁，路灯映照下能更清晰地看见修长的睫毛，身上有一点点酒气，但很好闻。

　　陈煜转头，林越吓了一跳赶紧回避，心虚地率先开口道：“谢谢你，你是来找陈哥的吗？”

　　“嗯。”车本来就没开出多久，这时已经到了医药大学门口，“到了。”

　　林越点点头，准备下车，但手刚按在车门上，又收回，在书包里翻找着什么。

　　陈煜也没问，只是静静地等着。

　　林越翻出便利贴，在上面写了一串数字后撕下递给陈煜，“这个是我的手机号，你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或者我能帮上忙的，都可以联系我。”

　　陈煜看了看林越认真的脸，又看了下那张蓝色的便利贴，伸手接了过来，“好。”

　　林越松了一口气，嘴角不自觉扬起，“那你们慢走。”又在关车门的时候快速地补了一句注意安全。

　　刘叔看着后视镜里站在原地的林越，忍不住开口：“小屿这同学还挺热情。”

　　陈煜没有回应，脑子里闪过同样热情的脸， “最好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