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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四线三格纸 ...
待到残暑尽褪,谢十七乘秋回到上海,与厉经韬团聚。夫妻二人便决定借福煦路谢宅的场子治两桌酒席,答谢寻人过程中出过力的诸位亲友。
谢老爷听闻了他们的打算,认为非常有必要,更应将萧叔涯与烟草行的江先生奉为座上贵宾,亲自写请帖让天庆送去,又招大菜师傅拟了菜单来看。
开宴前,他又念叨年轻人爱喝洋酒,将差事派到了王遗时头上,不问价格,只消弄来。
事事亲力亲为,一通下来,倒像是他做东答谢人家似的。
唯独问到要不要请范觉容,谢老爷吹起胡子道:“他除了在中间瞎传几句话以外,干过什么好事?”便是倾向于不要请。
十七这回一直由他做主,此时才发表了意见,认为应该请。“虽然没帮上什么忙,他对小厉的事也算关切,小妹说我出发之后,他来家里问过几次情况。毕竟自家亲戚,这回咱们邀请他,既是承认他的好意,也不让他觉得受了冷落,将来心存芥蒂。”
“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只一点,他的请帖我可不写。”
十七笑道:“这‘丁是丁卯是卯’的理儿算被您认死了。”说着,把账簿子交到面前来。“您交待的产业我都处理掉了,每一笔款子来自哪块地、哪个买家,一一地注明了。您过个目,看看有什么不妥的。”
谢老爷推开账簿,“你的能力和人品,我是相信的。”
“可别,”谢十七不敢当,“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她翻开账簿子,熟练地停在某一页,连指了两三处给谢老爷看,“这些是我买下的。”
谢老爷向她投来不解的目光,她才解释道:“您是铁了心要卖的,我知道拦不成。这批款子算我资助您的,地和房子我也都不要,尽归小妹名下。”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还会亏待自己女儿不成?”
十七摇头道:“哪里的话,我知道您不是厚此薄彼的偏心爹娘。这是我心疼自家妹妹,我自愿贴补她的。”
“你啊你,”谢老爷看着十七,既欣赏又心疼,“能耐可太大了哎!”
—·—
答谢宴当天,午后下过一场秋雨,天铅灰色,公寓院里黏了满地红铜色碎叶。惜予在旗袍外添了一件米白色针织衫,才抵御得了空气中的簇簇凉意。
赶到福煦路之后,和凭儿一起布置酒席,见她上手,便与十七一块到围墙门外等候宾客。远远听见引擎声,不一会儿轿车转过弯,从路口出现,萧三下了车,朝她们走来。
他向十七道过喜,十七让惜予领他进去。
走过前庭的时候,萧三问她:“今天好冷,你穿这么薄,仔细着了凉。”
惜予沉默,如今他但凡说些超越世交情谊的话,她一概不理会。
到厅里落座,丫鬟奉茶,惜予从托盘里端起茶杯,萧叔涯双手接过,问起怎么不见王遗时和孩子们。惜予说开学了,都扎在学校里呢。
“我竟忘了今天是礼拜三,”他又问:“小的那个也念书了?”
惜予道:“幼稚园,明年才读小学。”
萧叔涯点头,要惜予趁着没课的时候多领孩子们来萧公馆玩。“你上次来家里,小五今天还惦记着呢,说你邀请他去作客。”
“是有这么回事。”
“往后可得勤走动。谢萧累世通家,若教情谊折在你我一辈,那岂不可惜可罪了。”
门外响起脚步声,来的是范觉容。
他一见萧叔涯,眼中亮起意料之中的欣喜,冲上来弯着腰与他握手,自我介绍道:“新安米行,范觉容。”
看了眼萧三手边光秃秃的茶杯,把丫鬟喊过来添两碟点心,萧三拒绝了,他又说:“是家中招待不周了。萧先生此番义举,谢、范两家不胜感激之至。”
萧叔涯笑道:“力所能及帮一把,应该的。”
“待此事过后,我欲设席重谢,请萧先生务必赏脸。”
萧叔涯摆摆手,“范老板有心,既是一家,今日就算答谢过了。”说着扫了惜予一眼。
惜予知他心下已不大耐烦,出面抢断二人交谈,对范觉容道:“范表哥,爸爸要见三哥,你且先坐。”
范觉容意欲追随,教惜予摁着坐下,一边丫鬟端上茶点来。范觉容抓起一把瓜子,目送惜予领萧叔涯从侧门出去,犹在身后喊:“惜予,莫怠慢了萧先生!”
萧叔涯跟在惜予身后,不知将被她带往何处,想来不会真把自己带到谢世叔面前去,遍问了一嘴:“这是往哪?”
惜予带着他一路向后走,来到小花园前的廊下。
彼时夜幕初降,一切景致俱已朦胧,只听得雨丝纷飞,打在池塘上激起涟漪不断。
越秀带着一个小丫鬟过来,点亮了灯笼,萧三才看清惜予唇边抿着一丝促狭浅笑,显然还在笑他刚才和范觉容打太极那事。
他也存了打趣的心思,问她:“哪来的呆头鹅亲戚?”
惜予脑子里细细地追着家谱往上算,过了片刻回答他:“论起来,他曾祖母是我曾祖姑。”竟是一门在五服边缘徘徊的亲戚。
萧三评价道:“都快远到爪哇国了。”
“托萧三哥的福,我也是头一次捋那么清楚。”
萧三也笑,并不是为她说的话笑。他突然说:“我觉得很好。”
惜予不解,“什么好?”
“你喊我三哥,听起来特别顺耳。”
如今他们的关系,呼名唤字的话嫌太近,先生太太的却又生分了。近也不好,远也不是,那一声“三哥”,直直喊进萧叔涯心坎里。
惜予听他这样说,不无欣慰,“本该如此。”
本该在哪?谁也说不清。较真了说,两家父辈早年间还起过联姻的念头,若成了事,他们便是正经夫妻的情份,不也算得“本该如此”?
所以,人不可太较真。话到这儿,往后就正经是长长久久的世交了。
两人立在廊下闲聊不多时,佣人找来花园,客已到齐,前头席面也预备好了,请萧三和惜予过去。
答谢宴之后,十七一家三口不日辞过谢家,踏上了返回武汉的路程。
—·—
十二月底的时候,初冬,天亮得很晚。惜予正睡得迷迷糊糊,突然间房门咔哒一声打开,随后有一只手隔着被子搡了搡她。
惜予转过身,身穿睡衣、头发凌乱的宁宜站在床头。
“宁宁,怎么了?”
身边王遗时还在呼呼大睡,惜予揉揉眼睛靠着枕头坐了起来,捻亮台灯,一摸宁宜的手,冰冰凉,赶紧把她拽进了被窝,围上被子。
宁宜依偎着惜予,焦虑道:“姆妈,我上学要来不及了。”
“啊?”惜予看向梳妆台的小珐琅钟,竟然已经快八点了,连忙掀开被子,穿上羊绒外套,又拿过一边王遗时的外套给宁宜裹上,母女俩一齐出了房间。
家里一片静悄悄,惜予奇怪,“张婶呢?”
“没来。”来找妈妈之前,宁宜早就在家里看过一遍。
平时如果王遗时有早课,便由他去叫宁宜、平宜起床;若无课,他定要睡懒觉,改成张婶喊醒姐妹俩,宋家老三帮忙送她们去上学。
今天王教授不上早课,偏偏张婶又不知原因的迟到,可不就睡过了头。
还有不到半小时,第一堂课就要开始了。宁宜无助问:“姆妈,怎么办呀?”
惜予浅浅打了个哈欠,搓了搓逐渐失温的双手,答非所问道:“该烧热水汀了。”
室内的寒冷使她慢慢清醒起来。
就剩那么点时间,要做早餐、吃早餐,给宁宜和平宜换校服、编辫子(更别提喊平宜这个赖床精有多难,简直是场小型拉锯战,保准又磨蹭掉很多时间),最后算上送她们去学校的路程。
怎么想都注定迟到,更别提,迟到还没好果子吃。
近来气温屡跌,天气越来越冷,宁宜她们学校的迟到现象一时开始泛滥,但校方不予姑息,特意准备了些“薄惩”。
迟到的学生都会领到一沓特制的四线三格纸,行高要窄于一般规格,因此书写时更容易出线,必须保持高度专心才行。
低年级抄30行《圣经》内容,高年级则要抄完31章《箴言》,交上来时必须字迹规整、毫无缺漏,否则推翻重来。
惜予是最烦这档作派的,而宁宜这孩子乖得好像没有任何脾气一样,面对处罚肯定会一声不吭,含着泪认真抄上大半夜。
正当惜予心里有了主意时,门铃响起,本以为是张婶到了,没想到是萧三来接宁宜。
宁宜换好制服从卧室出来时,惜予已经把萧三打发走了,对大女儿说:“我们打个商量吧。”
宁宜抬起头,听见她妈吐出一句“大逆不道”之言:“今天别去上学了怎么样?”
“这怎么可以?”宁宜惊讶。
“怎么不可以。”惜予指使宁宜去拿电话簿,自己坐到沙发上,伸手勾来了听筒,眼神往卧室一瞥,偷偷埋怨王教授,“当初就说了,上什么教会学校嘛,破规矩一堆……”
宁宜取来电话簿,惜予打去了学校,说两姐妹相互传染了感冒,今天就不来上学了。
家长亲自出马,电话那头的老师哪会怀疑,当即表示理解,并亲切地安慰宁宜,只管安心养病,等身体好了再上学不迟。
挂了学校的电话,宁宜问:“我今天真的可以不去学校吗?”
“当然,”惜予摸摸她脑袋,“还想睡一会吗?”
宁宜摇头,她又说:“那就把制服换了,我们下去买早点怎么样?”
危机解除,宁宜高高兴兴回房间换衣服去了。
—·—
等买回早点,张婶还是没过来,母女俩便把家里另外两人喊起来。
王遗时洗漱好来到餐厅,看见大女儿在喝牛奶,小女儿吃豆花,电光火石之间脱口而出:“要命了!——你们两个小鬼头怎么还在家?”
平宜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个问题,但听到妈妈说反正睡过头,索性给她姐请了一天假,顺便惠及了自己,当即在餐桌上振臂欢呼。
惜予拍拍她举高的胳膊,笑道:“下不为例。”
平宜回道:“肯定还有下一次的!”等她上了小学,也要妈妈给请假睡懒觉。
旁边王遗时听到“请假”,脸色便有些不大好看,知道不是孩子的错,但还是忍不住唠叨两句,“迟到一会又不打紧,怎么能连学也不去上了,白白浪费一天呢。”
宁宜原本喜滋滋的笑脸瞬间黯淡了下去,连忙夹起一根油条放进父亲碗里示好,他却嫌油,“不用了。”
惜予说:“给你就吃。吃完赶紧去上班,别学她们俩浪费一整天。”
“我还早……”说到一半,惜予在桌底下踩了他一脚,王遗时终于反应过来,宁宜被他说得都快内疚哭了,连忙调转话头:“哎呀,偶尔放松一下也很好啊。”
—·—
撤了饭桌,夫妻俩聚在厨房水池前洗碗,惜予跟王遗时抱怨学校的罚抄规定,他却觉得这惩罚倒也还算合理。
“这位先生,”惜予抹干一只碗放到旁边,叉腰问,“你知道三十一章箴言加起来有多少字吗?”
王遗时咋舌,讷讷道:“竟罚得这样多?”
“你以为呢?”
“我还当抄个几节意思意思呢。这么多,抄完手都得累断了。”
“况且,不是说好,不死盯成绩,不拔苗助长了吗?怎么一听到请假,饭桌上你脸拉得比裹脚布还长,宁宁都害怕了。”
王遗时也委屈,小声告状,“她这学期又倒退了几名,最近一次学测,数学干脆就没合格。我也没说什么呀。”
想他王遗时好歹是机械工程的博士,打从开蒙以来,念书成绩始终是名列前茅,谁知有朝一日会生个算不上多聪明的小孩,尤其她还和数字有仇,简直是反向遗传。
王遗时说:“幸亏平平脑瓜子灵,我想将来不用操心两个学习。”
惜予听了大不乐意,手指沾了水泼他,王遗时无处闪躲,溅了一脸水珠子,摘了眼镜正擦镜片,听惜予说:“信不信,老二才有的操心呢。”
“不信。”其实是信了。
“不过,张婶怎么回事?”王遗时从水池里捞起最后一只碗递给惜予。
惜予捧着碗摇摇头,“只盼她没出什么事,也跟我们一样睡过了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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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拍拍话筒)大家好。 目前更新进度已经过半。 初稿写完啦(掌声!),边修边更中。 如果需要大改的话可能会慢个一两天,俺不会弃坑的!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