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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嘉兴埠头 ...
惜予把瓶儿叫到跟前,仔细交代放在各处的财产私己,教她回王公馆尽数取来。
趁瓶儿去取东西的间隙,她喊来慎予,托他去当铺折现一部分首饰,现金一部分带回,一部分存入银行;再买两张去上海的火车票。然后独自打包好了手头的衣物和私己。
第二天,坐慎予喊的车,惜予带着瓶儿离开了娘家。
娘家人以为她回王公馆,婆家人都当她还在谢家老宅,左右都能瞒上一天半天。
到了火车站,过了检票的铁栅栏门,发现慎予斥巨资买了一等车厢的票。
车票向来昂贵,且又不是长途跋涉需要好好休息,所以即便是富户也多买二等车厢。
不过她们两个小姑娘都是头一趟单独出远门,难得自由,看见什么都津津有味。
包间大门一关,墨绿丝绒座椅又松又软,竟然比家里的沙发还要适意。
主仆俩正兴致勃勃分享着所见所闻,瓶儿随身带着桂圆,剥了一只递给惜予。
包间大门突然哗啦一声被人拉开,一个青年闯了进来,他半边肩膀鲜血淋漓染得殷红一片。瓶儿吓得跌落了指尖桂圆,他拼力锁死了门,才失重倒在了瓶儿坐着的那头卡座里。
瓶儿刚想大叫,就被对面惜予伸手过来捂住了嘴。
血腥气弥漫在说大不大的包间里,瓶儿被那登徒子靠着,那人受了重伤脸色发灰,好不容易开口,瓮声瓮气的,带明显北方口音,“救我,我是好人。”
惜予哭笑不得,对瓶儿说:“好不好不晓得,是个厚脸皮!”
既然教她遭遇上了,不论好歹,总是有缘,便不得见死不救。惜予教瓶儿从行李箱中搜出干净衣裳和披肩,将衣裳扯碎了替他包扎止血,又裹上披肩遮掩血迹。
看他的模样,怕还没到上海就已经找阎王爷报到去了,于是火车一靠停嘉兴,主仆俩便掩护着半昏半醒的大男人离开车站,在车站外喊了黄包车。
走到半路,惜予告诉这个陌生男人后面看不到任何追兵,他才彻彻底底昏了过去。
—·—
等他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嘉兴医院的病床上。
惜予守在床边,正盯着手心里一颗子弹愣神。
她怕医院不收治可疑的病患,扯了谎说这男人是她的丈夫,做生意时得罪了地头蛇,人家一路追杀,男人为了保护她这才挨了枪子。身边的瓶儿是个会编故事的,佐以声色,竟把一圈医生护士哄得深信不疑,甚至还自发保护她们,说若是地头蛇跑进医院,绝对不会供出她们下落的。
男人昏迷的时候,本是主仆俩一起守着。瓶儿问她:“小姐,他已得了安置,我们不走吗?”
“先前想得太简单,阿弟给我们买了两张头等车厢的票子。”
惜予见瓶儿茫然,解释道:“我也是从以前同学那里听来的,一等车厢的票一般只有洋人买,就算是杭州城有头有脸的人家出行,也多是买二等票。本想着一列车那么多人,两家查起来,能拖上一点时间。可现在,我们两个女人,又是一等票,岂不是一问就问出来了。说不定现在家里已经坐最近的一班火车追我们去了。”
“那怎么办?”瓶儿急问。
惜予说:“半道下车。我本打算在松江下,那儿离上海更近,盘桓几日再过去也方便。”
她看了眼床上的男人,“横生变故,不过不见得是坏事。”
惜予看见瓶儿接了水准备洗男人染血的衬衫,阻止了她,“这衣服都已经破了,穿着反而招人注意。”便给了瓶儿一些钱,让她去买身新的。想了想,又吩咐道:“要长衫。”
瓶儿问:“什么样式的呢?”
“最普通的,”惜予又想到,“再买顶帽子。出去的时候留意一下有没有人在四处打听……”她指了指床上的人,瓶儿点头。
等瓶儿去添置新衣,她便接过小丫头的活,拎了他沾满灰尘泥土的皮鞋去清洗。之后便守在床边无所事事。
惜予终于发现男人醒了,正盯着她看。她扬了扬手里的子弹壳,“你的。”塞到他手心里。
医生把从他左肩挖出一颗子弹交给惜予,作为她““丈夫”大难不死的纪念。
惜予静静看着那个青年,青年猛然伸手拽住惜予,弹壳掉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他身体还很虚弱,力气并不大。
他苍白脱皮的唇动了,“带我走,不能停留在任一处。”
看样子如果不带他走,惜予和瓶儿也走不了,于是她们只得又带着这位高瘦的青年离开医院。
应青年要求,不能再走铁路。她们转从嘉兴的埠头离开,路上伪装成寻常人家的夫妻,有时则是兄妹,两人阿哥阿妹的互称。
一程水路一程陆路,足足用了半个多月才到上海。
也亏得有个男人在,使她们两个姑娘出行显得不那么扎眼,一路还算得上太平。
抵达上海前,惜予见他一身长衫竟又穿得破旧了,恐他投奔之人若心眼势利,瞧他不起,便再次到成衣店置办了白衬衫和西装西裤。教瓶儿浆洗毕,借了旅馆的熨斗整服贴。上海分道扬镳之前,亲自交给了他。
此人大受感动,才告诉惜予,自己真名叫臧克渠(此前他一直说自己姓张),山东青岛人,打算去圣约瑟大学找熟人借宿。这一路上是被歹人追杀。
王遗时也就读这所大学,在机械工程学系。
一想到王遗时,谢惜予便不再有耐心依依告别。
—·—
这半个多月,王遗时也十分焦灼。惜予离家第二天,王家公婆就拍电报通知儿子惜予可能往他这赶来,吓得王遗时犹如身后鬼追债,日夜不得安宁。
杭州到上海,火车最多一日工夫。谁知竟半个月不见踪影。
饶是王遗时再不悦发妻,此时亦不禁为她担忧。妇道人家从未出过远门,世道不好,路上流寇贼骗,哪应付得过来?
正巧这时有人拍门,同居的金小姐去开门,一个面色煞白的大小伙子,着一件崭崭新的白衬衫和黑西裤。
“善言(王遗时,字善言),寻你的!”
臧克渠进了门,黑皮鞋边上干涸的泥暴露他久经跋涉的事实。
金小姐在他前方摆了双竹织凉拖。臧克渠道过谢,换上拖鞋,王遗时正翘着腿在客厅餐椅上看报纸,见他来连忙起身添茶。
原来臧克渠此行投靠的熟人因为暑假回老家,特将他转托到王遗时处。熟人说王生正直仗义,素来谁请他搭把手、帮个忙,他少有推拒的。
宾主刚坐定,立即又有人上门。金小姐放下手边整理照片的活去开门。
这回一开门,是个粉团儿似白嫩的小姑娘,小小的瓜子脸上一双蓄着春水旺旺的杏仁眼,好不标志,却使金小姐顿生戒心。
她一双伶仃细手慢悠悠撑上门框,挡去门内风光,没有半分延客入内的意思。
惜予哪用得猜,眼前人分明就是合照上的姑娘。金小姐足足比她高半个头,身穿当下时髦的洋裙,面孔上可见化过妆,既贵气又精致。
“借问,王遗时住这儿么?”
金小姐心想:果是他老家的原配,竟然没折在半道上?
倒不是恶意,半个多月没消息,大家都以为出了什么事,人可能已经不在了。一确定来人身份,金小姐眉目间的不喜悦化作一道道山川似的竖纹。
她挥手同惜予讲:“你何必寻上门来,搞得大家不欢喜呢?”
惜予也不落下风,“放心,我没打算求他跟我回去,也不想苦苦纠缠,只要今朝三人去寻道台讲个清楚。原本我是明媒正娶,你是外头的,看小姐你是个体面人,一定没打算给他做小。那么,你我必走一人。我只求个结果,怎么都好,但求结果。”
金小姐听她并不打算纠缠,反而有心了结此事,态度也就有了松动。
金小姐身后,屋里的两个男人已经聚了过来。
到这时,王遗时才算第一次正眼看谢惜予,并没有新婚那晚吓人,不过横眉冷目,叉着一把小腰在他家门口拎不清,依旧叫人头疼。
倒是一旁的臧克渠甚是热情,主动挤到门边与她交谈起来。两人好不热络,且臧克渠言语之间对她颇为信爱,好似交情匪浅。
她一个深闺女子,怎么会认识个走南闯北的革命青年?
王遗时满腹疑窦之际,臧克渠拉着谢惜予同她身后那个怯生生的丫头一道跑了。
王遗时一头雾水问金小姐:“怎么跑了?”
金小姐说:“她不是说饿了么,臧先生大概领她吃饭去了。”
察觉出王遗时话里对谢惜予的关心,金小姐扭过头去扳住他的脑袋瓜,递去一片半分示好半分警告意义的眼波。
王遗时连忙打趣金小姐,憨头憨脑的,叮咛她千万不用瞎想,他同这个封建的女人浑身不搭嘎。王遗时轻轻戳了一记金小姐的肋骨,金小姐立忙笑得躲开去。
两人闹着玩,你打我我闹你,抱得如同百得胶黏起来的两片纸头。
得知上海分开后惜予主仆还未进过食,臧克渠带她们就近到公寓楼下不远处的柴爿馄饨摊垫肚皮。
一碗下去,吃得肚皮溜圆,臧克渠问:“饱啦?”
惜予点头答应。
臧克渠问起她怎么会找到王遗时这里来,惜予终于如实以告。他又问:“你的打算是离婚?”
惜予摇摇头,“我想求个结果,没想过是怎么个结果,总之不能是守着老家等他一辈子。”
臧克渠赞同,指出:“可是,傻妹子,你什么主意都没有,如何求得满意的结果呢?你已经主动离开了家门,何妨再主动一些,跟王先生说说你心里的打算,或许坐下来商量着商量着,就将你们的事办了。”
这是第一次有人客观地为她献策,惜予慎重采纳。
臧克渠话锋一转,又问:“你知不知道,清朝倒了以后再没有道台官?”
惜予又点头。
这下臧克渠闹不明白了。
也不怪他,旁人都不晓得,“寻道台”原先是谢老爷的口癖,他思想残留严重的一个人,同人相骂到词穷时,老思想作祟,就爱讲“去寻道台断断公理嘛”。谢家姐弟幼时爱学人腔调,将自家老父这句名言学得形神兼备,青胜于蓝。
后来大了逐渐知事,谁都晓得这话荒谬,却也懒得改了。
臧克渠听说其中缘故后亦觉诙谐,拍桌大笑。他嗓门清亮震天,半条街的人都回头来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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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拍拍话筒)大家好。 目前更新进度已经过半。 初稿写完啦(掌声!),边修边更中。 如果需要大改的话可能会慢个一两天,俺不会弃坑的!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