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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衣柜里的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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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予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学校心理观察室的单人隔间。
那天雨刚停,天台湿滑,她推开门,看见一个瘦削的背影蜷在墙角,黑色校裤上沾满泥点,左手臂露出一截未干的血痕。她抱着膝盖,头发贴着侧脸,眼神像灰烬。
“新转来的,”老师说,“前两天刚出院。”
沈予没回答,只盯着那个女孩的指尖。
她在颤。她像破掉的陶器,被无数双手粘好,又不小心碎了。
沈予忽然有种奇异的悸动。
她走上前,蹲下,用一贯平静的声音说:“你冷吗?”
女孩没回答。
但当沈予脱下校服外套搭在她肩上时,她却抬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里,没有谢意,只有茫然。
沈予说:“我可以陪你一会儿。”
她没问她是谁,也没问她怎么了——她从来不问。
因为她清楚,那些碎掉的人,只要给他们一点“不会离开”的错觉,就会自动靠近你。
她后来得知她的名字,叫陆聆渊。
聆听的“聆”,深渊的“渊”。
她开始不动声色地照顾她。
她帮她掖被子,替她写周记,挡下流言,劝老师放宽标准。午休时陆聆渊躺在桌子上,她会替她盖上随身带的浅灰色毛巾被,角对齐地折好。
没人让她这么做,但她甘之如饴。
别人说:“你对她太好了,会被误会。”
沈予笑着说:“没关系,我愿意。”
后来某个傍晚,宿舍突发停电。
昏暗中陆聆渊低声说:“沈予,你是不是有病。”
她的语气像是压了很久,终于崩断的一根弦。
沈予没有惊讶。
她缓缓靠近,在黑暗中半蹲下来,掌心贴上对方的肩:“嗯,我有病。”
“所以你不能走。你走了,我会更病。”
陆聆渊想过逃。
也试过疏远、对抗、冷漠对待——但每一次,她越表现得独立,沈予就越温柔、越安静,像什么也没发生。
直到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分,是不是太不懂感恩。
沈予从不生气,从不指责,只轻轻说:“你不用谢我,我只是想你过得好。”
那声音像月光铺在水面,安静,细腻,温柔得令人愧疚。
后来她明白,那不是愧疚,是反制。
每一次试图挣脱的动作,都会被沈予用更温柔的方式缠回去。
她说:“你不用喜欢我。你只要一直需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