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落魄神仙后宿敌真香了》落酒天

3、第3章

　　酒桌上觥筹交错，穿着西装的人们端着酒杯来回恭维，熟练地说着半真半假的话。

　　桌上的菜虽比不上粮荒前丰盛，但依旧称得上琳琅满目，如果没有先前做比较，很难看出这群人正在经历粮荒。

　　卓深坐在侧面的副位上，漫不经心地碰着递过来的酒杯，浅浅喝上一口就放下。

　　“小卓，你也该活跃一些，陪大家喝喝酒、聊聊天。”一位看上去中年的男人语重心长地对他说。

　　他眼皮微动，端起酒杯起身，对着满桌的人说道：“我敬大家一杯。”

　　刚说完第一句，整个桌子就噤了声。

　　大家面面相觑地看着这个一进研究院就格格不入的人。

　　卓深接着说下去：“卓某佩服各位的日夜研究，如果不是每晚都精心挑选餐厅进行探讨，恐怕这一桌菜就要去填饱几十家人的肚子，那不成了浪费？”

　　“卓深，你什么意思！”

　　“你这说的什么话！”

　　好几个人颇有群起而攻之的架势，卓深抬眉看去，那双像极了死人的眼睛盯得他们发怵。

　　有个长相温和的急忙出来打圆场：“别吵架别吵架，卓深应该不是这个意思，卓深，你好好说。”

　　他给卓深使着眼神，明显是让他服个软的意思。

　　卓深不接他的目光，撂下一句：“我实验还没做完，不胜酒力，先失陪了。”

　　说完他拿起靠背上的外套就往包厢外走去。

　　“哎！卓深，卓深！”那人还想叫住他。

　　卓深脚步不停，脸色冷冷地径直走出去。

　　背后的议论声骤然变大，充斥着对他的不满。

　　卓深站在偌大的餐厅门口，面前是江川市的市中心，车水马龙。

　　马路边上到处坐着瘦骨嶙峋的人，他们之前也许是写字楼里的白领，也许是钢筋水泥里的建筑工，也许是某个富豪，此刻都平等地等待死亡的到来。

　　卓深轻轻叹了口气，漫无目的地走着。

　　他与周坤灵那一战之后便下凡来寻找神种，已经在人间停留了一年半。

　　不久前他混进了人类的种子研究院，希望能找到神种的线索，结果不仅杳无音信，甚至每天都要陪那群虚伪的研究员逢场作戏，只为了得到丰厚的研究经费。

　　越往前走，他听到嘈杂声越大，随着粮荒加剧，每天上演的恶性案件已经让人见怪不怪了，为了避免多生事端，卓深想着绕过大路，从小巷中穿过去。

　　周坤灵穿着一身黑色的套装，戴了个鸭舌帽，正顺着巷子往刚刚连环车祸的位置快步走去，他特意选了条人少偏僻的小巷子，还能偷偷用法术赶路。

　　正闷头往前走着，一个拐弯处看到前面有人，周坤灵来不及停下，直直地撞了上去。

　　完了！

　　他心里想，这下不会给人类撞坏了吧！

　　“对不起对不起！哎哟！”

　　周坤灵话都说完了，结果这人非但没有被撞开，反而是周坤灵足足后退了好几步才停下。

　　他一阵自我怀疑，不是吧……现在自己的身体已经弱到这种程度了吗？

　　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高出一头的人类，周坤灵有些尴尬，不想继续丢脸下去，于是他强装镇定地说：“咳，不好意思啊，你没什么事吧？”

　　“这话应该我问吧？”面前的人开口。

　　周坤灵尴尬的笑了两声，抬头看去，晚上昏暗的巷子里看不清这人的五官，与其说是看不清，不如说是他的眼珠深陷在眼眶里，眉骨又压的极低，半张脸都看不出神色。

　　不过确定的是，他整个人都是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算了算了……周坤灵评估了一下自己和他的体型，现在身体这么虚弱，万一真吵吵起来，说不定谁会占上风。

　　“我没事我没事，哈哈哈，那个，你没事就行，我先走了哈。”

　　不知道是不是周坤灵的错觉，他出门前明明穿了外套，但是和这人待了一会儿，总感觉整个巷子里的温度都低了不少。

　　卓深站着没动，这巷子窄窄的，只有一人多宽，周坤灵看了他一眼，也不敢多说，侧着身子从卓深胳膊一侧通过。

　　为了尽量不碰到他身上，周坤灵努力把自己往墙上靠着。

　　缠着绷带的右手无法避免地擦在墙壁的石砖上，痛得他“嘶”一声。

　　他绕过卓深，来不及多想，赶紧继续往现场事故赶去。

　　卓深回头看着他的背影，盯着他右手上厚厚的绷带，感受到妖族印记的气息，不自觉地跟了上去。

　　“别动！蹲下！”

　　“保护好事故现场，注意疏散围观群众，那边的警戒线拉好了没有？”

　　“喂喂，这里是交警一队，可以听到吗？”

　　周坤灵跑出巷子，来到了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的现场，警察和群众的声音混作一团，吵得他头晕目眩。

　　他挤过人群，来到了一块还算宽敞的区域，看见那个故意驾车横冲直撞的司机已经被警察控制住。

　　刚刚在高楼上还只是旁观视角，但是站在现场，周坤灵才看到几十辆车在短短几公里的路上全部瘫痪，血水的气味直冲到鼻前，原本黑色的柏油路已经染成了红棕色。

　　他看着有些尚能行走的司机和乘客被搀扶着，腿发着抖走到救护车上。

　　还有一些卡在车架里，四肢已经被压断的人正在呻吟哀嚎着。

　　这画面刺痛了他，心里翻涌起绞痛。

　　他借着夜色黑暗，暗中施法缓解伤者的痛苦，竭力想挽救生命垂危的人类。

　　只是距离太远，他的神力又没有恢复完全，无奈地看着生命一条条在他手中流逝。

　　渐渐的，他面前开始发黑，还以为是夜色更深了些。

　　他一刻不敢停地躲在角落里施法，右手的伤口也开始剧痛，渗出黑色的液体，浸湿了层层绷带。

　　站立的两条腿发虚，身体也左摇右晃。

　　周坤灵伸手不知道扶住了什么，视线里像蒙了一层黑色的纱，下一秒就闭眼晕了过去。

　　卓深低头看着撑住自己胳膊倒在怀里的周坤灵，有些意外。

　　他把周坤灵放平在地上，先拆开他右手的绷带，看到伤口的一瞬间便认出是自己长鞭留下的印记。

　　果然跟他猜测的一样。

　　卓深忽略了耳边杂乱的叫喊声，一手托起周坤灵的后背，一手卡在腿弯处，把他整个人横抱起来。

　　把人带回到他的研究所，卓深把周坤灵放在自己的床上。

　　周坤灵手上的伤口仿佛认主一般，感应到卓深的靠近便不再继续涌出黑液，很快结成了新的痂。

　　卓深先给他换上新的纱布，看了一会儿，又起身给他脱下厚重的外套，换上自己的一身家居服。

　　等都收拾好了，周坤灵还没醒过来。

　　卓深坐在床边看着他，有些发呆。

　　他一时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的原因，明明不久前还对着周坤灵大打出手，现在这人竟然就乖乖地躺在自己面前，而且还是自己亲自带回来的。

　　但是他很快就说服了自己，不过是在人间的时间太久，神种一事又迟迟没有进展，谁知正好碰上了下凡的土地神，帮他一次也算是和上次留下的伤扯平了。

　　更何况，如果能得到土地神的帮忙，找到神种更是事半功倍。

　　他看着周坤灵精巧的五官，长而密的睫毛随着呼吸轻轻扇动，原本红润的嘴唇现在有些泛白，两边脸颊上带着刚才靠在卓深衣服上的红印子。

　　卓深给他盖上被子，然后走出了卧室。

　　周坤灵后半夜醒来前，闭着眼浑身冷汗，被强烈的梦魇困着迟迟睁不开眼。

　　终于挣脱梦魇醒来时，整个人分不清晨昏，胸腔上下起伏着，大口呼吸了十几次才缓过来，溺水一般难受。

　　他摸着手中陌生的被子，掀开又看到自己被换下的衣服。

　　特别想哀嚎一声，我土地神的名誉——

　　周坤灵回忆起自己在车祸现场救助伤者，不知怎么的就到了这里，难道是又昏了过去？

　　如果真是这样，他得好好谢谢救了自己的人。

　　他起身从卧室轻轻走出去，没想到这时候的客厅会有个宽厚的背影坐在沙发里，两只胳膊张开搭在靠背上。

　　房间没开灯，窗户泛着凌晨的微微白光，透进屋内。

　　“醒了？”卓深问了句，没回头。

　　……

　　突然出声吓了他一跳，周坤灵有点怀疑自己见鬼了。

　　“嗯。那个，是你带我回来的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卓深回过头：“不然呢？过来坐。”

　　“你你你，”周坤灵看到他的脸直接瞪大了眼睛，“你是不是晚上被我撞到的那个人。”

　　“嗯。”

　　周坤灵对现在发生的一切越来越摸不着头脑，他走过去站在卓深对面。

　　卓深一路盯着他，看他穿着自己的衣服，有点大了。

　　比自己瘦上几圈的体格看起来像偷穿了家长的衣服。

　　周坤灵被他盯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坐下了。

　　他皱起眉头，说：“那个，谢谢你救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又挠了挠头，“不过你当时，不是应该已经从巷子里离开了吗？怎么会……”

　　“谈不上救你，只是听见那边公路上的动静，我折回去看热闹，碰巧发现你晕了过去。”

　　卓深解释的跟真的一样，周坤灵这才点了点头，认可了这个回答。

　　他想着，看来之前是错怪这人了，别看他长得怪吓人，但是心地善良。

　　“我叫周坤灵，乾坤的坤，神灵的灵。你怎么称呼？”

　　“卓深。”

　　他回答的够简单，两个人又没话了。

　　一阵沉默。

　　卓深率先打破安静：“这里是二楼，一楼是一整层的种子实验室，等天亮了你可以到处走走，不过不要跑太远，你身体还很虚弱。”

　　“种子实验室？”周坤灵想起那条短信，又听到有关种子的事，顿时来了兴趣，“你是种子研究员？”

　　卓深点点头，“嗯，算是吧，也是半路出家。”

　　然后又面露难色地说：“但是最近实验一直不顺利，经费也没剩多少，估计过段时间要把这实验室卖出去了。”

　　周坤灵一听着急了，这可是他混进研究队的好机会。

　　“别啊！我也略懂一些农业研究，要不我跟你一起再试试，万一成功了呢。”

　　卓深浅浅勾起嘴角，又快速隐去。

　　“是吗，那我还真是给自己捡了个宝贝。”

　　周坤灵感觉他话里怪怪的，不过能加入种子研究，是个好的开头，他也没再纠结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