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不速之客 ...
-
喧嚣如潮水般褪去。
碧色长空一望无垠，流云飘逸，阳光倾泻。
仰卧在地，如同春游时的小憩，前提是忽略嗡嗡的耳鸣和空气中弥漫的焦糊味。
燕疏与此刻只有一个想法——
X的，真重。
他面无表情道：“在这里躺一辈子吧。”
唐旿受宠若惊，“这、这不好吧。”
“那你不起来是打算给异种当午饭吗？”
唐旿的眼神瞬间清澈了，一边“抱歉”一边飞快起身，还想把燕疏与拉起来，惨遭拒绝。
二人环顾四野，同时意识到一件事——
抑制弹快失效了。
方才森林中浓厚的黄色雾气逐渐散去，尚难以窥探的森林深处，似乎有什么蠢蠢欲动。
燕疏与拔腿向后，身形快如闪电，同时掏出信号弹发射。
蓝色信号在空中炸开。马延风一直盯着他们的动静，看见信号就知道什么意思。
他朝驾驶员：“停在飞机正上空！”紧接着下放绳梯。
唐旿先一步冲进断机驾驶舱，“还能动吗！”
三名幸存人员缩在角落瑟瑟发抖，闻言虎躯一震，看清唐旿的脸才齐刷刷点头。
唐旿伸出手，“快出来，时间不多了。”
唐旿先前掏出来的洞仅能供一人通过，趁他们几个争先恐后往外爬，他试着扩大洞口。
抑制药剂失效，影肢螳螂已死，没了等级压制，大量同级异种将会如狼似虎扑上来，到时候再想脱身可没那么容易。
林中不时传来枪声和野兽嘶叫，两只外围小队目前还能控制住局面，但等会儿就说不准了。
燕疏与踩着碎石跳上来一块扒玻璃，和唐旿一起把三位伤员拖出驾驶舱，随后自己跳了下去。
“老高……高彬他……”一个二十多岁、腿部骨折的年轻人擦着眼泪道。
燕疏与仔仔细细将高彬的身体检查了个遍，确认心脏停止跳动，作战手环自动记录尸体信息，做完这一切，他踩着操作台翻了出去。
“确认死亡。”燕疏与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准备销毁。”
他从腰间取出一支精致小巧的手/枪，上膛对准那具尸体。
忽然冲上来一个中年男人挡在燕疏与面前，哽咽道：“等一下！让我们带高彬走！”
燕疏与冷声道：“拦住他们！”
唐旿知道这是对自己下的命令，上前几步掣肘住那个不让燕疏与开枪的中年男子，硬生生将他挪开，“对不起，这是规定。”
燕疏与扣下扳机。
高彬的尸体被子弹带得抖动一瞬，那中年男人看见，眼底顿闪一线亮光，激动地抓住唐旿衣襟大叫：“你看！他没死，他刚才动了！动了……”
他的话语一点点沉寂，就像眼底的希望之光一点点熄灭。
子弹中装有特制的腐蚀剂，五分钟就能让尸体化成一滩水。不到十秒，老高苍白僵硬的脸已被腐蚀出一个深可见骨的大洞。
另一个脸上破口的男人拍拍他的肩，忍着泪水，喉头几番滚动，说不出话。
年轻人一抹眼泪，红着眼眶道：“高彬已经……”那两个字他实在说不出口，“我们都看着的。”
高彬早在坠机那一刻就已死亡，只是中年男人不愿意相信。
“走。”
燕疏与收起手枪，面上仍是一派冷漠，眼泪与死亡没有使他动容，自始至终，他都像一个执行程序的机器人。
中年男人不知哪来一股牛劲，几乎快挣脱唐旿的钳制，死死瞪着燕疏与，“为什么要对着他的脸？！”
得到人类基因的异种会演化出更利于捕获人类的生物习性，死在异化区且确定无法回收的尸体必须被销毁。开枪的人通常不会选择将腐蚀弹打进尸体的脸部，这是为了保证他们作为人类的最后一丝尊严。
燕疏与冷冷瞥了他一眼，目光如剑，中年男人浑身的利刺霎时软下去，脑海一片空白。
“再不走，谁都走不了。”
燕疏与眼神示意那个年轻人先上绳梯，年轻人腿骨折，马延风抛下一道绳索，“抓稳，我拉你上来。”
唐旿看看默然不语的燕疏与，又看看面如死灰的中年男人，低声道：“高彬的身体埋在底下，只有头颅露出来，那是他唯一的选择。”
中年男人迟缓的脚步一顿，身体发起抖来，随即嚎啕大哭，挚友逝世的伤痛在这一刻终于爆发。
破脸男拽着他上绳梯，不忍道：“走吧，别浪费时间了。”
马延风终于将年轻人拖上直升机，转头来接应剩下的伤员。空气中浮动着潮湿的气息，灰狼绕着森林边缘奔跑，以自身精神力威慑着居心不良的异种。
异化区以森林为主要地貌，植物为动物提供庇护，动物捕获猎物供养植物，没有猎物则献祭自身。
唐旿持枪警戒，哨兵敏锐的五感使他能精确掌握四面八方的情况，鸟禽蹲守在茂密的树冠，蛇虫缠绕枝间，密密麻麻的树干后，野兽虎视眈眈。
密林掩护着异种的身形，唐旿干脆放弃视觉，全神贯注于听觉，口水咕蛹、利爪磨地、羽翼翕动，四面八方的异响翻涌入耳。
嗡嗡。
这道几不可闻的微小声音隐藏在鱼龙混杂的细密声响中，仿若一柄钢锤重重砸进唐旿心腔。
他猛然睁开眼睛，喝道：“往上飞！”
电光火石间燕疏与明白了他的意图，厉声道：“抓稳绳梯，上升！”
驾驶员不明其意，但遵守指令，火速拉高直升机。中年男人和破脸男一听这话，本能抓住绳梯，在半空中僵成两具雕像，两脸惊恐道：“怎么回事？！”
没等到回答，只听灰狼仰天长啸，与此同时一股蛮横不可抗拒的力道撕裂地表，犹如地/雷爆炸，唐旿和燕疏与刚一跳离，无数土块被狂暴地掀至空中。
身长三米的穿山甲长尾一甩，怒吼一声，满身鳞片竖起，宛如千万把钢刀。
“流石穿山甲！怎么这个时候会出现？”唐旿惊讶，流石穿山甲是典型的夜行性动物异种，白天在地洞里睡大觉，只要不在夜晚进入异化区，基本不可能跟它碰面。
就在这时，南北两方向同时升起两枚红色信号弹，燕疏与语调飞快：“他们撑不住了。你顺着飞机尾翼跳上绳梯，我殿后。”边说边对马延风比了个手势。
中年男人和破脸男已经钻进机舱，刚刚为了躲避危机，几个人合伙把绳梯收上去，直升机此时正悬停在断机正上空，马延风焦急地探头往下望，看到燕疏与的手势，转身朝驾驶员喊了句什么，很快直升机下落了些许，与其尾翼刚好是一架绳梯的距离。
“不行！”唐旿道，“你先走，我殿后。”
燕疏与盯着他，“这是命令。”
流石穿山甲是高危异种，它的鳞片比影肢螳螂的外骨骼硬了三倍，必须用专门的穿/甲/弹才能对付，他们来前根本没想过这玩意儿会半路杀出来。负责外围协助的两只小队已经坚持不住准备撤离，抑制剂也已失效，大批异种马不停蹄往这赶，就算他们能杀死穿山甲，也闯不出成百上千异种的包围圈。
他们只能争分夺秒撤离。
唐旿知道燕疏与做出这个决定的用意，但多年受的教育告诉他，身为哨兵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向导殿后，他心一横，“搭档，很抱歉第一次行动就违抗你的命令，但你必须比我先走。”
说完他心念一动，灰狼飞速跑来，眨眼消失又眨眼出现，下一刹一爪拍上穿山甲眼睛，四道深痕顿现，血液飞飚。穿山甲发出惊天动地的嘶吼，它的尾巴占了全身一多半长，一尾甩过来，灰狼察觉到危险，四爪在它脸上一撑，火速弹开，但尾巴袭来的速度实在太快，灰狼被狠狠抽了一鞭子，身形不稳，重重摔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重新站起来。
流石穿山甲主要靠嗅觉识别猎物，灰狼刚刚那一爪只废了它的眼睛，但有个最大的好处——拉仇恨。
果不其然穿山甲将身体蜷成球状，个头大得吓人，鳞片一块块耸立，滚动起来活脱脱一个兽型炮弹，直冲灰狼而去。
“喂，快过来！”马延风半个身子都在直升机外，抓着绳梯随时准备下放。
唐旿拽着燕疏与的手，“我们走！”
S级精神体灰狼单独对抗普通高危异种完全不是问题，甚至能跟体型较小的特危级异种五五开，但面对流石穿山甲这么个bug玩意儿，一言不合缩成团，一身刀片般的麟甲怼得你团团转，再尖再锋利的牙齿和爪子也无从下手。
燕疏与骂了一句“蠢货”，唐旿这时候也省了嘴欠的毛病，拉着他就跑。
灰狼咬不到穿山甲，穿山甲也没从它那里讨到好处，反应过来这么耗着只能两败俱伤，果断放弃这只讨厌的狼去找刚才那两个人类。
此时二人已经爬上断机。
唐旿比燕疏与更快察觉到穿山甲目标转变，脚下加快速度，马延风适时降下绳梯，燕疏与纵身一跳，飞快向上爬了一个身位，唐旿紧跟着跳上来，驾驶员立刻抬升直升机。
可还是晚了！
只见林中嗖嗖飞出数根魔鬼藤，瞬间攀上断机尾翼最顶端，绕了几大圈确保稳固，穿山甲跳上魔鬼藤搭建的通道，嗷！一声缩起鳞片蜷成球，在那条高悬的深绿通道上越滚越快，几乎要擦出火星，眼看着朝直升机砸来。
拖着底下两个大男人，直升机攀升速度慢了不少，这样下去被穿山甲炮一砸，必然机毁人亡，突然燕疏与身形一闪，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背身一跃，后空翻完美落在尾翼。
燕疏与两手一合，无数根精神触丝陡然织成一张庞大的网，横亘在穿山甲的必经之路！
“上面呆着！”
这话是说给唐旿听的，但向导先生显然低估了自己新搭档的反应速度，早在他往下跃的一瞬间，唐旿也从绳梯上跳下来，落点正好在精神触丝网的正前方。
灰狼骤然从旁闪现扑向穿山甲，却仅仅只使这庞大生物偏移了一点方向。
唐旿落地瞬间拔枪就射，他计算好穿山甲滚动的角速度，配合出枪频率，每一击都正好打在它背部同一块鳞片，弹夹打空，那块鳞片也被崩飞，穿山甲身体一顿，方向偏移更大，速度也微慢了点。
这一切都发生在瞬息，燕疏与意识到唐旿想让穿山甲攻击方向错开直升机的位置，但仅仅是这样还不够，唐旿打算自己将穿山甲推开！
这个不要命的家伙！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不速之客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