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鬼祟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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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舱内浮动着慵懒的安静，阳光穿过舷窗，在过道的地毯上投下明亮的光斑，金属轮子的滚动声由远及近。
“先生们，下午好，请问需要喝点什么饮料吗？”空姐的声音温和清脆。
餐车停在两位并排坐在一起的男士身边，都带着口罩。靠走廊的男人闭目养神，肤色在阳光下显露出类似病态的白，即使看不清真容，也能猜到口罩下必定是一张俊美的脸。
空姐以为他睡着了，却见他微微摆了摆手表示不用。空姐看向靠窗的那位，后者往下一拉口罩，帅脸挂满灿烂笑意，神采奕奕道：“一杯可乐，谢谢。”
接过纸杯，唐旿凑到身边人耳朵边，压低声音，“搭档，真没想到你会坐经济舱，我以为只有点着香薰、配镶钻沙发椅的豪华包厢才配得上你的气质。”
燕疏与眼都不抬，“以后记得，拿哨兵证订机票可以打七五折，只能经济舱，海息市风塔的福利。”
“真的假的？没人告诉我呀。”唐旿惊道，“我买的原价。”
“海息市宣传部在精英营发的宣传册应该写得很清楚。”
唐旿记起来了，毕业季全国各大城市轮番派人来中心风塔发宣传册，他笑脸相迎来者不拒领了好几十本，最后连着课本一起卖了废品，收入刚好够他喝一瓶冰可乐。里面有没有海息市的小册子他不记得了，反正当时他对每个来宣传的人都信誓旦旦地说“我一定好好考虑你们市。”
“咱们市福利这么好呢？”
燕疏与冷哼一声，“都给它卖命了，给点甜枣不是应该的吗？”
唐旿安安分分喝完可乐，忽然问：“我有一事不解，你是怎么知道那个时间段只有罗康一个人在的？”
“巧合。”
“我不信。”
“爱信不信。”
“……”唐旿又问“我还有一事不解，咱们最近本来就没任务，想去调查直接去不就行了，何必多此一举请个假呢？”
“理论上现在还处于工作期，你得呆在本市随时待命，一旦有任务下达而你不在，恭喜，本年度的外勤津贴泡汤了。”
唐旿忽然凑近，将燕疏与上上下下瞧了个遍，啧啧称奇道：“搭档，我以前没发现你身上竟有种财迷的气质。”
“你钱多可以烧着玩，我不会阻止。”
“搭档，你这么一说我很好奇，像你这种天赋卓绝才华横溢的高端人才，海息市一年给你开多少工资？”唐旿诚恳发问，“你们涨过工资吗？”
燕疏与：“……”
燕疏与：“学霸先生，我也很好奇，像你这种才华横溢天赋卓绝的高端人才，风塔给你开多少工资？海息市三环内房价起码三万一平，你工作几年才买得起房？”
唐旿认真地想了想这个问题，比了个数。
燕疏与看了一眼。
比他想的要高。
但没他高。
说罢唐旿竟实实在在地考虑起“买房”这件事，“风塔的宿舍确实小了点，连个客卧和书房都没有，一个人住还勉勉强强，结婚的话可不够。”
“搭档，你说我先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工作六年，退役后积蓄刚好够得上首付，以后就在海息定居怎么样？咱们市保镖市场竞争激烈吗？”
燕疏与嘴唇勾了勾，“哪家公司请得起你这尊大佛当保镖？”
“你啊，你免费。”唐旿道，“还附赠上下班接送和生活保姆服务，这么划算的买卖，不考虑一下吗？”
“不用了。”燕疏与婉拒，“便宜没好货。
唐旿：“……”
*
一百年前极地冰川消融，古细菌泄露，朝夕之间全球大部分生物发生变异，被称为“异种”，人类则进化出“哨兵”和“向导”两类特殊人群。
百年巨变，沧海桑田。
异种登上历史舞台，与人类分庭抗礼。异种的聚落根据人为或地缘因素被划分为大大小小的异化区，而人类聚落则被迫切割为以“市”为单位的新型网状生态。
异种分为植物类、动物类、菌类，根据其危害性又划分为无害、低危、中危、高危、特危五个等级，呈金字塔分布。异化区则根据各等级异种所占比例，同样被分为以上五个等级。
在人类对异种的漫长抗击史中，逐渐发现“变异”是一柄双刃剑。
异种的再生能力极强，对环境有着长效的积极影响，世界粮农组织数据显示，一百年来，全球森林覆盖率增加了百分之三十。
此外，异种能带来巨大的经济效益。具体表现为药用异种生物活性增强、可食用异种口味多样营养丰富、异种动物园的兴建、无害异化区旅游等。
乾定市就属于吃尽异种红利的城市之一，它的南北两边毗邻两个大型无害异化区，南边的640号异化区可谓“三步一药材”，因地制宜成立了许多制药企业，海迪药业就是其中的领头羊。
燕疏与和唐旿一人一个冰淇淋，捏着640号异化区的旅游手册，悠悠走在人潮汹涌的商业街，看上去真像两个来放松的游客。
没错，640区虽南邻“紊乱之区”，但它的无害异种占了百分之九十九，是全国最安全的几个异化区之一，小部分区域已被开发为旅游区，名叫“万异园”，生意相当红火。
“哇！搭档你看，巨木蹦极，160米高！”
仿佛为了配合唐旿的话语，下一秒苍天巨木上传来震耳欲聋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
“还有还有，雨扇芭蕉滑梯！”
燕疏与指了指旁边的引导牌“仅限十二岁以下儿童游玩”。
唐旿语塞，四外张望，忽然眼前一亮，拍燕疏与的肩，“那个那个，魔鬼藤杂耍！”
燕疏与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柏树下搭了个木台，被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略一垫脚，只见一位身着鲜艳莎丽的姑娘吹着竖笛，身前摆放的五盆藤蔓随着慷慨激昂的桃花朵朵开翩翩起舞，舞得风骚舞得妖娆。
“……”燕疏与道，“我现在怀疑你的无害异种鉴别是作弊通过的。”
“搭档你的幽默感总是在不该缺席的时候缺席。”唐旿哈哈大笑，“我当然知道那不是魔鬼藤，都异种旅游了总得有个噱头嘛，你看那边还有独角马游园，不就是普通马安了个角。”
二人沿着旅游手册一路向往里走，从地图上看，“万异园”是集游乐园、植物园、动物园、度假村、商业街为一体的旅游区，占地颇广。而它的外围更为广阔的面积，则是被海迪药业承包种植药材，药材园边界设立了七层防护网，与剩下的异化区隔离开来。
越往旅游区的边缘，人群越来越稀疏，唐旿放出了灰狼，它一直在精神图景里嗷嗷叫，吵得他头疼。
灰狼缩成刚好及燕疏与腰的高度，甩着尾巴哼哧哼哧围着他转。
偶尔路过的行人对着唐旿和燕疏与笑嘻嘻地窃窃私语，但都不约而同地忽略了灰狼的存在。
S级进化者可以自由控制精神体可以被谁看见，A级及以下则不能，精神体一被放出来，所有进化者都能看见。
为了避免普通人冲撞到精神体，日常状态下进化者必须给精神体带上风塔统一发放的标记环，万异园内进化者不少，猫狗狐兔随处可见，抬头还有一群小鸟叽叽喳喳，唐旿刚刚就看见年轮广场上一只草兔和一只鳄龟在赛跑，旁边聚了一圈人加油打气。从普通人视角就只能看见一堆标记环窜来窜去。
唐旿现在只让灰狼被他和燕疏与看见，因此没带标记环。
“搭档。”唐旿冲灰狼一喏下巴，“明光很喜欢你。”
“明光？”燕疏与没想到唐旿一个大老粗，会给精神体起个这种名字。
听到自己的名字，灰狼哈着气，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燕疏与的腿。
“旿，明也。明光。”燕疏与道，“我信精英营没取消语文课了。”
“你这么说话就见外了。”唐旿挤眉弄眼，故作矫情道，“也不知道是谁连我毕业成绩单都记得一清二楚。”
“说得对。”燕疏与瞧他一眼，“‘全A＋先生’。”
唐旿顿时暴跳，“那门课的期末考试……”
他说着说着就哑火了，连带着灰狼都耷拉起尾巴，委屈地呜了两声。
燕疏与不在乎这种小插曲，他将这件事拎出来就是为了呛他，目的达成别的就不重要。
640区是绝对的无害异化区，不存在高危异种，货机失事那天的流石穿山甲只能来自641区，而货机却是从乾定市起飞的，海迪药业胆子再大也不敢闯进紊乱之区偷幼崽，只有一种可能，幼崽误入640区，被海迪的人捕获。
高危异种有固定的地盘，也看不上无害异化区里的仨瓜俩枣，但幼崽可不一定。
成年的流石穿山甲没人敢轻易招惹，幼崽就不一样了。流石穿山甲最大的武器就是那一身硬甲，幼年体发育不完全，攻击力近似普通中危异种，多几个人上，搞定它不成问题。
私自捕获并贩售中危及以上异种是板上钉钉的犯罪行为，幼崽从异化区到上飞机，中间多少道流程和审查，多少人涉身其中，买卖的异种又有多少，再往深处想，那些异种真的是误入吗？
借着制药公司的幌子承包异化区诱捕异种，再分销贩售，依靠异种走私来牟利。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找到进入药材区的最隐蔽的入口。”燕疏与低声说。
唐旿顿晓其意，立刻换了一副表情，明光整肃其身，也不围着燕疏与的腿打转了。
“你知道这里有多大吗？”唐旿问。
万异园处于640区最北端，毗邻乾定市，占地两千余亩，外圈被海迪的药材区环围，旅游手册上写得明明白白，两个区域之间有围墙和防护网阻隔，压根没有入口。
但燕疏与不相信。万异园的诸多旅游项目都与异种有关，只可能从640区进货，手册只是为了防止游客误入，万异园里必然有通往药材区的入口。
燕疏与只说：“能，还是不能？”
唐旿认真看了他一会儿，扬了扬唇角，肯定道：“能。”
“搭档要求的事，必须能。”
虚空中仿佛掠过一阵微风，燕疏与心悸一瞬，再抬眸看着唐旿时，对方已经睁开眼。
“跟我来。”说着不管不顾拉起燕疏与的手。
唐旿带着燕疏与七拐八绕，从景区小路钻进树林，为了避开地上的尖叫花，明光跳了一路踢踏舞，又挑着监控死角翻过圈定边界的护栏和隔离带，绕了大概二十分钟，一面巨大的防护网出现在眼前。
防护网约二三十米高，一眼望不到边，透过网眼，能看到另一边就是药材区。
“等等。”燕疏与指了指脚下。
这片地方人迹罕至、杂草丛生，茂密的野草几乎快到燕疏与膝盖。
唐旿凑过去，拨开他手指地方的杂草，半个脚印赫然呈现在眼前。
两人对视一眼，唐旿道：“什么都没有，走吧。”
燕疏与：“好。”
两人一狼转身往防护网走。
就在这时，一抹澄净的冰蓝色在身旁树梢间一闪而过。
“草！”
扑通一声，一个人影从树上掉下来，大概猜到已经暴露，慌慌张张爬起来扭头就跑。
铮——
一片树叶笔直钉进树干，与逃跑之人的眼睛不足一指之距。
唐旿收回手，微微一笑。
“哥们，相逢即是缘，过来聊聊天？”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鬼祟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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