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美人老婆总想要我命》顾风倾念

4、又是一出天明

　　意识浮浮沉沉，好像醒了，又好像在做梦，触碰到他久远的记忆碎片。
　　近处的街道破旧不堪，远处的高楼大厦也轰然倒塌。天地间，所有灯光都消失不见。独留天上万千星辰熠熠生辉。
　　“醒啦？”
　　沙哑的声音引得宋礼侧目。
　　那靠在他身边的是一个机器人，不，应该说是人类与机械的结合。颈部皮肉下的血管连接到了机械管道。各机械部位排序组成了一种诡异的肌肉纤维。
　　而那人的面部一半以上都机械化了，剩下的那只眼睛也透露着诡异的不属于人类的光芒。
　　左眼下一颗灰褐色的小痣，让他认出了这个人——谢春风。
　　他的长发被剪成了动漫中少年的发型，但，破烂的机械面部无法展现他的帅气。
　　“秋雨，我的心脏快要停止跳动了。”
　　他伸出机械手臂抚摸着宋礼的脸，机械冰冷的触感透过面部传感神经被接受。
　　宋礼握住了他的手，给了他最后一个拥抱。
　　“能源不足，启动永久休眠。倒计时3-2-1。”
　　就这样，在城市荒废的角落，两个改造人相拥着迎接世界的灭亡。
　　宋礼感觉自己的世界湮灭在了黑暗中，天旋地转，不知触碰到了什么，世界好像骤然明亮。
　　“宋礼，太正直的人活不长。”
　　宋礼看见自己拿着一把新式脉冲武器对着谢春风开枪。而他的身上遍布伤痕，红色的血液与蓝色的能源液交替，浸染着他那件破烂的白色礼服。
　　谢春风仪式感满满地揭下帽子鞠躬，宋礼继续开枪射击，发现只是一块微型投影。
　　而当他伸手靠近那块投影时，嘭的一声，投影炸了。
　　他个疯子，在投影下弄了个定时炸弹。宋礼半边身体都被炸破，但辛好，核心与大脑处的装备精良，还能在存活一会儿。等能量液与血液流失过多，他可以在这个疯狂的时代迎来真正的死亡。
　　只是只有他，一个人躺在蓝色的能量液中，望着远处繁华的高楼大厦，望着红蓝荧光交织的灯牌，望着破烂的小巷，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所以还是死了吧。
　　宋礼又堕入了黑暗的怀抱。他好似被水流裹挟，在望不到边的大海上漂泊。
　　突然，包裹他的水位线好似开始极速下坠。他在未知的时空里极速下坠，没有风的呼啸声，也看不见周围的一切。甚至他感觉不到一点空气流动。但他就是觉得，自己在下坠。
　　直到一块尖锐物刺穿他的胸膛，又有无数根从四面八方袭来，刺穿了他。
　　浑身的剧痛袭来，宋秋雨蜷缩在床上，面色苍白，青筋暴起，冷汗直流浸湿了他的短袖。尽管如此，他还是努力地控制着自己，不去发出太大的声响。
　　“啪。”周围的光线变得明亮，宋礼的被子被人掀开，他被人轻轻地抱住，身体不自然放松。所有的痛苦刹那间都有所减缓。
　　窗外风声呼啸，整个城市没有一点灯光，就连群星也都隐藏在厚厚的云层之上。天地之间，黯淡无光，独留此处一时明堂。
　　宋礼坐起身，借着屋内的灯光打量着谢春风。
　　穿着恐龙睡衣的他青丝落下，整个人在灯光下温柔动人，眼中的心疼与担忧做不得假。
　　他静静坐在床边，望着宋礼。
　　“什么时候放我走。”
　　“等你好了。”
　　“我早就好了。”
　　谢春风只是笑笑，没有回答他的话。宋礼也不恼，留恋地看了一眼谢春风苍白的脸，然后迅速收回目光，起身洗漱去了。
　　漆黑的夜还在延伸，呼啸的风拍打着窗户，哗啦啦的流水洗去宋礼身上的粘腻，也在逐渐洗去着些什么。浴室里的墙面上有几处透明的划痕，宋礼靠近上去看。
　　很奇怪的话。
　　“你忘了什么？”
　　宋礼也没有理会，穿好衣服出了厕所。房间里空空荡荡，除了被掀开的被角，其他的一切井然有序。那个人来过的痕迹没留下一点，但宋礼似乎并没有在意，关上了灯，躺回了床上。
　　至此，天地间所有的光都消失了。
　　在睡着前，宋礼想起了浴室的划痕。
　　“你忘记了什么。”
　　这是一个好问题，他十八年的人生，有些忘了，有些记得，但很正常，毕竟遗忘也是人的本能之一。
　　他现在都还记得，他高考时数学第一道选择题他选对了。那是一道很简单的题。
　　他也记得他身边的人：同学，家人，朋友…
　　他记得他生活过的一点一滴。
　　所以，他忘了什么呢？
　　想到这，他睡意全消，他起身想要再去浴室看看，手想要伸向灯光的开关却又收了回来。
　　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
　　他摸进了厕所，浴室里也是黑漆漆的，宋礼却莫名能看清墙上的字。
　　“宋礼，你忘了他。”
　　“宋礼，21。”
　　“宋礼，今天他没有动手，我很担心他，他会被惩罚的。”
　　“他消失了好久。”
　　“不要伤害他。”
　　…
　　断断续续的话几乎填满了这个厕所，宋礼总算在那些短话中发现了一段话。
　　“我叫宋秋雨，今天是我被惩罚的第一天。这群疯子，靠这样就想叫我屈服，做梦。”
　　“逃出去，钥匙就是一号行刑官的眼睛，挖掉他，逃出去。”
　　“我叫宋秋雨。”
　　“我叫宋秋雨。”
　　“不能忘，我叫宋秋雨。”
　　“宋秋雨，坚持住，你不能就这样被同化掉。”
　　“我只有一个名字，我叫宋秋雨。”
　　“别让他们发现我还记得。”
　　“忘掉，藏好，你现在不叫宋秋雨，你与宋秋雨无关，你是宋礼。别让他们发现你还记得。”
　　“他们不会忘，会忘的只有你。”
　　宋礼深呼了一口气，提手在墙上的一片空处写下一行字。
　　“你什么都不记得。”手底流光闪过，宋礼的眼中也有星河流转。他怔怔地走出了厕所，关好门，躺在床上，盖好了被子。
　　漆黑的夜在一点点褪去，远处的云开始被染白，夜晚呼啸的风停了，静悄悄，一片死寂。
　　又是一出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