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冰蓝水晶

86、chapter 79 火海

　　我身影一闪，无声地推门而出。出了门就看见墨弯的脸色惨白，我刚想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从暗门出来就已经什么都知道了——墨宅古屋陷入一片火海！
　　“属下万死。”墨弯飞速地回报，“三炷香之前，外圈有守卫发出警报声，我立刻增派了人去查探，但派去的人都没有回音。接着宅子就莫名其妙的着火了，爷爷已命令士兵全力灭火，但至今没能查出起火原因。就在刚才，柳星落从外传了消息进来，半里之外有大批灰衣集结，但外间的士兵竟全无消息。”
　　我的面色变得十分沉肃，一听见“灰衣”两字就知道是玹芜的人马到了，那么这火也定是他们放的，这古宅大部分是由石头和木材搭建而成的，一旦着火损毁极严重，但为何偏偏此时着火，而外间全无风声呢？
　　我突然想到一个人，双眸寒光幽幽：“看来是千袖公子绫衣亲自到了。”是了，绫衣的一手迷迭香得玹芜真传，极为厉害，若非他出手，外间的保护系统不可能失灵至此，幸好暗中还有江湖力量传递信息，否则敌人攻进来都不知道。
　　“这件事与你无关。”我说，皱紧了眉头，连我自己都没料到敌人会用火攻。等下，火攻……火攻……如果我选择用火攻的话……脸色突然变得煞白，我的脑子飞快转了一圈，低声和墨弯交代了几句，他的脸色也是变了又变，随后迅速离去。
　　我负手走到门外，隐隐火光已将夜色染红，这座古宅并不大，所有的守卫都出来救火了，而这场火是必须迅速扑灭的，否则暗室的一切秘密将荡然无存。
　　叹了一口气，刚才出来之时我瞄了一眼暗室里的沙漏，“转魂”还需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希望挨得住才好啊！

　　片刻之后，火光渐小，周围来来往往扑火的人少了，所幸住的地方受损并不很严重，我挥挥手，只让几个心腹的禁军守卫留下修缮，便回了屋。
　　刚才这一折腾，不觉一阵头晕眼花，本来身体就受伤抱病，如今更是脸色青白。贴身侍卫们吓得跪下劝我休息一下，可这样的情况下我如何躺得下去。在桌边坐下，点一盏青灯，我翻开刚刚传进来的几道密报，皱眉细辩。其中有两道密报是外围的守卫刚刚传进来的警报，另外一道密报上则是冷墨楼送来的，我连忙打开，但书写行文的却是零，提醒我今夜城中有变，冷墨楼已派人继续监视。我苦苦一笑，果然冷月已离开紫瀛，将所有事务托付给零了。
　　这时墨弯走了进来，看见我这个样子，轻轻一叹，挥手让所有侍卫隐去，拿了件大髦给我披上，我抬起头，露出一个感谢的笑容，问：“安排好了么？”
　　墨弯点点头：“都安排好了，公子请放心。”
　　我“嗯”了一声，支着手继续盯着密报沉思。夜已沉，外面的打斗声渐渐传入耳中，想必外面的军队已经开战了。墨家的古宅并不大，里面只有些心腹守卫和一组禁军，大部分军队都被派往紫瀛的各地驻扎，我现在万分庆幸，当时还留了三千禁军在周围，这些士兵如今是我全部的寄托。

　　等到火全部扑灭了，恭亲王和墨焱将军先后赶到，墨焱进门就扑通一声跪下：“罪臣万死，守卫不利，家宅失火，令寻王深陷险境，求寻王降罪。”
　　我勉力站起身，亲手扶起墨焱：“将军快起，本王借此养伤，才累将军古宅被毁，是本王万分过意不去才是。今日之事，是本王疏忽了，玹芜手上一直握有‘翼’组织，虽然一部分已进入军队，仍有一股势力游离在外，竟没料到会出现在紫瀛。”
　　“‘翼’势力？”墨焱的神色变了一变，“就是数年前作乱江湖的‘翼’组织？”
　　清隆点点头，插口道：“墨焱将军，这个玹芜你应该认识的，他便是当年星宿派掌门苏迟的儿子，与寻王过节极深。”
　　墨焱又是一震：“是他？这个娃儿竟然没死？”他饱经风霜的双眸聚满寒霜，“难怪我总觉得此人有几分面熟。”
　　我苦笑，玹芜曾经和我提过墨焱知道这事，如今果然对得上，那么当年的事恐怕都是真的。不过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我说：“墨焱将军，‘翼’组织极难对付，现在外面的统军庞胜无法应付，还需有劳将军出马。”
　　墨焱朗声：“寻王放心，臣立刻前去。”说完大步流星而去。
　　墨焱走后，我才坐下来，精神越发疲倦了，清隆坐到我身边，倒了杯热茶给我：“寻儿，怎么还是愁眉苦脸的？”

　　我幽幽道：“若是我有力气，必会亲赴外间指挥作战。不瞒清隆哥哥，墨焱将军虽则经验老道，但对手是‘翼’组织，不是训练有素的军队，出牌怪异，我怕会有闪失。”
　　清隆所有所思地点点头，我看到墨弯朝清隆靠近了几步，清咳数声：“对了，清隆哥哥的身体调养地如何了？”清隆说：“多亏了柏藤公子，已恢复了七八成。”我起身：“不知清隆哥哥可否代寻儿去外间督战？几位江湖儿女与墨焱将军不熟，却极为敬重清隆哥哥，若是能从中变通周旋，或对战事有利。”
　　清隆闻言一笑，清澈的容颜一如那身樱草黄段子锦袍般明朗：“寻儿言重了，本王还怕没机会再上战场呢。”我一怔，连忙说：“柳星落柳掌门会从旁护得周全。”
　　清隆挥挥手，似这一切都不必多说，悠然离开了房间。
　　我苦笑一声，兀自站立。墨弯走过来道：“公子刚才为何不让我击晕恭亲王？”我伸手止了他：“我临时改变了主意，如果清隆哥哥能出战，不仅能审时度势，对他来说也更加安全。”
　　墨弯说：“我原以为恭亲王一定会询问木公子的下落。”
　　我无声笑笑，清隆哥哥心思何等剔透，他不说，并不代表不知道，只是不愿多问罢了。

　　夜半，轻雾，明月当空。
　　外面的战斗还在延续，我调动完兵力，也睡不着，便披了件外套走到园子里。此时的园子守卫已很森严，墨家的家丁在周围忙着收拾残局、修葺屋舍，倒也热闹。
　　我远远地朝战场的方向望了一会儿，心里算着“转魂”的时间，似乎还有一炷香时间。刚转身准备回屋，忽然身前一道影子晃过，我下意识地回过身，面前幽然多了一个人，一袭鹅黄的薄衫如梦似幻，仿佛翩翩舞至而来。
　　“什么人？！”察觉到有入侵者，附近的守卫立刻戒严，训练有素地将刺客团团包围起来，墨弯也已挡在我的面前。
　　“当然是不速之客。”来人抿唇而笑，玉琢的脸庞带尽倾城颜色，没有一点拘束。他环视一圈，轻轻摇了摇手上的铃铛，瞬时所有的侍卫都毫无征兆地倒了下去。
　　我的神色一紧，冷冷道：“千袖公子绫衣竟然亲自来了。”说话间，人已略略退后一步，思索着下一步怎么逃。
　　绫衣妩媚地姗笑起来：“寻王可是无处逃了呢，这古宅里所有的人都被我迷晕了。”他的妙目扫过我，最后停在墨弯身上，似是略略惊讶，“没想到还有漏网之鱼，看来丰羽告诉了你不少秘密啊，为了你，丰羽可是被主公大动家法伺候，打得半条命都没了，你一点也不心疼吗？”
　　墨弯的脸色变了数变，我看在眼里，淡淡道：“虽然这里的人都倒下了，就凭你，也打不过我和墨弯。”
　　“呵呵，总要比木韩井在场好吧。”绫衣轻笑起来，“主公果真没有猜错，‘转魂’之术需要三天，惟最后三个时辰最重要，功亏一篑，则性命危在旦夕，我想，现在木韩井自保都来不及了吧。”他拍拍手掌，瞬时周围多出了十几道影子，将我们团团围住，绫衣正色道：“况且，我从来没说我是一个人啊。”

　　我的手指抽紧，心中一片冰冷，从起火时就隐隐觉得这时间选得太过蹊跷，木韩井与柏藤“转魂”之事被瞒得滴水不漏，不想玹芜居然了如指掌，显然绫衣是有备而来的。脑子这么转，脸上却不动声色，月华如水，白衣胜雪，我冷冷道：“还不知道今天会鹿死谁手。”
　　话音刚落，长剑已出，我受伤的是左臂，右手依然行动自如，出奇不意地一剑杀了一个灰衣。我一动，局势立刻凌乱起来。绫衣冷声命令：“主公有令，先杀了寻王，再猎杀木韩井。”
　　一瞬间，所有的灰衣朝我扑来，这些灰衣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招招阴冷，我的软剑剑法善于守势，一轮下来也是险象环生，幸好墨弯在旁护着，他的剑术在宫中数一数二，江湖上也少有对手，在对方猛攻之下都毫无破绽。
　　有墨弯的保护，我的压力小了很多，但以寡敌众并非长久之计，乱剑之中我瞟了眼在旁观战的绫衣，他看着我的眼神阴狠毒辣，仿佛要把我扒皮抽骨。我的心机一动，幽幽道：“绫衣，你真的想违抗你们主公的命令吗？玹芜的命令应该是生擒，并非灭口，我没说错吧。”
　　绫衣的神色一慌，我立刻知道自己猜对了，这并不难猜，依玹芜的性格，肯定会亲自动手取我性命，绝不会让绫衣来操刀。绫衣微变的表情，所有杀手也都看在眼里，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执行命令，攻势减弱不少。

　　看着情势徒然变化，绫衣大怒，突然出手朝我袭来：“所有人对付墨弯，寻王由我对付。”这一道命令十分聪明，所有“灰衣”的进攻又立时阴狠起来，全都围着墨弯拼杀。绫衣袖底短刀砍向我，被我避开，墨弯惊呼一声，就来捞我，我还想回去，迟了，所有的灰衣十分默契地挡住了缺口，将我和墨弯孤立开来。
　　我暗叫不妙，只得硬着头皮和绫衣打。绫衣的武功并不算高，可是却很怪，水袖翻飞，而且各种迷香太厉害，我根本接近不了。我有些后悔刚才说的话把绫衣逼急了，若是换做平时打个平手没问题，可是我左手受伤未愈，之前又失血过度，对打了十多回合已经冷汗津津，又拼了几十回合，被他一脚踹中胸口，摔向门内。
　　“公子！！”墨弯着急地大叫起来，无奈十几个灰衣将他团团围在中心，根本过不来。
　　我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捂着胸口逃到屋内，绫衣紧追过来，我回身抽出软剑一剑刺向他胸口，绫衣倏地一转，踢中我的手背，软剑应声落地，绫衣又是狠狠一脚，我整个人砸在桌子上，桌子被大力撞成了废墟。
　　浑身如同筋骨寸断，嘴角蜿蜒淌着血，我还想爬起来，冰冷的匕首已经抵上我的脖颈，还有那冷冰冰的声音和姗笑的容颜：“寻王，受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