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望筆記》王虱今

7、吵架與和解

　　今天跟昨天差不多，明天跟今天也不会有什麽不同。怀着这种心情，日子要怎麽过下去？
　　昨晚最後发生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桑心梅虽然没有马上把我赶出她的生日会，但也不再理我了。我跟她道歉了好几次，她还是不肯原谅我。即使她这麽不讲理，我还是没办法生她的气，因为她长得实在太可爱。
　　「我怎麽做才会更好？」我问那家伙。
　　炀焱焱这次却没有带着欠扁的笑容回答什麽「谘询也是愿望的一种，请走正常程序」，而市一脸沉重的直接说：「我也不知道。」
　　我常觉得生命中一点一滴的微小动力都是支持我们走下去的重要关键，像是现在，我还是可以在邻座见到桑心梅治愈的可爱脸庞，可是她冰冷的态度让这波寒流更加难捱。
　　下课，趁桑心梅去洗手间的时候（她自己去就是一件反常的事），朱同学蹑手蹑脚地靠过来，小声问：「妳跟桑同学吵架了？」
　　「不不不，千万别误会。」我猛摇着手：「是我单方面做错了，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她生我的气也是当然的。」
　　「是吗？」朱同学自以为是的说：「妳要是跟她这麽说，一定马上就能合好了吧？」
　　我心灰意懒地挥挥手。事实上是我郑重道歉了好几次，好几次喔，她仍不肯原谅我。
　　活得这麽累但又没有动机去死，我只有－－
　　睡觉。
　　於是我趴在桌上睡觉。
　　被老师轰起来，道个歉，趁老师不注意的时候趴下去再睡。
　　老师叫我去洗脸但是回来还是继续睡。
　　老师叫我去罚站我就只好站着睡。
　　「当人真的有这麽辛苦嘛，真是的，真想教你当笔记本试试看。」连他都看不下去了。
　　我也不想活得那麽辛苦，谁叫你不让我发财。「像这种情况，妳要是认为是钱的问题啊，大可许愿教妳那个同学发财呀。这种状况下，妳这个许愿的当事人身上会有些副作用没错，但大部分副作用还是落在直接受益人的对方身上。」
　　讲废话，我明知会有这麽大的副作用还是要许这个愿害她？
　　「那我都这麽多次跟妳强调非份之财不是什麽好东西了，为啥妳还坚持认为这是钱的问题。」
　　哎，人找不到毛病或是不想承认自己有毛病的时候，总要找个东西来怪罪嘛。这解决不了任何事情，但是会让我们心里好过一点。这句话好像是在史努比漫画里头看到的。
　　「同样年龄性别职业的女性人类，据我观察，都有充分的活下去的动力啊。」
　　即使被你当成不一般的人我也不会有丝毫不爽的感觉。
　　「妳也找一个如何？比方说，偶像。」
　　喜欢的男偶像之类的人，这种程度的生存动力我当然也有啊。
　　「有吗？谁啊？」
　　加藤鹰。「那是AV男优吧！？」
　　即刻回答的你到底是怎麽回事啊？「呃，不不，这个……加藤鹰谁，我不认识啊，等我查查。」
　　现在才装。
　　「为什麽是AV男优啊！偶像这两个字在辞典里的意思妳知道吧……」
　　欸欸，1.以土木金属或其他材料所制的神佛塑像。如：「基督教是禁止祭拜偶像的。」2.比喻崇拜的对象。如：「他一直是青少年心目中的偶像。」
　　「……」
　　怎麽能错过这麽棒的用网路资料骗字数的机会呢？作者大大我很体贴吧。
　　「总丶总之，妳若是个还有梦的女高中生，就应该崇拜更有梦想一点的对象吧？」
　　加藤鹰有什麽缺点了，既是名人收入一定高，床上功夫又是有口皆碑的好。
　　「……妳拿来跟我耍耍嘴皮子当然是可以，然而他显然不能成为妳生存的动力啊。」
　　你觉得换成李奥那多或者基努李维就会比较好一些吗？你总不会想叫我去崇拜周ㄨ轮丶五ㄨ天之类的，那样反而会让我失去生存的动力吧。
　　「好吧，个人喜好这种问题我是无法干涉啦……」
　　终於连炀焱焱也放弃劝说了，我总算可以安静睡个饱了。啊，不对，还有老师在……
　　不但在学校睡了一整天，回家我也不想写功课，吃完晚饭就上了床用棉被把自己层层裹住。
　　「妳这样太消极了吧，我都有点担心了起来。」他说。
　　我也不理会他，几分钟之後就打起盹来。
　　第二天一早，餐桌上没了香气，眯起眼睛一看，只有一个纸镇，压着纸条和一百五十块钱（台币）：「冰箱没吃的了，没空补，只好麻烦妳自己准备；这几天爸爸出差到星期二，妈妈要加班，一个人在家小心门户，明早会先回来趟。」
　　哦，对喔，星期五了。我打开冰箱确认了一番，抓了两片吐司塞进嘴中，就去上学了。
　　我家晚餐习惯都不吃什麽，因此中餐就打算大吃一顿，於是到了学校的面食部，大碗牛肉面加一份配料或小菜刚好一百元。
　　我最喜欢吃豆腐皮，遗憾的是今天已卖完，只好点了牛蒡丝。天气冷，热呼呼的面条和热汤和大块牛肉送进嘴里，一口接一口，偌大一个碗中的好料却只以缓慢的速度减少，真令人有满足感。
　　不管是青菜丶榨菜还是葱，全都毫不吝啬地大把大把洒在汤里，学校里的男生都吃不完一份大碗的比比皆是，可惜它们遇上的是本姑娘，一口汤都不留地痛痛快快吃喝个乾净。
　　还剩下五十块得自己张罗晚餐。我确认过了冰箱中有一些剩菜，自己再补个两样就行，米缸有米，这样比吃外边划算多了，还比较不用担心爸妈深夜下班回家饿肚子。当然之前犯过类似错误，这次没忘记检查调味料：大部分的存量都没问题，就是米酒用完了。这比较不要紧，顶多我不用。因此放学之後我就去了超市一趟。
　　精打细算之後，我买了地瓜叶和打折（今天到期）的猪肉丝。别小看这两样东西，地瓜叶就区分成套上了和还没套上塑胶袋的两种，前者贵几块钱，贵在塑胶袋上印的那个绿盾标志（好像是简易的农药丶杀虫剂残留检测合格的意思，也不知值得信任否），後者好像是本地农会运来的。至於猪肉丝更是五花八门，有特定产地品牌的，特定品种的，冷藏或者冷冻，包装大小都各有差别，还有些打折，再再考验主妇的精算能力。
　　我挑拣了一会儿，无意间遇到另一个穿同样制服的学生，大喜过望正想打招呼，突然想起了什麽事，笑容僵在脸上冻结，低下头默默移开步子。
　　「喵喵……」桑心梅也看见了我。
　　我垂着头停在原地，等候她的教训或是不教训。
　　她沉默了好久，正当我认真地开始考虑要不要走开的时候，终於继续说：「……我这麽爱乱发脾气，为什麽妳都不讨厌我？」
　　「这件事本来就是我不好。」我抓抓头，低声说：「而且我跟妳做朋友是因为我忍不住就是喜欢妳，不是因为妳喜欢或者不喜欢我。」
　　「……明天，妳会去吧？」
　　「目前比较倾向去，但，又不是有人要请客？到时候心情不好的话可能就不去了。」我说。
　　「哦。星期一见。」她说。我松了一口气，虽然她的态度还是冷冰冰的，但这样就表示原谅我了……吧。
　　「妳们到底是为什麽事情吵架？」
　　……原来你根本不知道？那之前你到底都在搭些什麽话啊。
　　「事发当时那两个小鬼吵得要死，我早就躲远远的图耳根清静去了，怎麽会知道；话说我不知道就算了，其实我也不关心，我只是因为剧情需要所以问问罢了。」
　　哎，那我也就因为剧情需要说给你听吧。那时正在吵杂中突然来了通电话，桑心梅一边喝止两个妹妹叫她们小声些，一边去把电话接听了起来。
　　那是一通关於这个礼拜六晚上－－也就是明天晚上的中学同学会的电话。我早知道有这场同学会了，我被通知了，而且问到我能不能去的时候，我无可无不可的应付了一下。因为－－
　　那间餐厅未免太高档了吧。根本不符我们这种贫苦高中生的身分。联络的干事同学似乎也知道这一点，虽然不是她决定的，也跟我连声抱歉，说很多人都很想去吃吃看，她也就不好违逆大家的意思。哼哼……然後就扔了一个烫手山芋给我。
　　这麽多个同学都要她一一打电话，那太累也太费钱了，这时最便捷的方式就是分成几个互助组彼此打电话。虽然我不是组员之一，她却找我商量一件事情：同学会的事要不要通知心梅？
　　还用说以心梅的家境，虽然不一定说绝对来不了，来了恐怕对她来说也是个很大的负担。说到底，明明班上有手头比较拮据的同学，还要挑高档的餐厅，实在是有点欺负人。
　　所以她就把这烫手山芋，也就是到底要不要通知心梅的决定，扔给她的好朋友我了。而我这个人很懒惰的，犹豫着到底要不要通知她的时候，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了，直到前天晚上还没有通知她而且也没有决定要不要通知她就是背景。
　　我没想到的是中学班上着实有几个很讨人厌的家伙。我说没想到是真的疏忽大意，因为当某人说别的某些人强烈建议要这间餐厅的时候，我还有想到她们的。当然，现在的班上也有姓朱的这种讨人厌的家伙，到处都有自然也就习惯了很容易就忘了她们的存在。
　　那些家伙之一随便找了个理由打电话给桑心梅，然後就「在闲聊中」不小心说溜嘴同学会的事情，然後自然就是「啊？负责连络妳的应该就是淼淼呀，她怎麽没跟你说啊。噢，XX餐厅是比较贵了一点啦，但毕竟一年才一次的同学会嘛，大家都想吃点好的……妳不会介意吧。」
　　具体她怎麽说的我当然不知道，总之桑心梅挂掉电话时脸色不太好看。我旁敲侧击几句，她终於说起了同学会的事。
　　「……等等，我怎麽听不懂？她到底是决定去还是不去？」
　　她刚刚说了星期一见，那当然就是决定不去了。
　　「反正她还是决定不去，那麽妳的决定到底有什麽错？」
　　错就错在她还是知道了这场同学会的事情了啊。从我口中知道这件事情总比从别人那儿听说要来得好一些。算啦，现在还烦恼这些干嘛，她总算是谅解了。这样我的心情也变好了。
　　该烦恼些别的了，比方说，到底该拿这些猪肉丝怎麽办呢？说真的煎丶煮丶烤丶炸对我来说都不成问题，就是炒菜炒肉丝，这个我始终不太行。其他不说，光是看着半生不熟的材料在锅中翻滚着，下面熟上面不熟的，我就浑身不对劲，到底拿铲子在锅里这样搅啊搅几下这麽简单的动作，为什麽可以保证食材的每一吋都熟了呢？万一碰巧刚好就是有不熟的地方该怎麽办？一直有着如此莫名的恐惧所以从来都炒不好肉和菜的我。
　　附带一题炒饭没问题，只要是全熟的隔夜饭，加上其他全熟的材料。至於菜或者蛋嘛，那些不熟我又不介意，生的我也照吃不误。
　　可是肉丝这个……无论煎煮烤炸都感觉不太对劲，还是只有炒了。或者其实可以考虑做汉堡排，那就可以用煎的，虽然上次失败了没有黏成团整个散开，不过我总不会一直失败下去，总还要再试一次看看。不过今天就算了，五十元的预算实在不多，虽然我自己垫一些也不是不行。总之我今天还是硬着头炒了青菜肉丝帮自己加了一道菜，就把晚餐打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