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口》草尾兔

20、我好想你啊

　　付辛傅赶到的时候，张新成已经被送回酒店休息。虽然凌晨一点多，他依旧谨慎的从侧门偷偷溜进去。小助理在门口等着，带他上了楼。推开门，只见李楠笛从房间里走出来，冷冷的看着全副武装的付辛博。
　　这女孩和当初在剧组遇到时乖巧可人的样子，判若两人。付辛博还在努力把人和回忆对号入座。
　　“他说的人是你么？”李楠笛问。
　　付辛博一时搞不清楚状况，不知该如何回答。
　　“所以，他写的那首歌是给你的，他发的那些微博也是给你看的，他喝醉了喊的名字也是你？”李楠笛冷笑了一声，忽然有些激动：“付辛博，你好好看看现在的张新成，你对他做了什么？！你真让我恶心！”
　　话说重了，场面就有些难堪了。小助理急忙出来打圆场，“楠笛姐……付老师是……”
　　“是我，这些事都和新成没有关系，我会努力处理好一切的。”付辛博摘了口罩，打断了小助理的话。“所以，我可以进去看看他么？”
　　李楠笛没想到付辛博承认的这么坦然，忽然就泄了气，看了看付辛博，把头转开说：“我还可以有2个小时在这里，2个小时后，我从正门离开，你可以走侧门。”说完戴上帽子走出房间。

　　付辛博走进屋内，这个套间不大，窗台边的地上有很多空酒瓶，行李凌乱的堆在一个角落。那个熟悉的人此刻缩在被子里，明明一米八几的大个，就是小小的薄薄的一片。付辛博终于看到了张新成喝醉的样子，脸色蜡黄，瘦的有些脱相，头发凌乱而潦草，衣服皱作一团。原来前两次醉酒，赖在他房间里的那个漂亮男孩都是骗他的啊，付辛博只感觉心疼的要碎了。
　　他走到床头，把灯调暗了些，轻轻把贴在额头上的碎发抚顺了，张新成貌似察觉有人靠近，“不要……别……”他含混地嘟囔，皱着眉伸手推人，声音飘得没根，眼睛睁开又要闭上，睫毛上像挂了铅，每一下颤动都带着浓重的疲惫。就像有根细细的线，一头系在他的眉梢，一头拴着他的心上，他每蹙一下眉，那线就往死里收一分，一下一下，勒得人喘不上气。付辛傅抓了他的手包在手心，他想抽回来，两次都没抽动，又睁开眼睛，眼神里满是酒后的滞涩。

　　一双大眼睛忽扇了好久，好像突然认出了眼前的人，张新成想一下子坐起来，可身子软得没边，刚抬一半又砸回床里，付辛博眼疾手快，直接护住后脑勺，人稳稳的砸在他手心里。
　　“付辛博，是你么？”张新成声音哑哑的，就枕着他的手，盯着看，看着看着眼圈忽然就红了。他使劲眨了眨眼，想把那股眼泪憋回去，可鼻尖一酸，眼泪就不争气的成串从眼角滚出，滑落在付辛博手腕上。
　　付辛博就着床边侧身贴着张新成躺下，一把把人拢进怀里，张新成倔强的抬着头，眼睛一刻也不舍得离开这个人，仿佛一眨眼，他就会消失一样。明明想开口说话，可一张嘴就不由自主的颤抖，音量轻若蚊蚋，“付辛博……是你么？”尾音颤得不成样子。
　　付辛博伸手遮了人眼睛，按着后脑勺，把下巴抵在那人的头顶，另一只手轻拍着后背。“是我，我在呢。”张新成终是把头埋进付辛博怀里，所有的委屈仿佛终于找到了出口，一股脑涌了上来。他攥了付辛博的衣角，轻轻抱了这个日思夜想的人。吐出那句，“付辛博，我好想你啊。”

　　付辛博记得他上一次这样抱张新成，还是在一起拍戏的时候，那天他在柜子里发现催眠昏厥的费渡，这个不要命的男人在电椅上一次次折腾自己，拿自己的心肝去喂狗。在梦境中，张新成要一次一次演出窒息的濒死感，又要一次一次在发现妈妈的爱后自责到痛哭，他在这场戏中献祭了自己，把自己憋到窒息，又哭到脱力。付辛博全程就站在那里，他能共情到，张新成在恍惚中，把自己生生的塞进了另一人的灵魂里。在导演又一次喊“咔”的时候，他从椅子上站起来，突然有些无力的向前倾倒，付辛博赶忙上前一步扶住胳膊抱住了他。那一瞬间，他察觉到，怀里的人从费渡的灵魂里抽离，将下巴轻轻的搭在了他的肩上，好像希望这个拥抱哪怕多一秒也好。他不是费渡，他只是太累了，那时的付辛博想，也许他只是一个想要抱抱就能安抚好的小孩。付辛博知道现场有很多人，但还是把手撤回来，重新穿过胳膊，用力的抱住了怀里的人，任由他把头安稳的放在自己的肩上，抬手在他后背一下一下轻轻的拍着，在众目睽睽下给了他一个不属于剧本也不属于剧情，只属于付辛博和张新成的拥抱。

　　那时的张新成和现在一样瘦，付辛博想。他的手依旧在后背轻轻拍着。怀里的人好像又有些醉了，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不停的嘟囔着。
　　“付辛博，我好累啊。我不想练舞了…我也不想拍戏了……你带我回家吧。好不好……”

　　早上，张新成醒来，头昏脑涨。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雨伞、台球、缆车、烟花，还有……，他转头看到床头柜上一个小碗里装着切好的苹果，还有一截很长很长的苹果皮，一圈一圈绕着放在旁边。他记得某人曾经给他展示过，从最开始削苹果削到最后皮都不断的绝技。他的小助理可没这个本事。不禁心里微微发颤。
　　“你醒了？新哥，你昨晚可吓死我了！”小助理顶着俩黑眼圈一惊一乍的出现，吵得人头疼。
　　“昨晚，是谁来过？”张新成试探的问。
　　小助理犹豫再三没敢接话。
　　张新成拿过手机，打开一看，热搜上是娱乐记者的狂欢，话题是“李楠笛剧组夜会张新成”，还有深夜从酒店进出的视频。评论区不用看都知道乌烟瘴气骂得难堪，什么男方缩头乌龟不负责不表态，女方硬蹭造谣张新成在医院，两家粉丝没网线隔着恨不能打起来。
　　张新成一脸落寞的关了手机。“昨天是楠笛来了啊。”又有些不死心，那么真切怎么可能只是一场梦，“你不是给他打电话了么？他还是不愿来见我……”见老板眼圈又红了。小助理一咬牙一跺脚，“来了来了，昨晚付老师可是开了3个多小时夜车跑来了，别提多担心了。回去还嘱咐我，你有啥事第一时间告他。新哥，咱以后能不能别这样了。太吓人了。”
　　“好。”张新成环视了一圈房间，他的行李被收拾整齐，空酒瓶子也都没了，自己的衣服也换过了。“不喝了，以后都不会了。”张新成露出一个久违的笑脸。“替我和楠笛说声谢谢。”
　　小助理忽然有种打工人的春天来了的感觉，老板不作妖，比啥都强。紧接着就听见张新成说：“我想解约了。自己成立工作室。我如果离开公司，你还会跟着我么？”
　　得～这位果然不是省油的主。小助理倒也没犹豫，“当然跟着。我在公司快被欺负死的时候，是你把我收到身边的，老板给口饭吃，我就跟着你指哪打哪喽～”
　　“那你帮我留意相关资料和律师吧。今早我自己来，你回去歇歇。”张新成戳了块儿苹果放进嘴里，“他…平安回去了么？”
　　“嗯嗯。”小助理头点的和鸡吃米一样。
　　“好。”
　　小助理好像发现，让老板变乖的秘诀，不是地摊算命大师请的水晶，貌似是他手机里召唤来的那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