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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旧事与新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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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九转回灵丹极为稀有,世所罕见,据说能活死人,肉白骨,师娘她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江秋月低头静静地看向瓶内的三颗丹药,并不理会沈霁泽的大呼小叫。不知是否是师尊师娘反常的举动,让她心中涌起一阵危机感,这一趟蓬莱岛之行,想来不会那么顺利。
她定了定神,收起了瓷瓶:“现在不就这么大方了?师尊和师娘这么做自然有他们的道理,该我们知晓的时候自会明白。”
沈霁泽刚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却被江秋月拽回了他的掌门宝座上:“这蓬莱岛少主大婚随礼的礼单你都核对完了?还在这插科打诨呢?快去干活。”
说完她又看向一旁的蒲风白,不消她多说,后者立刻马上麻利地滚去和沈霁泽一起处理。
核对礼单之事十分枯燥,三人对着一箱又一箱的珍奇异宝、灵丹妙药也着实提不起兴趣。江秋月瞧着比紫竹还要长些的礼单,有些头疼地想着,若是师尊还在,瞧见这礼单,定要笑骂沈霁泽一句“败家”。
不过败家的沈霁泽并不在乎这些个灵丹法器,照他的说法,万华宗人杰地灵,除了有天分的弟子什么都不缺。就连江秋月带回来的那几株金柯送的灵药都添了进去。
待核对完时已然日落西山,三人都是一脸憔悴。蒲风白的玄霄峰许久未曾打理过,只能在万华峰借住一宿。江秋月本来有事,便不留下与他们一同用晚膳了。
只是在她临走之时沈霁泽还是出声叫住了她:“对了,三师弟说是最近做出来一个什么法器,还说是你会喜欢,一会儿你顺便去逐月峰瞧瞧。还有……”
他顿了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眉头快要拧成麻花了:“千万别让他再把那几片上好的紫竹林给炸了。”
逐月峰离此不远,三师弟简康辰总是舍不得自个的地盘,故而有时偷摸着带上新研究的法器去万华峰的半山腰试验,虽不至于伤及无辜弟子,却着实委屈了沈霁泽精心培养的那几片紫竹林。
江秋月心中暗自发笑,面上却不显露,应下之后便转身离开离开了。
待她赶到逐月峰时,简康辰正灰头土脸的从演练场出来。后者瞧见她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之后连忙擦去了脸上的灰土,恭恭敬敬地喊了声二师姐。
江秋月嘴角抽搐,直到听见那一声二师姐才敢确认,面前这人就是她的三师弟。
她斟酌了许久才敢开口:“那个……额……你这是……?”
“啊?”先前光顾着擦去尘土的简康辰抬头,一双眼睛眨巴了两下才反应过来,“我先先前去试了试新研究的乾坤扇,本来以灵力催动就能喷出灵焰,不知道为什么却炸了,若是师姐感兴趣,待我改进一番……”
说着,便要把手中这把已然焦黑的蒲扇递给她瞧瞧。
江秋月后退半步连连摆手:“不…不必了,掌门师兄说你新研究了什么法器,让我来看看。”
“嗯?”简康臣似乎始终都慢别人半拍,好在江秋月已然习惯,并不介意。
“哦,不是这个,你跟我来。”简康臣转头就向他那间炼器室走去,也不管江秋月是否跟上。后者瞧见他灰扑扑的样子,叹了口气,随手掐了一个清洁术,总算让他恢复了原先的干净的模样。
“师姐,你看,”简康臣抱出一个巨大的木盒置于桌上,打开盖子,里面是一块四四方方的透明晶石。
“这是检验石,可以用来分辨傀儡丝,若是常人将手放于其上,晶石便没有反应,若是被傀儡丝操纵之人,晶石中间便会凝聚黑雾。我和师兄让戒律堂的弟子将先前捉来的几个穿越者送来,一一验证,并未出错。”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掌门师兄来找我,说是你想要,我便做了。”
江秋月没想到他竟真能做出来,震惊了许久。上次下山之前,她只是同沈霁泽随口一提,说要是有个法阵什么的,能像测资质一样分辨被傀儡丝操纵的人就好了。她只当是玩笑话,却没想到这两人却当了真。
简康辰见她愣在原地不动,只当她是对此不满意,连忙解释道:“这个是有些粗笨,我原也想再做的轻便些,可惜还没成功。”
说罢,他看向角落里一堆碎掉的晶石,眼中满是遗憾。
江秋月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安慰道:“无妨无妨,本就是我随口一说,你能做出来我便很高兴了,不必这么苛责自己。”
简康辰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许久,似乎是想确认对方没有在骗他,过了许久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
江秋月与他又聊了几句才走,简康辰将她送至门口,待到彻底看不见她的身影才转身回炼器室。他一低头,却发现身上的尘土竟已全然不见,有些惊讶地“诶”了一声,又抬头望着天上的晚霞思索了片刻,这才得出了结论——
“应该是先前被风都吹掉了吧。”他自言自语道。
江秋月并未走远,只是敛了气息藏在了一旁的树后,见他安然回去才放心下来。
简康臣自幼就是孤儿,元明子下山游历时见他颇有天赋,便收他为徒。
只不过他虽是个器修天才,日常却是一副迟钝的模样,曾以一日之内平地摔十次的战绩让师兄弟几个不得不加强对他的看护,就连元明子有时候也不得不怀疑,这个小徒弟是不是从前摔伤了脑袋。
不过众人很快也发现了规律,他在自己的炼器室内从不会出事,以至于如今大伙都要亲眼瞧见他进了屋才敢放心离开。
江秋月松了一口气,刚想回自己的沉雪峰,却在半路突然改了主意。她抬手施法给自己换了一身玄衣,融入了夜色,踱步走向后山的禁地。
后山禁地四周有戒律堂弟子巡逻。自从先前穿越者事发,戒律堂就加派了一倍的弟子,再加上简康辰布下的法阵,让幕后之人暂时打消了派傀儡潜入的念头。
不过,江秋月心中清楚,这也只是暂时的。
她巧妙地隐藏起自己的气息,又特意避开了巡逻的弟子,潜行进入了禁地。
禁地里的树木茂密繁盛,遮盖了天空,白日里瞧着也昏暗无比,黑夜里更是伸手不见五指。江秋月从储物袋里翻出一颗夜明珠,勉强照亮了眼前的一方空间。
自父母去世之后,她就常来此处打坐发呆,有时一坐就是一整日,元明子知道她心中所想,也从不拦着,如今的沈霁泽就更不会了。
就这么磨磨蹭蹭地走了一路,江秋月停在了一棵巨大的天木前。与荒山中的那棵天木不同,它更为苍老粗壮,像一位沉稳的老者,静候在此,等待着江秋月的到来。
她将手掌贴于树干之上,闭上眼。天木之上浮现点点金光,温柔地描摹着她手掌的纹路。
一阵清风拂过脸庞,再睁眼,江秋月已然进入了天木里的小世界。
她伸手推开面前的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石窟。阳光倾泻而下,照亮这一方空间。四周有不少壁龛,其间存放着古籍或是法器。正中的雕花木架上供奉着几百盏魂灯,却只余江秋月的那一盏摇曳着明黄色的烛火。
江秋月走上前去,端端正正地跪于蒲团上,虔诚地磕头跪拜,许久才直起身,长舒了一口气。
她从腰间取下那枚玉佩,置于木桌上,期盼它能有什么反应。只是她观察了许久,玉佩仍旧毫无动静,让她不免有些失落。
她抬头看向最顶上的一盏魂灯,其形制与其余的魂灯不同,瞧着更为通透,正是那位上神前辈下凡时从神界捎来的。此后江氏众人也仿其模样,为每位族人都供奉一盏魂灯。
幼时的江秋月总是好奇,这神界有何不好,能逼得她这位先祖逃来凡间。父母从不肯告诉她,她便在此将那些个典籍翻了个底朝天,最终只找到一句话
——“混沌初,上神君玉慕凡女江氏,天道震怒,贬于凡间,遂成连理。”
这句话给年幼的江秋月带来了极大的冲击,让她一度有些自卑于族中竟有这么一个只醉心于情爱的先祖,即使画卷中这对夫妇郎才女貌十分般配,那也不行。
若为情情爱爱耽误了修炼与救世,岂不荒唐?
待她长大之后,父母的教导让她隐约有些明白这些并非真相,所谓醉心情爱只是一个幌子。但若要追问真相如何,却也无人知晓。
江秋月并不知为何这位上神要将这玉佩留与自己,若是因为她是江氏后人的缘故,也不应在此毫无反应。
她有些郁闷地叹了口气,跪拜之后慢慢站起身来,锤了锤有些发麻的双腿,重新将这玉佩挂回腰间,有些留恋地再多看了几眼,这才转身离开重回禁地。
此时已是二更天,四周静得只余虫鸣,天黑路远,她便随手掏出一张传送符将自己送回了沉雪峰。
算起来,她已许久未回沉雪峰。峰如其名,终年积雪不化,银装素裹,是万华宗一大奇观。早些年江秋月和师兄弟几个也曾好奇其中缘由,问遍了宗门长老,翻遍了古籍,也没能找出个所以然,若非元明子拦着,这沉雪峰险些被简康辰炸掉……
这沉雪峰只有她一人,素衣配白雪,显得极为孤寂,从前沈霁泽也劝她收几个徒弟,但江秋月早习惯了这种冷清的生活,笑着拒绝了他的好意。
今日她已累了许久,躺下回忆片刻就沉沉睡去,一夜无话,再睁眼已是第二日。
沈霁泽的传音来时,她才堪堪洗漱完。一转头,便瞧见沈霁泽幻化出来的那只蓝翎枭在窗口哆哆嗦嗦地复述他的话。
“快……快来……有……有惊喜……”
江秋月有些无奈,她这沉雪峰想来真的不适合养些别的活物。当然,她也从不觉得,能让沈霁泽这么着急上赶着找她的,是什么好惊喜。
她随手拿起一条发带,边走边将青丝束起,只留些许碎发垂于两鬓。临走前还不忘挥手将那只被冻得直哆嗦的蓝翎枭收起,免得它冻死在她这沉雪峰上。
只是当她赶到宗门口只是,就立刻反应过来这所谓的“惊喜”究竟是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