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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变不测密室遇孤魂 ...

  •   刹那间源博雅只觉得脑中紧紧绷着的那根弦直接断了,他鬼迷心窍一般,握住了谢玉灯的手:“我愿意的,我从一开始就喜欢你,你是知道的吧……”

      谢玉灯慢条斯理地将手中的红线牵系在源博雅的手腕上。这东西很寻常,但是并没有什么灵力,顶多算是个装饰品,更多的是其象征意义。
      谢玉灯笑了一下:“我当然知道。”

      源博雅喉咙上下滚动,现在气氛正好,谢玉灯还是第一次对他露出这样的表情。他忍不住往前一步,顺着谢玉灯的手腕往上摸。
      剧烈的感官刺激下,他根本没发现,那根红艳艳的绳子烙印下了一层血红纹路,灵光一闪,没在了手腕皮肤之下。

      这时,整个龙舟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外面传来嘈杂的人声,夹杂着撕心裂肺的尖叫。源博雅狠狠地皱起了眉,高声道:“来人!”
      谢玉灯垂着眼看自己的手腕,眼神无悲无喜。

      “禀少主,前方虫洞塌陷,有乱流进入,是时十几个修士正站在船头,尽数被卷进了元素风暴里,立时毙命。”
      上房内,管事人员身着纹付羽织袴,身上绣着源家的旭日家纹,目光在谢玉灯心口那一小片雪白皮肤上流转片刻,复恭恭敬敬道:“‘十二凰’已经启程了,少主安心。近些年来虫洞小规模塌陷已经成为寻常之态,短则几个时辰,长则三日,龙舟便可正常前行。”

      源博雅沉默不语,只是冷冷地看着这个管事的。
      倒是谢玉灯忽然皱起了眉,那模样像是隐忍的盛怒,容貌姝艳,灼灼逼人:“三天?你们源家的机关部不是号称西南第一吗?只是一个空间虫洞塌陷,用得着三天工夫?”
      管事人员笑眯眯地长叹一声:“谢公子不必着急,此番事故不大不小,公子不妨在上房好好休息,道路修整完毕后,龙舟自当全速前进。”

      谢玉灯转过头,盯着源博雅:“……给机关部施压,用你的少主令。你怎么跟我保证的?你还记得吗?”
      源博雅就那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半晌笑了一下,拨了拨手腕上的红线牵,温声道:“我当然记得。放心,会让你见到羲和昭华的。”

      外面传来尖锐的爆鸣声,越过窗户往外看,那正是西南源氏机关部的核心组——十二凰。小巧精致而繁琐的十二只凤鸟在虫洞里迅速穿梭,长长的拖尾洒下无数金色的光点。
      传说中,这十二只凤鸟机关是源氏一位先祖在东方大陆的冰层深处发现的。其材质之坚固,能抗下化神期修士全力一击,浑身上下的机关精巧更是无人能及,灵活得仿佛活凤真凰。
      那位先祖便据此创立了源氏机关部。只是无论后来人如何努力,机关术如何精进,都达不到这十二只凤鸟的高度。

      “——既然你们不打算为我师妹的死负责,那我们就只好自己动手了。荣磊,给我砸,把源博雅抓出来给师妹偿命!”
      “轰隆隆——”
      “龙舟上禁止斗殴!!”“你们想干什么?”
      ……
      嘈杂的人声越来越近,源博雅面色不改,反手将谢玉灯推向内室:“小灯就先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门被重重合上,附带着灵力的灵纹锁从门缝处迅速蔓延到整扇门,妖异的花纹散发出温润的光芒,随即暗淡下来,隐入门中。
      有了这一道锁,所有的声音与气息都被隔绝在外,相当于封闭了整个无感,时间的流逝与外界的动荡尽数与这件密室无关。

      关上门之后,源博雅半晌没动。
      管事人员有些疑惑:“……少主?”
      “你刚才……在看哪儿呢?”源博雅微微笑了一下,看上去一派如沐春风的样子,然而说出来的话却阴毒无比:“我留你一条命,自己把眼睛废了吧。”
      “少主!”管事人员瞪大双眼,既惊又畏:“求少主宽恕,属下再也不敢了。少主,属下可是按照您的吩咐截停龙舟……”

      “噗嗤——”
      寒光闪过,管事人员人头落地,骨碌碌滚到了密室门前,发出砰的一声。他的眼睛睁得溜圆,就那么死死地盯着源博雅。血液缓缓地四处流淌,红得刺目。
      源博雅慢条斯理地擦刀,收刀入鞘。末了挥了挥手:“来人,处理了。”

      做完这些之后,他大踏步出仓,高高在上地俯瞰龙舟一层那一群人。
      因为虫洞塌陷了一块,外面一部分元素乱流趁乱涌入,疯狂撕扯着粘上的所有东西,一时间飓风凌厉,所有修士都缩入龙舟之中。
      而方才那群闹事的,正是西南三大宗之首——玄机阁一派的子弟,为首的正是阁主亲传弟子万千山。

      一个管事低声道:“玄机阁的那个女弟子被风暴卷入,尸骨无存。”

      源博雅站在台阶之上,沉默地俯视下去。那目光越过愤怒的人群,恐惧的人群,与另一道视线对接,连成了心照不宣的坚固游丝。

      密室。
      乍一进这个屋子,仿佛在一瞬间跌入了一片血红黑暗的云。海人油烛溢出满满一层流红,馥郁的香薰得满室荼靡。墙壁上糊着厚厚的油皮纸,上面绘着古艳的花、章鱼、秃顶巨兽与半裸的女人。地上铺着厚厚一层红色的毯子,一直延伸到室中心那个巨大的黄金笼子前。

      谢玉灯死死地盯着那个黄金笼,身体里仅剩的那点气血轰地一下直冲脑门,耳边嗡嗡作响,好歹忍住了心口的躁郁,踉跄两步,本能地奔到门口,厉声道:“源博雅!!源博雅——开门源博雅!!!”
      他手里迅速捏了个剑诀,噼里啪啦地往门上砸。一阵电光火石之后,那扇门纹丝未动。
      也是,源博雅毕竟是金丹中期修为,他设下的锁,岂是一个区区炼气能够解开的。

      ——源博雅是故意的。
      谢玉灯咬牙,神色晦暗。
      ——从救他的时候,源博雅就已经打了这个主意。这个东瀛贱人根本没想过带他去凤凰台,他根本就是想囚禁他,那个黄金笼子,就是他未来的牢笼。

      谢玉灯靠坐在纸门后,头发零散地披着。他咬着小指头,剩下的指腹按在脸颊上,定定地发呆。
      海人烛已经燃烧了四分之一,烛泪一层一层盘桓而下,结成了拳头大的疙瘩。
      密室完全与世隔绝,谢玉灯听不到声响,也看不见外界……不对,不对,这里并不完全是密室,这里有空气涌入——要不然这么多海人烛烧不了这么久!
      谢玉灯骤然起身——
      ——这里有出去的道路!!

      他把屋子里几十支海人烛沿着墙壁摆放,等待了约两分钟,烛火跳动方向一致朝上……所以墙壁是密封的,无风无气流……空气的来源应该是在屋子里的某些物件上。
      谢玉灯端起黄金笼旁边那支最漂亮剔透的海人烛,一一查验。

      不是笼子。
      不是屏风。
      不是玉台。
      不是青铜镜。
      ……

      越来越热了,室内在不断升温。谢玉灯端着烛台,静立在了镜子前。他的衣袍有些乱,眼睛带着水,眼珠玄墨黑、眼白鸭蛋青,无辜带媚。
      镜子中,那极端漂亮的眼神落在了镜中烛台上。

      “在这儿……”
      谢玉灯从嗓子眼儿里挤出几个字。

      噼啪——
      粉色烛火微微跳动,一滴豆大的烛泪跌落烛台,直直地打向漂亮伶娉的手腕。啪地一下,烛泪消失,留下了简笔画一般的青色波纹,那更像是蛇,一层一层绵延,末端含着一个圆润的珠子。

      海人烛上有气流,因此谢玉灯一直未发现端倪,直到看到青铜镜,猫一样的直觉让他瞬间警醒。
      这并不是一根普通的烛,这是某种空间通道。
      谢玉灯不顾自己的的手腕,直接吹熄了灯火。刚想要拔出灯芯,不料噗嗤一声,那灯火重新燃了起来,结结实实地烫到了手指。

      “嘶——”
      红色的灯油延绵成极细的简笔画丝线,像是手一样挡住了谢玉灯。一阵咕噜噜的声音响起,随即是细声细气的女声:“不拔,不拔……”

      谢玉灯忽然笑出了声,有些神经质地看着海人烛,喃喃道:“原来是个灵物……没关系,我对付灵物太拿手了……”
      他先天没有灵根,根本无法修炼。但是识海却宽广强韧,精神力强大无比,也正因此,他才能误打误撞进入修仙一途。对付这种附着在器物上的一缕怨气,根本不在话下。

      海人烛约莫是感受到了什么,声音更加尖厉了:“不打,不打,小玉,求求,走,开门,带走……”
      说完,那红色的液体丝线消失得一干二净,流光溢彩的烛体骤然变化,化做一张血盆大口,嘴里密密麻麻满是牙齿,一直延伸到口腔尽头的那个灰色小点处。女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含混不清:“灯,带带,带带走……好灯,好灯……”

      谢玉灯面上一喜,逃也似地奔向通道尽头。那女声简直是哀嚎:“灯,灯,灯——”逐渐只有抽泣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
      最后只有一只线条小手,试探性地握了握谢玉灯的手,小声说:“好灯。”

      那只手暖洋洋的,像是很多年前的一个午后,他躺在树荫下的摇椅上,借着暖风停在鼻尖上的一只蝴蝶。
      谢玉灯站在灰色的出口,慢慢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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