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夜(上海旧事）》森夕子

10、露滴庭莎长，云收溪月寒【九】

　　“溪月小姐，你好！”眼前的男人温和地看着溪月，溪月以仔细的端详了一下云绍铮，与那日见到的颇为不同，那日是一袭中山装，英气十足；今日咖啡色的对襟衫褂子，随意的敞开着，露出纯白色的内衫，修长的双腿套了呢子绸裤，脚上是一只样式简单的男士布鞋，又给了溪月一种随和的印象。
　　溪月觉得脸有些烧，下意识摸了摸鼻子，不自在地回应：“云四少，您好！”
　　“不用那么外道，像想容一样喊我四哥就好。或者……算了，还是喊四哥吧！”
　　“啊？哦！”
　　两个人就这样对望着，不知道说些什么，溪月决定打破沉默，自己一直不是这样内向的人，只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学会克制：“四少，来找溪月有事？”溪月还是不习惯喊四哥，尽管自己对云绍铮有种特殊的无以言表的感觉，但是“哥哥”这个称呼这一辈子只有一个人可以享用。
　　“没有事情，今天想容提起你谈钢琴的事情，你以前学过？”
　　溪月点点头：“以前在家的时候学过，早已经不弹了，今天只不过手痒……”
　　“既然喜欢，就不要放弃！”云绍铮看着远处的街道，有意无意的说道。
　　“啊？”溪月惊讶的抬头看着四少，他的表情隐在夜色里，溪月不得而知。“呵呵，有些时候梦想真的是奢侈的……”是的，对如今的溪月而言，梦想只不过是奢侈的想一下而已。
　　四少转过脸看着溪月，脸上的表情随意，眼睛里却似一片被狂风吹过的湖水，泛起汹涌的波涛。四少和云绍铭兄弟俩，云绍铭的长相略胜一筹，他阳光开朗，四少却如夜里的冷月一般冷峻，两个人一热一冷，但身上的骨气谁也不亚于谁的。
　　“梦想，已经很久没有谈起自己的梦想了，今日忽听你说，觉得好像被人遗忘在角落里的一本童话书，上面落了一层厚厚的尘灰。”四少的眸子里有悲伤，溪月心下打鼓：难道他也有和我一样的苦衷？
　　“是吗？”溪月莞尔一笑，她从那个火光冲天的夜晚起，就变成了凉薄之人，生性不喜被感情牵绊，但是第一次见云绍铮，她便被他的冷冷的外表吸引，他们好像是同一种人，但似乎在四少身上能找到几丝温热，若隐若现，被保护的很好。“四少又有什么梦想？可否讲来听听？”
　　四少低着头一言不发，伸手往口袋里掏了烟和火柴，“嚓”的将火柴燃起，火光映在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不觉让溪月看呆了。他突然转脸问溪月：“不介意吧？”
　　“啊？”溪月猛地惊醒，才慌忙摆手：“您随意。”
　　他点上烟，轻轻地吐出一个烟圈，俊俏的脸庞如在云里雾里。
　　“我的梦想很简单。”四少顾自说着，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把自己的梦想暴露在一个才刚认识不久的丫头面前，“有个像样的家就好了！可以没有钱，但是一定要幸福！”
　　像样的家，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溪月摸不着头脑，这的确是一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梦想，可是溪月怎么也不能拿它和一个上海滩如此风光的云四少相提并论。
　　“你呢？”四少歪了脑袋看着溪月，嘴角带着笑。
　　“我本来有很多的梦想，但总小到大坚持下来的只有一个，就是在舞台上弹琴，唱自己的歌儿……”溪月幸福的幻想着，嘴角漾起微笑但是之后又失落的垂下眼睑。或许自己再也不能了，溪月想着想着，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眼神更加失落下去……
　　四少伸出手想要安慰一下她，手却僵在半空，看着溪月脸上重又挂上笑容。四少喜欢看她笑，但是她似乎并不是发自内心的笑，她总是在掩饰什么，让自己也摸不透，所以不敢靠近。
　　“啪啦”一声响，四少忙把溪月拉进自己的身后，站在溪月的前面，手警觉的去摸腰，冷声问道：“谁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