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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愿君长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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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寻之尚在怔愣时,安留就已经开始动手了。
熟悉到根本不会设防的气息穿透了胸膛,穿过了那空荡的心口。
安寻之想低头去看,却因为安留又往深处用力的动作而猛的一颤。
“安留?……”
一点光彩停留在安留的瞳,被安寻之收入眼中。
在它被蒙上阴影前,安寻之还想着……
那是如此的透亮……
光,来自安寻之的背后,此时正在安留的眼前。
那是如此的……
近在咫尺。
被当成替代品的这些年,虽然谈不上是全知,但安留并不是毫无头绪。
看管他的安家恐怕不知道他早早知道这些隐秘的旧事。
莫名的忽视、矛盾的监管,还有泾阳地的存在。
安留最初是在一本小孩才看的连环画上知道的安寻之,也就是柳仙。
很巧的是,这本连环画就是安寻之看的那本,但不完全是同一本。
通过安留的改编,他重新画了一遍再编成成书,才是安寻之看到的样子。初版的连环画已经遗失,安留本想着没了也好,免得让他漏了端倪。
安留也没想到会遇见安寻之。
在陪着安寻之找了几天的线索,安留也顺势将这本改编好的连环画给了安寻之。一切都如他所料,安寻之被误导去找卖书的小贩。
安留知道,安寻之对他本人的感知能力是很有信心的,特别是一开始去找魏阁主时安寻之下意识以为是他的气息泄露的问题,都表现出安寻之身处仙位久了,便忘记了他最大的优势也是他最大的缺陷。
自视清高,冷漠避世。
这是安留一开始对安寻之的评价。
那面铜镜,也是在安留的记忆里的。
也不知道那些人利用他,还不把他的记忆抹除得干净是不是对方傻得天真,但还是方便了他。
相遇的契机找的很好,好到安留都快要相信他编出的故事。
同那本连环画一样,安留将安寻之只视作是一个小小的人物。
小得不敢违抗命运,还说是职责。
安留听了都感觉活得卑微极了。
至于对安寻之的印象改变的那次……
他这样想着,手下又多了分力气。
因为外力的影响,安留看见密室门口的那团光芒被来人遮住,他不由得皱眉。
尽管再嫌恶,安留还是低低喊了一声:
“父亲。”
来人并不是安留那位名义上的“安父”,而是另一位……因为找到且唤醒了安留而自称为他的“父亲”的一人。
如果安寻之此时转身,只通过双眼,他就能认出对方。
安寻之将安留送去过去和通过国师拿到安留那段被篡改的记忆,这两件跟过往旧闻有关的事,与安留同样参与其中的安寻之却是旁观者视角,因而他才能看见那身处“黄雀”的人。
被恭维的“谢兄”,是安留的“父亲”。
用黑布将自己完全包裹仅露出眼睛的谢云清站在门外,听见安留的声音也只是微微颔首。他更关心的是完全倒在安留身上、一动不动的安寻之。
他的声音哑得异常,像是用两根裸露的骨头磨出来的。
“快,快把他给我!”
安留下意识的用藏在暗处的手搂住了下滑的安寻之,却没有听从谢云清的话按计划将安寻之带出去给他。
能重创安寻之的这柄剑是谢云清找来的,交给安留就是想让安留做诱饵引安寻之入套。
谢云清深知安寻之不会容忍一个他的替代品留存于世,在察觉安寻之离开铜镜后他便马不停蹄地赶来打听安留的近况。结果这个替代品反而是搭上了安寻之,这给了他一个好主意。
谢云清只准备了一柄剑,据说是安寻之曾经用的。
剩下的那些环节,都靠他善于揣摩人心。
无论是安尚、国师,还是安留、安寻之,都是他谢云清的棋子。
如今夺取仙位完成大业的机会就在眼前,谋求百年的他要如何才不激动。
于是——
“安留!”
目睹眼前发生的一幕,谢云清的吼声瞬间变得尖细,深深刺入安留的脑中。
安留不由得吐槽:“感觉他真的有病,需要送葬一条龙服务。”
安寻之带着安留离开,闻言先是“嗯”了一声,过了片刻才想起来什么似的,补了一句:
“有点晦气,下次别这样说了。”
安留一愣,转而哈哈大笑,笑得眼角都抹了泪。
“说得好,确实晦气。”
晦气本人都不知道,明明是必然身处对立双方的安留与安寻之是怎么齐齐携手逃跑,只是一瞬间白光爆开,他们就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这次是安留在内,安寻之在外。
安寻之对这个突然的计划还是有些不满:
“差一点我就解不开铜镜的禁制,你下次应当多准备些,留足时间。”
“这不是信任你嘛,不过区区禁制,怎么难得住我们的仙君大人呢?”
铜镜上现出安留笑嘻嘻的脸庞,恢复到现阶段全盛状态的安寻之用着灵体,怀中抱着铜镜,迅速向江南的泾阳安家飞去。
时间回到昨晚。
偷跑出去又晚回的安寻之被安留抓了正着,也许是因为夜晚太容易犯蠢,安留心中知道谢云清决心处理掉安寻之,算是他关心则乱,索性一股脑将他知道的事情全说了出去。
说的时候多不管不顾,反应过来后就有多么的后悔。
夜色笼罩着一人一仙,月光只映出了安留一人的影子。
此时那影子低垂着头,似乎放弃了挣扎,只等着安寻之在发觉被欺骗了后的暴怒。
可安留想象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他感觉着身边的气息在慢慢地变得缓和……好像温暖了些?
他强打着勇气抬头,就看见安寻之面无表情的脸上似乎多了分“果然如此”的神态。
“你……”怎么还不杀了我?
疑问的话卡在嗓子,安留是一句也说不出,而是顺着安寻之的动作而睁大了眼睛。
安留索性换了后半句:
“你这个是什么时候找到的?”
安留指的是安寻之拿出来的铜镜与琉璃镜。
两面一模一样的镜子如今摆在一起,对比得更加强烈。
“第二次去见国师,发现了祭坛的存在。”
似乎察觉到自己的话有歧义,安寻之又多解释了一下,“不是真的那一个。”
“假的?”
“真的。”
安寻之没反应过来安留的这句是在说“祭坛”而不是他这句话的真假,他兀自向下说着。
“国师误导了我,让我以为你去到的那处便是他藏住的祭坛。而我却又从那处找到了琉璃镜,便更加相信了这件事。”
“但他也是在这个完美的缺点上摔了跟头。”
安寻之指了指那面琉璃镜,安留看到了镜面上隐约可见的柳树,微微晃动的枝条隐隐绰绰。
“他忘了我比他更了解它们。”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