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泪解东风》左岸烟火

39、于先生

　　叠语坐在书桌前捧着《茶经》看的入神，于先生进来后没敢打扰，轻步走到书架旁，随手翻阅着书。

　　《易经》？于先生微微勾起嘴角，女孩子也看这个么？翻了两页，突然间想起了某个孩子，才一点点大，翻了这个来看，似懂非懂的，“爻”字不认得，就念做“叉”，说来什么用它可以算命，不过是交些做人的道理。于先生摇了摇头。

　　“先生，你笑什么呢？”不知何时，叠语已经抬过头看他。

　　“没什么，不过是想到一些陈年往事，不足以提。”于先生合上书，走过去，在叠语对面坐下。

　　“咦？”先生不应该是站着的吗？以前家里的先生就是站着的。

　　“怎么了？”于先生含着笑问。

　　“没有。”叠语低下头，想来是因为那位先生更喜站吧。

　　“《易经》是本很实在的书，比‘四书五经’来的实在。”于先生笑的带着几分意味，把世间玩与股掌之中的气魄。

　　“其实我觉得先生应该交我学下棋，而不是茶。”叠语合上书，肯定的说。

　　“这里不产茶，喝的人也不多，真是让人遗憾。”

　　“唉？”

　　于先生笑了笑，“下棋岂不是很没意思，我想，叠老板请我来是给叠小姐解闷的，而不是让小姐变得更闷，这所谓的‘礼’，已经把小姐压迫的更惨了。”

　　叠语怔了怔，“你居然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于先生哈哈大笑起来，“可是小姐不是和我想的一样？”

　　“我只是个女子，不懂这些。”叠语被说中心事，带着几分懊恼。于先生收在眼里，正是洞察世事般的双眸。

　　“其实看这些都没什么大用，它是建立在生活的基础上，也就是所谓的实践。”于先生抽掉叠语手里的书。

　　叠语没听过这个词，好奇的看着于先生。

　　“这世界刚好到了产茶的季节，过几天，我带你到南方去，去看看产茶的地方，看茶农采茶，做茶，带你品饮，如何？”于先生说的轻松。

　　“真的？”叠语从桌子上站了起来，期待的问：“爹爹会答应？”

　　于先生只是笑，并不回答。

　　接着于先生大略的介绍了各种茶书，本着是不求甚解的精神。傍晚时叠长昀倒是早早的赶了回来，同叠语一起吃了晚饭。竟是答应了。叠语实在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会放心的把自己交给一个陌生人，而且是，男人。叠长昀也并不做解释。

　　=============================分隔线=============================

　　“爹爹与先生是不是早些就认识了。”

　　“说来到有些渊源。”叠长昀说的如叹息一般，“那日在戏堂还真是惊鸿一瞥。”

　　“爹！”叠语跺跺脚，有点气恼，“你怎么不好好说话！”

　　叠长昀笑了开来，“还记得那天他说什么吗？”

　　叠语摇了摇头，微微皱起眉，想了想，“好像是说《莺莺传》什么的。”

　　“我记得你说他无情。”叠长昀微微勾了起嘴角，晚风凉的刚好，月亮湖里倒影着月亮。

　　叠语点点头，“恩，冷眼旁观，总据别人于千里之外，什么都不放在眼里，这不是无情是什么。”

　　可是叠长昀却好似极为看好这个人似的，“那为什么不认为是这个人是非分明，博学多识，睿智理性呢？”见叠语没有回答，叠长昀继续说：“他会是一个好老师，把你交给他，我也放心。”

　　“什么？”敏感的叠语如何听不出叠长昀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让他带你去南方看看，我放心啊，是我不好，都没有时间陪你，你这个年纪，真不该被锁在这样的一个院子里。”夜开始变得深沉，有丫鬟小厮提着灯，可是仍如法驱赶静谧，叠长昀的声音，格外像是在叹息。

　　叠语突然有几分后悔，如果说去了南边，就要离开他更远了，不知什么时候还能再看到他？如果他再来找自己，自己怎么办如果是以前一定会高兴的上天，可是现在却……

　　“看今晚的夜色，过两天是要有雨了，等雨后再去吧，免得路上淋到了。”叠长昀看来看天空如是说。

　　叠语跟着抬起头，乌云遮住了天空，压抑的让人觉得不舒服，月亮繁星皆被遮住了，入眼的是一片朦朦胧胧的，怪不得今晚这么黑呢，几盏灯都照不亮。

　　“恩，”叠语应着，丫鬟小厮提着灯站的远，小喜站在门口顾盼，突然想到了小喜之前说到的，叠语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没忍住要问，“爹，你为何不续弦？”

　　叠长昀诧异了一下，笑而不答，“语儿是真的长大了，天晚了，早些休息吧。”说着起身要走。

　　“爹，我们为何到了这副境地，明明我们相依为命，不该是什么都告诉我的吗？为何，为何都不肯跟我说，为什么，是不是我变得讨厌了，你不再喜欢我了，你讨厌我了，都不想理我，不愿再见我。”叠语越说越哀切，拽着叠长昀的衣袖不肯放开。

　　“没有，语儿，你是我唯一的亲人，疼都来不及，我怎么会讨厌你。”叠长昀叹息着摸着叠语的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我以后会尽量抽空陪你。”

　　叠语抱紧叠长昀，将头埋在叠长昀胸前，藏青的衣袍湿了一片。

　　“为什么要续弦呢？有语儿就好了，没事了，再忙完这几天就能闲下来了。”

　　叠长昀紧紧的抱着，无声的叹了口气，女孩养大还真不容易。等叠语哭累了，送回去哄着睡了叠长昀才走。

　　都还是一个小孩，即使是她再喜欢那人，即使是顺了她的意，如何能放心她嫁。

　　要怎样的人家才能放的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