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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P真实梦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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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徘徊。
“你想成为和你妈妈一样的人吗?”
“只要有我在的一天,你和江一树都不可能。”
“我们不要再联系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
“不要!”
李昔鱼猛地睁开眼睛,胸口剧烈起伏,他拼命喘着气,像刚从溺水的窒息感里挣脱出来。
脑海里还残留着噩梦里的混乱碎片,眼前熟悉的房间在昏暗中显得模糊又陌生。
他慢慢打开床头灯,闹钟显示半夜三点,指针走动的滴答声此刻格外刺耳,每一声都像敲在紧绷的神经上。
额头上全是冷汗,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浸湿了枕巾的一角。手也疼得厉害,李昔鱼睡不着。
他爬下床,给自己上了点药,又躺回床上,感受手里火辣辣的痛感,望着天花板发呆。
第二天早上,李昔鱼的黑眼圈和红肿的眼皮,把陈宣宣吓了一跳,很肯定他昨晚因为考试成绩的事情哭过。
陈宣宣有些担心地问:“昨晚给你发信息你怎么不回我啊?”
李昔鱼走神了一会,才说道:“我没看到。”而后又补充了一句:“我最近都不怎么看手机,你有事还是和我当面说吧。”
不看手机?这理由着实有点蹩脚了。
陈宣宣当下心下了然,清楚李昔鱼必然是因为模考的事情,心情不好。
这会肯定是要连手机都不看,更加埋头苦学了,这完全是李昔鱼可以干出来的事情。
“其实我也没啥事,就是江一树他打电话问我,你是不是有事,他说联系不上你。”
李昔鱼表情有些松动:“什么,他来问你了?”
“对啊,我也纳闷来着,他怎么会突然找我。”
“我最近学习太忙了,手机都关机了。”
“我也是和他说,你最近可能是学习压力太大了,但你今晚回去,还是回个消息给他吧。”
李昔鱼却没有再说话。
凭借经验,陈宣宣感觉这事不太对劲,凑到李昔鱼身边,小声问:“你和江一树是不是吵架了?”
“那个......其实,江一树还问了连榕来着,连榕问他有什么事找你,他又不说。”
李昔鱼看着她,不知道要怎么和她解释,最后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
“好吧。”见李昔鱼情绪不是一般的低落,陈宣宣便没有追问,转移话题道:“对了,昨晚的试卷,有道物理题我不会,你教教我呗。”
“好。”
李昔鱼拿过试卷视线看了一会,可丝毫没有要动笔的意思。
过了一会,李昔鱼趴在书桌,侧头背对着陈宣宣,看向窗外,两只手握成拳头交叠在课桌上。
手心还隐隐作痛,隐约可以闻到早上刚涂的药膏的味道。
没有了手机,似乎对李昔鱼的生活没有造成多大的问题。
因为其实除了和江一树联系,他本来对手机的依赖也不重,花在学习的时间都不够了。
而学校重要的通知,班主任会都还是在每天早自习或晚自习前传达,聊胜于无的群通知也不必在意。
至于朋友的联系,那就更没什么了。
李昔鱼列表里常聊天的来去也就那几个人,陈宣宣和连榕每天都能见到,这段时间他们还经常拉着李昔鱼准时去饭堂吃饭,或晚自习后去操场散步。
李昔鱼有时候会答应去,但大多时候都拒绝。
时间被李昔鱼再次鲜明地被掰开分为两半,学校和家里两点一线,上课,学习,吃饭,睡觉,百无聊赖的重复着每天。
李昔鱼感觉自己已经麻木了,但好处是可以短暂将不好的情绪忘却。
这样的日子与黑板上用红色粉笔写着的高考倒计时的天数是挂钩的,像是一种无形的禁锢,仿佛只有那个数字彻彻底底地变成零,这样的生活才能暂时叫停,李昔鱼才能从中解脱。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微不足道的变化,那大约是少了一些可供观看的优质网课资源,少了一些打发时间的存在。
有时候晚上学累了,李昔鱼就习惯趴在桌子上,盯着鱼缸里的小满发呆。
这几乎是李昔鱼这段时间的唯一慰藉。
许是逐渐适应了鱼缸的水质和环境,加上李昔鱼的精心养护,相比刚带回来时,小满的状态好了很多。
体色更加鲜亮,尤其是标志性的“半月形”尾鳍完全舒展开来,边缘变得光滑,游动时如裙裾翻飞,极具观赏性。
李昔鱼用手轻敲鱼缸,它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震动惊扰,尾鳍一摆,从水草旁游开,又在几秒后好奇地凑近,圆鼓鼓的眼睛贴在玻璃上。
李昔鱼下意识想拍照发给江一树,很快意识到自己又在做蠢事了。
江一树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在第三次自动忽略了商场里的圣诞树装扮后,注意到播放的圣诞颂歌,于是恍惚发现今天是圣诞节。
而他和李昔鱼已经断联了近一个月的时间。
十二月底的全省美术联考,江一树需要回到G市参加考试。他是前天回来的,考完试后回了趟家,今天刚好碰上连榕放假,两人约出来吃饭。
两人从出生到现在应该是第一次这么长时间没见面,平常都是相看两相厌,这会这么久没见,也来不及叙旧。
连榕一见到江一树,就提起李昔鱼,“你俩怎么回事?真闹矛盾了啊?这段时间我和陈宣宣都快成你的传话筒了。”
江一树显然心情不好,脸色难看得很。
让想要调侃他一番得连榕没敢再往下说,反而安慰道:“李昔鱼应该是这段时间压力太大了,快高考了,上次模考的成绩又不理想,语文老师都找他谈话来,他最近比以前拼命很多。”
“饭堂吃饭也是最后一个去,以前晚自习一下课就没影了,现在都待到熄灯才回家。”
“我和陈宣宣都劝过他好几次,没办法。以前看不出来,我也现在才发现,李昔鱼的性格还挺执拗的。”
江一树听着连榕的话,没有回答,而是在走神。
其实江一树一结束考试,就准备去找李昔鱼的。
但宁青禾派人来接他回家了,今天还是说和连榕出来吃饭才得到允许。当时他和李昔鱼也约好了考完试见面的,可现在......
“他单方面不理我,我一点办法也没有。”江一树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那你去找他说清楚呗,都是好朋友,有什么事情是当面聊了还说不清楚的。”
连榕刚说完,忽然想到什么,“不过他也不回我信息。你去找他,没提前说,可能不一定能见着面。”
江一树生平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
在往对面商场的圣诞树看了五次后,不知道为什么,李昔鱼有一种奇怪的直觉。
于是他走到窗前,朝小区门口望了一眼,可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一点。
终于就这样来回看了十多次,在犹豫了十来分钟后,李昔鱼走出了卧室。
许昔仪坐在客厅的沙发里,见李昔鱼出来,抬头看他,问:“去哪里?”
李昔鱼愣了一会,走到垃圾桶面前,“下楼扔个垃圾。”
许昔仪疑惑道,“这么晚了还去。”
“好几天没扔了,味道有点大。”
李昔鱼从小区垃圾场离开后,特意绕路走到了小区门口那条路,往门口瞄了一眼,果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李昔鱼下意识地走了出去,可刚走出去没几步远,又想到什么,停下了脚步,愣在原地。
江一树正低头看着手机,忽而一抬眼,正和对面的李昔鱼视线相撞,他看起来似乎是有一点震惊,而后很快大步朝李昔鱼的位置走来。
李昔鱼看着他一步一步地横穿马路,越来越近,忽然生出了一种想要转身逃走的感觉。可惜还没等他做出决定,江一树就走到了他面前。
两人的距离近了些,李昔鱼这才看清楚一些。
明明只是半年过去了,感觉像是很久没见。
江一树的外套很薄,可能是在B市呆久了,也不再惧怕G市的冬天。
也长高了许多,李昔鱼怀疑,如果现在才进行课间操组搭档,他们不可能会成为搭档。
如果李昔鱼没记起他说联考要回来的事情,也没走下来,他会在这里等多久?
李昔鱼抬头看向江一树,像是明知故问,“你怎么来了?”
江一树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那你怎么出现在这里了?”
“我就是下楼丢个垃圾......顺便出来买点东西。”
“所以其实还是有看到我发的信息,但故意不回,对吗?”
李昔鱼不说话了。
连榕分开后,连榕回了学校,江一树便也回家。
但在半路又折返了回来,江一树或许都没意识到,自己还是抱有希望的。
“我前天考完试了。”
“考得怎么样,应该很好吧。”
“还可以。”
“那就好。”
过了一会,江一树又说,“我过两天就回去B市了,要继续准备校考。可能要到年后才能回来了。”
“你不接我电话,也不回信息,我只能来找你,真的一点时间也不愿意留给我吗?”
江一树也是在明知故问,现在的李昔鱼浑身长满刺一样,江一树知道里头是柔软的,却不知道怎么拔开那些刺。
李昔鱼还是那句话,“要学习,没有时间。”
“天气冷,你快回去吧。我想专心考试,你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你也不要再给我发信息了,我不会回的。”
李昔鱼考虑得还真是周到。
但李昔鱼说的没有一点错,每个人都应该只为自己考虑,江一树完全没有反驳的理由。
可之前他明明不是这样的,还是说江一树自己被蒙蔽了双眼,才忘记了李昔鱼其实是把成绩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人。
刚认识那会是,现在也还是。
仔细想想,其实李昔鱼根本没有变过,还是和从前一样。
变的人其实是江一树,是江一树贪婪太多,因此从李昔鱼身上抢夺来的时间,现在也要尽数归还了。
“那我少发消息可以吗?不要真的一点都不理我。”
江一树已经尽量放低姿态,却还是只能得到李昔鱼相同的回答,“还是好好准备校考吧,没必要浪费时间在我身上。”
他无力地往后退了一步,自嘲地笑了一声。
“好,我明白了。”
“李昔鱼,祝你考上理想的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