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那片海》里月

15、P专属影子

　　由于巡查的疏忽，理科一班的门窗没关严实，第四组靠窗那边的桌子遭到了雨天的迫害，地下全是水，书本也都被弄湿了。

　　另外几组的桌子没有受到很大影响，但地上的水已经在教室蔓延开来。

　　李昔鱼到学校时，整个教室都是水，人来人往，留下深浅不一的黑色脚印。

　　在班长的安排下，同学们都把桌子都移到一边，进行班级大扫除。

　　班级里有人一边清理，一边讨论起了台风天过后的各种危害。

　　“我们宿舍的玻璃门窗都爆裂。”

　　“天哪。”

　　“男生宿舍一楼完全被水泡了，根本没法走。”

　　当初一中的学生宿舍被誉为海景房，宿舍阳台出来可以看到一望无际的海，引来许多外校学生的赞叹和艳羡。

　　但海景房的弊端可不少，湿度高是一方面，要是碰上台风天这种程度的刮风下雨，意外还不少。

　　陈宣宣表示女生宿舍也有这种情况，“不过，我来的时候看到已经派人在修了。”

　　“晚上下自习回去应该就没事了。”

　　“台风天真的是太恐怖了。”

　　像他们这些从小生活在海边，对台风的记忆大多掺杂夏天，高温，雷电.....小时候只觉得台风天放假了很好，现在长大了点才明白其危害。

　　忙活了半个多小时才差不多清理完成，又顺便进行了这个月的换位，李昔鱼他们换到了第二组。

　　晚自习在这样的氛围中潦草开场，班主任简单地说了一下这次台风天的一些情况，让同学们不用过于担心。

　　“这次的黑板报做得很不错。”

　　“辛苦李昔鱼和江一树两位同学了。”

　　今天同学们忙着清理，没怎么注意到那黑板报。这会个个都往教室后面看去，发出不绝于耳的赞叹声。

　　李昔鱼也回过头去看，江一树看到他只是笑了笑便转回去，全然没有那天的激动神情。

　　晚自习下课后，李昔鱼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江一树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去操场散会步吗？”

　　李昔鱼对江一树突如其来的邀约有些摸不着头脑，话没说出口，却先点了头。

　　操场在教学楼的左侧，教学楼的右侧是学生宿舍楼了，即便距离宿舍有一段距离，很多同学晚上下自习后都喜欢来这散散心。

　　现在操场上的人不少，有坐在草坪畅聊的，有结伴在跑道上散步的，也有几个跑步的。

　　天气开始变凉，海风从校门口那吹来，晚上这会不穿着校服外套还是会有点冷的。

　　李昔鱼注意到江一树还是穿着蓝领白衣的夏季校服，风一吹，校服就飘了起来。

　　两人一同走在跑道上，靠得很近，李昔鱼问他：“不冷吗？”

　　江一树说：“还好。”

　　在走了快半圈时，李昔鱼问他：“是有什么事吗？”

　　江一树停住脚步，看向李昔鱼，他不笑的时候就是这样，看不出开心，但眼神里分明有疑惑，很像他埋头解题时会露出的表情。

　　“没有，看你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

　　“啊，我......太明显了吗？”

　　“和你妈妈吵架了？”

　　李昔鱼瞪大了双眼，更惊讶了，“你怎么知道？”

　　江一树笑了一下，“很好猜啊，除了学习，还没有见到有什么其他困扰你的。”

　　也许是这个月来，和江一树的关系以势不可挡的速度越发亲密起来，加上那天在海堤路的谈话，李昔鱼面对江一树，不知不觉中也有了倾诉的欲望。

　　“其实我爸爸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离婚了。”

　　“我爸已经有新的家庭了，但是我妈妈一直对他念念不忘，今年他过生日，我妈想让我们三个一起吃饭。”

　　“我一点也不想见到他。”

　　其实那天听李昔鱼聊了那么多，都没有提及过他的爸爸，就隐约猜到了一点，江一树：“我爸妈不也离婚了，我和他们两个的关系也说不上好，我和姐姐，外公的关系比较亲近。”

　　“对了，上次听你提起过，你姐姐在哪读书呢？”

　　“出国留学了。”

　　李昔鱼倒是不意外，对于一些人来说，出国留学是很不错的选择。

　　他偶尔也会幻想，如果自己身边还有可以依赖和倾诉的亲人，会是什么样呢？

　　江一树拍了拍李昔鱼的肩膀，“别想这么多，不想去就别去了。”

　　李昔鱼知道着无法随心所欲，但还是扯出一个微笑，“好。”

　　不知是李昔鱼的反抗起效了，还是李永其实根本没有打算要见他们，李永生日那天，许昔仪并没有出门，而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这天过后，李昔鱼心情也不算好，但总归是没那么查了，最近班上兴起了看悬疑小说的浪潮，他的注意力也被完全吸引。

　　晚自习课间，几人围在连榕座位旁边一起讨论书籍里的案件，越说越刺激。作为班上乃至年级里为数不多的外宿生，李昔鱼自然成为调侃的对象，尽管他本人并没有参与讨论。

　　其中坐在过道的一位男生拍了拍李昔鱼的肩膀，语气古怪：“我们班就你一个外宿的，一个人回家注意一下。”

　　李昔鱼外宿的原因其实很简单，怕许昔仪一个人在家太孤独。

　　住宿的话，短则一个星期放一次假，长则一个月，万一许昔仪一个人在家发生什么事情怎么办，而且学校离家也近。

　　“我不害怕这个。”

　　李昔鱼嘴里说着不害怕，其实怕得要死。

　　他本人是不会主动去看这类悬疑恐怖的书籍，第一次看是在初中，那会班上有一段时间在疯狂传阅这类书籍，陈宣宣当时借了两本。

　　那时的李昔鱼好奇心作祟，也跟着看了几页，结果是那几天晚上回家，脑海里就会不自觉浮现一些场景，生怕突然出现坏人。

　　上楼梯和在门口插钥匙的时候最害怕，钥匙一转动，便向像逃命般跑进门，生怕有人从背后偷袭。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那之后李昔鱼都不敢再看了，不看的话他是不会联想的，回家也是正常的回家，有时候路上还会边背古诗。

　　这就是所谓的自己吓自己吧。

　　但他不看，阻止不了别人讨论。

　　后面几人越讨论越起劲，仿佛在讲什么鬼故事一般，配上那恐怖的音调，故作玄虚的语气，简直比自己看还来得恐怖。

　　接着，连榕像是想到了什么，“不过我说真的，听说最近校门口那段路有一个变态出没，前几天我还在学校附近看到了警车。”

　　“但一直没有抓到人，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你回去路上还是要小心一点，保险起见要不让你家人来接一下。”

　　李昔鱼知道连榕和那几个男生不一样，是真的关心自己，他点点头，“没事的，我会注意的。”
　　没参与讨论，旁观了全程的江一树说：“别吓他了。”

　　连榕：“嘿，我说真的，不是书里的。”

　　江一树看着李昔鱼的后背，很薄，穿了外套也依稀可以看见那蝴蝶骨凸出的痕迹。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江一树感觉到他在抖。

　　这几天天气冷，李昔鱼也没再和江一树去操场散步，下课后急匆匆说了再见便离开了。

　　今天听到了很多不应该听的东西，李昔鱼的神经高度紧张，一直低着头往前走，连海堤路也不走了，沿着校门口的林荫路往前走，耳朵在听周围的动静。

　　他迫使自己不去想，但那谈聊天内容就像粉红大象，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突然，后面传来一声响，李昔鱼被吓得停下了脚步，很慢地回过头去，却没有就看到什么东西。
　　只有路边的树也随风摇摆。

　　他又慢慢地转回头，不自觉加快了脚步，总感觉到背后有人在跟着。

　　联想到连榕今天说的事情，李昔鱼都把电视和武侠小说学到的各种招式都在脑海里演练了一遍后，却没想到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李昔鱼回头看去，竟然是江一树。

　　他惊魂未定般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吓我一跳。”

　　“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

　　李昔鱼看了看周围，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你不会是爬墙了吧？”

　　江一树走近了点，“想什么呢？我和班主任请假了。”

　　“有点感冒，医务室关门了，我到那边药店买点感冒药。”说完，江一数便咳了起来。

　　现在正是换季时，流感来势汹汹，班上的确有好几位同学都感冒了。

　　“严重吗？”

　　“不严重，就是喉咙不太舒服，有点咳嗽。”

　　李昔鱼忽然想到什么，“是不是因为你那天晚上没穿外套。”

　　江一树点点头：“有可能。”

　　江一树直接略过李昔鱼往前走，自顾自地说：“走吧，顺路送你回家。”

　　“啊？”李昔鱼：“不用。”

　　“你没听连榕说吗，最近坏人很多。”江一树又绕回到李昔鱼后面，推着李昔鱼走了几步，“快走吧。”

　　“待会晚点宿舍门禁我可回不去了。”

　　李昔鱼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噢。”

　　两人踩到路边枯黄掉落的树叶，发出咯吱的响声。

　　李昔鱼走在前面，江一树走在他身后，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李昔鱼看着地上和自己靠得很近，时而触碰到自己的，属于另一个人的影子。

　　内心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样，紧接着，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或许江一树真的只是出来买药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他常常回到家时，家里都是关着灯的，一片漆黑，许昔仪早早就睡下了，有时候会忘记给他留灯。

　　李昔鱼其实早就已经习惯了，他很小就开始独自上下学，独自吃饭。

　　只是偶尔也会为没有一盏灯而感到害怕和失落。

　　快到小区楼下时，两人说了再见。

　　“回到了和我说一声。”

　　“好。”

　　李昔鱼离开后，江一树转身进了一家小药店。

　　他的确有些感冒了，但其实没到要吃药的地步，他只想提前预防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但他离开学校并没有和班主任说，料想班主任是不会让他单独出来的。

　　在李昔鱼走出教室后，他就来到靠近篮球场靠近海堤路的那面墙，这里灯光昏暗，凭借着高一时偶尔逃课的经验，江一树很顺利且熟练地翻墙出来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跟着李昔鱼了，只是这样想，便下意识做了。

　　可能是李昔鱼有时候表露出来的那种不合年龄的简单，让江一树不得不为他担心。

　　而这时的他还未能意识到，又或许还不愿意承认，其实有别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