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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N不说原谅 ...


  •   拍摄结束的那天,李昔鱼还是去了一趟C市,想着毕竟也相处了一段时间,应该有始有终,得回去和大家道个别。

      当然也旁敲侧击了江一树许多次,虽说他的腿已经完全恢复了,但江一树明显还是有顾虑。

      李昔鱼一再保证去去就回,江一树没有阻拦的理由,提出的陪同也遭到拒绝,只能提醒李昔鱼注意安全。

      和这群孩子相处的时间不算长,由于环境条件、资金等种种原因,拍摄的日程其实也是很紧张。以至于离开时,能把长相和名字对上的,也只有寥寥几人。

      不过也留下了一张弥足珍贵的合影,值得纪念。

      小星的爷爷奶奶为了表达感谢,还特意给李昔鱼送来了一大袋用蛇皮袋装着的农产品,但李昔鱼拒绝了,表示这是自己应该做的。只是在最后上车前,收下了小星在路边摘的野花。

      小星拿着花,笨拙地递给李昔鱼,“对不起,害你受伤了。”

      李昔鱼接过花,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我没事。”

      小星别过脸,不太敢看李昔鱼的眼睛,像做了错事的孩子想要求得原谅。

      李昔鱼犹豫了一会,还是问出口:“不过你那天为什么又和他打架了,不是答应过要好好相处了吗,还自己偷偷跑山上去了。”

      小星没有立刻回答,过了一会,才小声地说,“我去看我妈妈了。他总是说我爸爸不回来,是在外面有了别的孩子。”

      李昔鱼愣了一会,这段时间他再村里看到过太多有类似经历的孩子。他知道小星是单亲留守儿童,却不知道他妈妈的墓地就在山上,李昔鱼当时会往山上去找,一方面住的地方离得近,但或许也是有心灵感应。

      他拉起小星孩子的手,“不要理会那些人说什么,也不要和他们起争执,如果有什么事记得寻求大人的帮助,好好学习,好好生活,外面的世界很大,也很精彩,你妈妈会在天上保佑你的。”

      “其实哥哥的妈妈也离开了,那时候也难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但现在......一切都在慢慢变好。只要你想,你努力,幸福就会来到你身边。”

      “真的吗?”

      “当然。”李昔鱼笑着回答。

      李昔鱼不是有什么远大志向的人,但也时常在很多时刻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很平凡的人,但是想到世界上还有这么多在遭受着生活苦难的人,却也想给予点微薄的力量。

      不是救死扶伤的医生又如何,他有自己的路可以走。

      说来也巧,离开那天,李昔鱼还从老吴那得知,前段时间有人匿名给村里学校捐了一大笔钱,用于修缮学校和改善孩子们的学习环境,还运来了一车子的画材画具。

      这些年,除了慈善机构的帮扶外,也不是没有其他社会人士想要帮忙,但每次准备好材料,谈到最后快要签合同时都不了了之。

      这么痛快说捐就捐的倒是少见,还以为会耗上一阵。

      而政府前些年就说要修路了,但这地理位置实在是偏僻特殊,一直没动静。不知是得知因为这次纪录片拍摄结束的事情,还是别的什么,已经在规划路线了。

      “你说,这纪录片还没播呢,就有这么多好事情。”老钱感叹道,“本来说有制作方想要拍的时候,我都不太敢相信。留守儿童实在是个问题,希望纪录片播出后得到社会各界的一些关注吧。”

      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这都不是一时半会能改变的事情,但李昔鱼还是坚定地回答,“会的,会越来越好的。”

      此时,远在G市的江一树打了个喷嚏,如果某人每次都要去这种地方拍摄纪录片的话,或许不久后在慈善捐款名单上,他将榜上有名。

      江一朵的预产期在六月中旬,恰好是李昔鱼从C市回来的第二天,江一朵便住进私人医院待产。
      “那你是不是得去陪产,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你刚回来,好好休息。”

      “毕竟是你姐姐,上次扭伤了她还特意来看我呢,我应该去的。”

      “你真的要去?”

      李昔鱼点头,他不可能不知道宁青禾会出现在医院,或许都心知肚明会有那么一天,还不如直接面对,他不想为无关紧要的事情考虑这么多,只想做自己做的。

      江一树应当也是明白李昔鱼的意思,“好。”

      江一树和李昔鱼抵达医院顶层,在病房门口恰好碰到到宁青禾出来。

      宁青禾关门的动作一顿,似乎也预料到了,江一树拉着李昔鱼的手,没有要松开的意思,和宁青禾面对面,像是无声的抗拒,也像是有力的证明,最后是宁青禾先转过身去,离开了。

      两人这才推门进去,江一朵和宁从志正在聊着什么,笑得很开心。

      “你们来啦。”

      江一朵最先注意到他们,宁从志坐在病床一旁,拐杖双手交叠着扶在拐杖顶端,闻声也望了过来。

      江一树主动介绍道,“这是我外公。”

      李昔鱼之前常听江一树提起,这会见到发现他比自己想象的要年轻一点,他礼貌地鞠了个躬,“外公好。”

      宁从志笑笑,“你就是李昔鱼吧,听说你前段时间住院了,没事吧。”

      李昔鱼不知道他老人家怎么连这个也清楚,“没事,就是脚扭了,现在都已经完全好了。”

      “那就好,有空也到家里来玩,你还没来过我们家吧,随时欢迎你过来。”

      李昔鱼偏头看了江一树一眼,“啊......好。”

      宁青禾对李昔鱼的出现并不意外,许是看在江一朵的面子上,难得地没有对李昔鱼冷眼相看,但也绝对算不上心平气和。

      在这种情况,沉默是最好的办法,房间也足够大,宁青禾回来后一直在沙发上坐着,大家在一个空间里也相安无事。

      连榕自然是最紧张的一个,一直来回不停地说着注意事项。

      等差不多要生产,医生护士都来齐时,李昔鱼才发觉不对劲,小声问,“你爸爸没来吗?”

      江一树摇摇头,看着床上的江一朵,“没来,说是有事。”

      李昔鱼不可置信,怎么说毕竟也是自己亲生女儿生产的日子,怎么能缺席呢?

      这一楼层的顶级套房都被包下来了,走道上只有他们几人。

      宁青禾、宁从志还有连父坐在产房对面的长椅上,宁青禾用手扶着额头,颇为担心。

      江一树和李昔鱼则坐在另一边的长椅上,而连榕只有开头的时间做坐了一会,其余时间始终站在门口,来回踱步。

      时间被无限拉长,竟是在这种焦灼紧张的时刻,李昔鱼生出一种自己和他们好像是一家人的错觉,都在为一条生命的到来,沉默无言却又共同期待。

      荒诞却真实。

      婴儿的第一声啼哭将沉默打破,一切顺利,医生表示母女都很平安,大家才就都放下心来。

      刚出生的婴儿脸蛋皱巴巴的,眼睛都还睁不开,像个小老头一样。

      连榕激动地眼泪都出来了,一边抹眼泪一边。

      江一树拍了拍连榕的肩膀,“恭喜,当爸爸了。”

      “姐,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孩子我看看。”江一朵恢复的还算不错,但还是有些虚弱,笑着说,“有爸爸妈妈,有爷爷,外婆,外曾祖父,还有两位舅舅。”

      “对,别把辈分给搞混了。”

      江一朵叫住宁青禾,“妈。”

      宁青禾跑过来,“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上次我们和你谈的事情......”

      宁青禾脸色微微一变,“我记着的。”

      原本以为这几天下来和宁青禾都不会有谈话的可能,他们没有说一句话,即便之前说希望以后都不要再见面了。

      直到江一朵要转去月子中心那天,李昔鱼从厕所出来,遇到了宁青禾。

      宁青禾站在厕所门口,似乎没有要移动的意思,这些天她都没有化妆,看起来憔悴许多,也有种说不上来的陌生感。

      也是这些天,李昔鱼才有一丝感受到她为人母亲的担心。

      李昔鱼提醒她,“这里是男厕所。”

      宁青禾这才缓缓开口,“我知道,我是来找你的。”

      李昔鱼下意识的反应是要躲,但仔细想,没有理由这么做。

      两人在走廊的长椅坐下,隔着一段距离,不是面对面,好像容易开口些。

      一段沉默过后,李昔鱼问,“什么事?”

      “对不起。”宁青禾这辈子可能也没和别人道过歉,对不起三个字说出来都有种轻微的生涩感,表情也极其不自然。

      李昔鱼显然是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宁青禾转过头来,面对着李昔鱼,视线却有些飘忽不定,“我为之前对你做的事情,和你道歉,对不起。”

      “一树......他们的态度都很坚决,我......希望你能够原谅我。”

      “我之前那么做,都是为了我的儿子,我无法接受他和一个男生在一起,但是现在,我更不想失去他。”

      可宁青禾不知道的是,在很多个时刻已经把江一树推远。

      多年前,宁青禾要求江一树在李昔鱼和梦想中做出选择,强迫李昔鱼在江一树和许昔仪中做出选择,而现在,她也需要做出自己的选择。是要被亲生儿子抛弃,还是要承认过去犯下的过错,忏悔求得李昔鱼的原谅。

      “之前找过你这么多次,还有你妈妈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

      同样作为母亲,宁青禾错在另一个有孩子的母亲重病时。也不应该口口声声地说是为江一树好,而千方百计去伤害他深爱的人。

      她也不是出于好意,但却又的确帮了李昔鱼。好与坏常常是同时存在的,万事万物皆有相对的一面。

      但这绝对不是一句轻描淡写的对不起就能略过,但过去的事情已然发生,伤害已经造成无法挽回,错过的时间也无法再重来。

      时至今日,再提起这些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李昔鱼早已从过去解放,与宁青禾算不上和解,但也早在那个时候就决心不再纠缠过去。

      李昔鱼对自己的母亲恨不起来,又怎么能要求江一树去恨宁青禾呢?李昔鱼已经失去了一个家,怎么能再让江一树失去家呢?这些年他所忍气吞声的一切,所欠下的一切,不过只是不想江一树受到伤害而已。

      其实和宁青禾相比,李昔鱼看似为江一树着想的同时,也深深地伤害了江一树。

      李昔鱼站起身来,“我没有什么好说的,这些事情在我还完钱的那一刻就过去了,我和你一样,也不想失去他。”

      “所以,就这样吧。”

      其实很简单,如果是世界上任何一个陌生人,他们都不会产生关联,因为宁青禾是江一树的母亲,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关联,李昔鱼没说出口的原谅,在往后的日子也无需再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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