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那片海》里月

108、N形影不离

　　即便李昔鱼在电话那头说了几次“这里的环境你可能不太会适应，要做好准备”“你真的要来吗”“我可能没什么时间，不能陪你”诸如此类的话，但都被江一树选择性忽略了。

　　只记住了一句“我也想见你的”。

　　得到允许的理由不算光明正大，江一树可不想李昔鱼忽然反悔，刻不容缓抓紧时间定了机票和酒店。

　　由于村里实在没有多余的房子了，江一树当晚抵达后也只能先住在县区上的酒店，翌日一早再进村。

　　这个年代，很难想象还有地方没通车，通往村的路是一条不足以让两辆车同时通行的泥洼土路，车子行驶了一段路程，江一树便需要下车步行了。

　　没住过这种地方，自然不明白李昔鱼说的“好”在哪里，可为什么李昔鱼可以适应，就担心自己不行呢？

　　来接江一树的是于斯童，于斯童也是没料到江一树会追来这，她在这呆了一段时间，感觉已经与世隔绝了，这会见了熟悉的人，才算是好些。

　　“江老师，好久不见。”

　　于斯童带江一树到李昔鱼住的地方后，简单介绍了周围的情况，便先行离开了。

　　“麻烦你了。”

　　“不麻烦。昔鱼哥应该要下午才能回来。”

　　“没事，你忙你的，我在这等他就好。”

　　于斯童离开后，江一树细细打量起了这间小平房，一张床，一个小方桌，目测二十几平方米，只在外头搭建了一个简易的洗澡间。

　　李昔鱼是躺在那张床上和他通视频，小方桌上中心是水壶和搪瓷杯，周围则零散地放着一些物品，桌角压着一本笔记本。

　　不一会，江一树就已经把这间小平房的构造都摸得一清二楚了。

　　他将自己的行李箱挨着李昔鱼的放好后，才慢悠悠地找凳子坐下。

　　李昔鱼是在中午回来的，第二天是五一假期，学校孩子们今天下午就放假了。

　　可能是回来得着急，李昔鱼额头上还带着点细密的汗珠。

　　江一树迫不及待地把李昔鱼揽入怀中，两人抱了又亲，李昔鱼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推了推他，说：“我身上还有汗呢。”

　　江一树装没听到似的，又亲了亲李昔鱼的嘴唇，像是请求又像是要求，“我今晚要在这里睡。”

　　靠山这边的两间小平房是李昔鱼和陈嘉禾住，两位助理则住在村长家附近。无论是哪边，床都实在是很狭小，床的寸和学生宿舍的单人床一般，李昔鱼一个人睡也算勉强。

　　“你确定？可能会有点挤。”

　　江一树“嗯”了一声，又说：“难不成我千里迢迢赶过来，是为了和你睡两张床的吗？

　　本来相处时间就不多，李昔鱼也不忍心他还要早早搭车到县区去，如此折腾。

　　但不知道为什么听江一树说这些话，李昔鱼很轻地笑了一下，“好，其实你要是去县上的酒店睡，我本来也是准备跟你一起去的。”

　　“是吗？”

　　门在这时忽然响了，李昔鱼跑过去开门。

　　看到来人后，李昔鱼略微感到惊讶，“老吴，你怎么来了？”

　　老吴是村里的负责人，也就是村长，这次拍摄的许多问题也是他帮忙解决的。他手里拿着袋子，笑咧咧地说：“听斯童说你有朋友要来，我带就了些特产过来，一点小心意。”

　　“不用这么麻烦的。”

　　老吴把东西塞给李昔鱼，“要的要的。”

　　“快进来吧。”

　　江一树也走上前来，主动打招呼：“你好，我叫江一树，是李昔鱼的好朋友。”

　　后面好朋友三个字说得有些重，老吴：“叫我老吴就好。”

　　老吴环视了一圈屋子，又问：“住得都还习惯？你朋友睡哪，要不我再看看哪里有空房间？”

　　李昔鱼看了江一树一眼，“都还好，他在县区定了酒店呢。”

　　老吴：“这样啊，也好，这儿住的肯定没酒店舒坦。”

　　“不过，你也是来这边参与拍摄的吗？”

　　“不是，刚好路过就来看看了。”

　　三人聊了一会村里的现状，聊到留守儿童的问题时，李昔鱼忽然想起到什么问：“昨天打架那两位孩子怎么样了，今天好像都没见到他们两个。”

　　说起这件事，老吴的语气多了几分无奈：“都在家呢，学校让他们冷静检讨几天。这俩孩子也不是第一次打架了，也不知道这次这么闹得这么严重。”

　　老吴看了看江一树，解释道，“让你见笑了，这的留守儿童自小就和家里老人一起生活，一年到头来可能也就过年那会能见到父母。村上唯一一所学校都是这些孩子就读，都打闹惯了。”

　　江一树表示理解。

　　老吴又对李昔鱼说，“不用太放在心上，过两天就好了。”

　　晚上睡在一张床上，挤在这样的小床上机会不多，两人贴得很近，江一树说：“我们家的床会不会太大了。”

　　李昔鱼哭笑不得，“可我们在家也是这样抱着睡得啊。”

　　江一树亲了亲李昔鱼的额头，忽然问：“你们怎么会想要接这个拍摄。”

　　李昔鱼回忆了一下，“其实刚开始是有个慈善机构出资拍摄纪录片，来推动社会各界对留守儿童的帮扶，在网上征集拍摄方来着。”

　　“本来一开始是陈嘉禾在网上看到他们发布的一些相关照片，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就决定要去谈这个。”

　　“其实也是想让更多人了解这地方的情况。”

　　“虽然我们能力有限，但也想做点什么，总好过什么都不做吧。但最后能不能有点用也不知道啦，反正就是先做着了。”

　　江一树忽然想起，这就像他们大学那会每到纪念日彼此生日，也会做些有意义的事情，经常给慈善机构捐钱。用李昔鱼的话来说，就是做好事行善积德。

　　李昔鱼一直是内心很柔软的人，这一点江一树是很清楚的。

　　江一树理了理李昔鱼额前的碎发，“真厉害。”

　　“这些天见不到你，我都快疯了。”

　　“有那么夸张吗？”李昔鱼小声地说。

　　怎么没有，做的饭菜吃不完，晚上也不想回到空荡荡的别墅，都在工作室睡了......江一树叹了口气，语气说不上委屈：“可能是我想你想得比较多。”

　　“你都不怎么想我。”

　　李昔鱼亲了亲江一树的下巴，“想的。”

　　江一树明知道答案，但还是想听李昔鱼亲口说很多很多次。

　　如一开始所说的那样，除了假期那天，之后李昔鱼都是从早到晚都得跟拍摄，根本抽不出什么空余的时间。

　　虽说学校放假，他们还要到一些重点关注的留守儿童家里进行拍摄。

　　两人也就只有吃饭时间和晚上才能呆在一起。

　　江一树闲暇之余也去了解了一下周围的情况，从村民口中得知了许多有关这村子的事情。

　　不过他也没闲多久，那天就随口提了一嘴自己是学画画的，三天假期结束后，江一树就被老吴抓去给村里的学生上了两天的美术课。

　　江一树倒也不是不乐意，只是他从来没教过这个年纪的小孩。

　　准确来说，这个年纪的小孩画画也不是需要特意教的，他们的想法稀奇古怪，天马行空，更多的是去激发孩子的创造力。

　　江一树闲着也是闲着，便答应下来。

　　可到了学校他才意识到，在大城市尚且存在美育缺失的现象，更何况在这些地方，一个老师身兼多职，美术课程由体育老师教，连像样的画具都没有，基本不关心艺术课程。

　　这里的孩子性格也过于孤僻。其中一个叫小星的男孩子，就是那天老吴说的打架事件中的一位小孩，别的孩子画五颜六色的家，他却只画灰扑扑的山，在角落里一句话也不肯说。

　　江一树并不擅长逗小孩，当初和活泼的余之淇也是费了许多时间才熟悉起来的。

　　一天下来，江一树切实体会到了人民教师的艰辛，忙得脚不着地，更别说分心去看李昔鱼了。

　　而李昔鱼回来提起江一树在学校的事情，想到今天江一树冷冷地、一本正经地教小孩子画画的样子，一直在憋笑，这会更是得四仰八叉。

　　江一树夹菜的筷子一顿，“李昔鱼，有这么好笑吗？”

　　李昔鱼收敛了点笑容，还是点点头，“可辛苦你了。”

　　“你应该要笑笑，不要板着一张脸。”

　　“你教我画画的时候，不是很有耐心，你要是那样笑的话，那些小孩子也会喜欢你的。”

　　说着，李昔鱼用手去扯他的嘴角，“就像这样。”

　　江一树不情不愿地扯出一个微笑，最后小声地说了一句：“你和他们又不一样。”

　　实话说，江一树不像李昔鱼那般有悲悯之心，对大多事情也是也是冷眼旁观的多。只有在李昔鱼的事情上面，才能调动百分之百的情绪。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视线也开始追随李昔鱼的目光所及之处，因此看到了一些之前看不到的地方，但这不代表他能做到对待任何事和物都一样。

　　在这呆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江一树也是时候得回去了。

　　再留下来不是办法，何裕这小子像是工作室一天没了他会倒闭一样，天天催他回去，说他重色轻友。

　　江一树倒不是很在意何裕的看法，只是他实在忍不住想要一天二十四小时呆在李昔鱼身边，但又怕扰乱李昔鱼工作进度，只能狠下心来。

　　“明天我就得回去了。”

　　“嗯。”

　　“你都没有不舍得吗？”

　　“我当然舍不得，但是也没办法啊，难不成我能把你绑在这？”

　　“你就会嘴上说说而已。”

　　李昔鱼多少也明白江一树这般没有安全感的原因，彼此每天都说很多的爱，像是要把过去的都弥补回来。

　　江一树抱了抱李昔鱼，“那你在这好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事情记得给我打电话。”

　　“你都体验过了，其实这里还是可以的，不用担心我。”李昔鱼拍了拍他的后背，一个安抚的动作：“不到一个月我也就回去了。”

　　谁也没料到最后一天即将返程时，李洄之从陈嘉禾的房间出来，头发凌乱，衣裳不整，那样子像是被赶出来的还差不多。

　　“李洄之？怎么回事，你怎么在这？”

　　李洄之摸了摸头，讪讪地笑了笑：“好巧，你们也在呢。”

　　没有人知道李洄之是什么时候来的，连李昔鱼也不知道，几人皆是面面相觑，最后又像是心知肚明，尴尬地笑着打了个招呼。

　　最后自然是江一树和李洄之结伴回去。